()()南陽城中心,紫軒樓所在。
門外一片喧嘩,過往人群將這里圍著水泄不通,都是一副看戲的模樣。
紫軒樓門前,冉寒川看著揮動木板朝自己打來的三個人,反手拿過背後的青黑劍鞘的長劍,橫在胸前,擺出《行雲劍法》的防守架勢。一旁的兩個人,一個手指頭被小青狠狠咬著不放,正是十指連心,那種痛,恐怕不是當事之人,是很難理解的。而另一個,雙手抓著小青,想將其扯下來,但越扯手指被咬那人的嘶喊則越是慘烈,一時間進退兩難。
眼看三個木板就要砸上來,忽然間一聲憤怒的斷喝從紫軒樓內猛的傳出。
「住手!」
斷喝聲很是嘹亮,一直傳到了周圍的人群間,听得出聲音的主人一股壓抑的怒火似乎就要宣泄出來。這聲斷喝仿佛有著某種奇特的力量,喝聲中,和小青僵持的兩人突然j ng神恍惚般愣住了,小青則在這個時候咬斷了那人的手指,跳到地上,跑到了一旁。那人立即被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從恍惚從拉回來,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手拿木板的三人,身子都是突然一僵,手上的木板居然都拿不穩,齊齊滑落到地上,冉寒川見狀,連忙後退幾步,躲掉了z y u砸下的木板。
紫軒樓內,那個臃腫的中年胖子,看起來笨重的身子卻矯健無比,一個箭步就沖出了門外,將門前的兩個伙計給撞到一旁。
「你們幾個混——」中年胖子一股怒火眼看就要發作,忽然看見紫軒樓前圍著的大量人群,不知如何做到的,那滔天的火氣居然瞬間就壓了下來。
「鄧老板」人群中不少人對著中年胖子抱拳問候。中年胖子回了一禮,作揖道︰「我紫軒樓管理不當,讓大家看笑話了,實在抱歉!」
人群中有人起了幾聲哄,但這中年胖子仿佛有某種極強的號召力般,在他的謙聲中,大部分人都選擇抱拳行禮就離開了。
在場的人群漸漸散開,中年胖子冷哼了一聲,拿木板的三個伙計一身冷汗中,連忙退到一旁。冉寒川抬頭望去,眼前這人體型臃腫,頗為高大,一張肉臉上五官倒是頗為端正,眉骨有些深陷,一雙眼楮並不算大,嘴上掛著微笑,正看著他。
中年胖子看到冉寒川後,笑容突然僵了一下,眼神有著些怪異,倒不是中年胖子對冉寒川有偏見,而是因為他的那一身行頭實在是太不堪入目,一身衣袍破破爛爛的不說,還掛滿了泥土灰塵,小腦袋上的頭發散亂著,不知道有多少天沒好好打理自己了,小臉上也是黑溜溜的滿是污垢。
冉寒川從小村那天晚上的惡斗後,衣服就成了這樣,在熊熊烈火中,臉上也布滿了炭灰,只是從小在山上長大的他,對此並沒有太過在意,這才讓一路的行人都為之側目,不曾想過這麼個乞丐似的小孩竟然還能進到南陽城來,實在怪哉,怪哉!
中年胖子眼角的肥肉很是明顯的抽動了下,清了清嗓子,輕聲開口道︰「孩子,你是來找人的?」
冉寒川看著眼前這個著裝華貴的胖子,點了點頭道︰「是啊,我來找鄧叔叔。」
「啊!哈哈!」胖子忽然笑了起來,「好啊,果然是來找你鄧叔叔的。」胖子笑著的嘴角又突然抿了抿,深深的眼眶中不知想了些什麼,又再次打量了下冉寒川後,淡淡道︰「孩子,你先進去吧。」
冉寒川「哦」了一聲,雖然有些模不著頭腦,但還是喚來了一旁的小青,抱在身上,就走了進去。
中年胖子眼神頓時寒了下來,讓得門前五個伙計不禁打了個寒顫。「哼!你們五個混蛋,且先進去,待會兒再處置你們!」說著,寬大的袖袍一拜,轉過身走進了樓中。
五個伙計不敢怠慢,忙跟著涌了進去,走前還不忘撿起了那個斷掉的手指,慌亂的抹掉了門前的血跡。
一陣子後,紫軒樓門前,又恢復了門庭若市的模樣,進出的客人絡繹不絕。
紫軒樓內無比j ng致,整個大堂金碧輝煌,無數食客都在這里盡情享用著冉寒川見所未見的豐盛美食,二樓的走廊寬闊無比,四面居然也不設圍欄,四面都有數位衣著j ng致華美,身材相貌也同樣宛若天仙的舞女跳著優美的舞蹈,冉寒川聞所未聞的器樂之聲帶著優美的旋律,繞梁回旋。
三、四樓同樣有著稍寬的走道,j ng雕細刻的圍欄後,有少許桌位,桌位旁飲酒閑聊,觀賞聆听的客人,其身份地位顯然高出大堂中的眾客。四樓頂部則是一個碩大的天花板,其上有許多j ng美的壁畫,還掛著金閃閃的飾物,更瓖嵌有數十顆一種閃著光芒的圓形石頭。一樓大堂與天花板之間,有四根粗壯無比的巨大頂梁柱,柱上各自盤旋有一種奇特的動物浮雕,其中一種冉寒川倒是認得,應是「龍」了。
再往上的三層樓,則被天花板所擋住,也不知是作何用途。
冉寒川小眼睜得大大的,吃驚的望著這陌生而豪華非常的一幕幕,已經說不出話來。中年胖子微笑了下,招呼來一個伙計,道︰「你帶這孩子下去梳洗一番,換身干淨的衣服,然後帶到我房里來。」又回頭對戰戰兢兢的五個伙計道︰「你們給我在院子里等著!」然後又叫來了一邊的賬房,叮囑道︰「老段,你幫我看管下,我有些私事。」
那被稱作老段的老賬房點了點頭,笑呵呵的道︰「掌櫃的盡管放心就是!」
紫軒樓大堂後是一個幽靜的庭院,正中最大的一間屋中,中年胖子正看著一番清洗後的冉寒川,見他年紀尚小,卻已生的英氣十足,身子骨看上去也挺硬朗,點了點頭,示意他做在一旁。
冉寒川看著眼前一個質感十足的紅木椅,眨著他那好奇的眼楮,所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了上去。
「你是冉寒川?」那中年胖子忽然開口,正打量著坐下紅木椅的冉寒川抬起頭,看著胖子,答道︰「是啊!」
中年胖子眯了眯眼,又問道︰「我和雲行天是朋友,」胖子這話讓冉寒川眼前一亮,「不知道雲行天他一到y n雨天身子骨就犯疼的舊疾好了沒?」
冉寒川愣了愣神,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好一會兒才答道︰「雲叔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毛病啊,下雨的時候他明明好好的,還硬是在外面監督我練習劍法呢!」
中年胖子「哦」了一聲,又道︰「那你雲叔教過你什麼劍法?」
「《行雲劍法》。」冉寒川隨口答道。
「好!那就讓叔叔來試試!」中年胖子吆喝一聲,門外一個伙計拿上來兩柄木劍,叫冉寒川自己拿一柄。冉寒川不是很明白,似乎是眼前這位叔叔想試試自己的劍法,于是拿了其中一把就跳下椅子擺好了架勢。
中年胖子點了點頭,拿著另一把木劍,也不多話,就朝冉寒川連刺三劍。這三劍不快也不狠,看起來也的確是為了試試冉寒川,冉寒川用劍法第一式「雲聚」便輕松擋了下來。
中年胖子滿意的笑了笑,又回到椅子上,道︰「孩子,辛苦趕路,想必你也餓了吧,我給你準備了雲行天那家伙喜歡吃的野山菌炖肉湯,你先去吃些吧!想來那家伙應該也老讓你吃這的。」
冉寒川一听,連忙搖頭道︰「不、不、不!謝謝叔叔,雲叔他雖然喜歡吃這菜,但是我從來不吃的,我很討厭吃山菌!」
中年胖子一听,有些皺起的眉頭一下子松了開來,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冉寒川糊里糊涂的就被中年胖子一把抱住,那胖子一邊笑眼里一邊閃爍著淚花,「哈哈哈!雲行天那混蛋說的是真的!原來冉大哥真的有個遺子!」
冉寒川現在已經搞不清狀況了,只是听著「冉大哥」「遺子」這樣的話語,心中有種莫名的悸動。
「哈哈!寒川,寒川,你是叫冉寒川!」中年胖子不知道是在問他還是怎樣,冉寒川奇怪的很,進來前自己不就告訴了他嗎?
「寒川,你是不是來找鄧叔叔的?」那胖子一臉激動,臉上的肥肉都在不停抖動著,冉寒川看著他沒由頭的就想到了烤豬時泌出的油脂,這孩子看來又餓了。
「是啊!」冉寒川點著頭。
「我就是!我就是!」中年胖子激動的聲音連連道。「我就是你父親和你雲行天叔叔的好兄弟,鄧滿全!」
冉寒川愕然的呆住了,一時間心中萬念皆生,「你父親和雲行天叔叔的好兄弟」,他的腦中只有這樣的一句話回蕩著。我父親?我不是雲叔收養的孤兒嗎?他的心里很亂,不知是欣喜還是難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母的是嗎?那個叔叔會告訴你的」雲行天在木屋內的留言,冉寒川也在這時想了起來。原來,我是有父母的嗎?
「孩子,孩子,寒川?寒川你怎麼了?」看著一臉痴呆的冉寒川,看著他毫無動靜的模樣,鄧滿全心中不免焦急了起來,連忙喚道。
冉寒川回過神來,緩緩看著鄧滿全,艱澀的問著︰「鄧叔叔,你剛才說,我有父親?」
鄧滿全一臉抖動的肥肉頓時僵住了,眼中似乎閃著某種回憶的光芒,似乎很是哀傷。
「是,你不是你雲叔收養的孤兒。」鄧滿全曾收到雲行天的一封信,上面寫著冉寒川的一些事。「你是我還有雲行天的兄弟、我們冉大哥的兒子!」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原來,我還不知道冉大哥有你這個兒子,雲行天那個混蛋!他瞞了我十年!十年了,我最近才知道了這件事!」
「我的父親是誰?」冉寒川的聲音帶著種執著。
鄧滿全猶豫了好久,方才回答他說︰「寒川,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父親的事的時候,那樣對你來說並不好!」
冉寒川一窒,看著鄧滿全和雲叔幾乎一模一樣決絕的神情,他眼中的一絲希冀也消失了。「那,你能先把我父親的名字告訴我嗎?」
鄧滿全緩緩搖頭,鄭重的道︰「不能!寒川,相信我,這樣做是為了保護你!」
「那,到底什麼時候,你們才會告訴我父母的事!」冉寒川突然大聲的嘶喊道。鄧滿全靜靜看著他,模了模他的頭,道︰「等你哪天,足夠堅強,足夠強大,肩膀夠堅實,心智夠成熟,不會再一听到你父母的事,就像現在這樣流小眼淚,你就可以知道!」他的聲音很是中肯,充斥著一種希望和囑咐。
冉寒川點了點頭,神s 堅定的道︰「我會做到!」
「寒川,你穿的一身破爛樣,城衛兵是怎麼放你進來的?」紫軒樓後院內,擺放著一個柳木圓桌,上面放滿了無數珍惜菜肴,那全是冉寒川從沒吃的美味。小青也跟著沾光,在一旁享受著美味的肉塊。
冉寒川正將一口湯送入嘴中,忙咽下去,問道︰「城衛兵是什麼?」
「呃」鄧滿全也對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家伙很沒轍,耐心解釋道︰「就是城門口指揮進城的守衛士兵啊!」
「哦!是不是拿著武器,還很凶的大叔叔?」
「啊!應該…算是吧!」
「他們拿了我的錢袋就讓我進來了!」冉寒川很是隨意的道,又一手抓起一塊不知名的肉放到嘴里。
「這些家伙!」鄧滿全惡狠狠的嘀咕著,又問道︰「寒川,你說,進城後有誰欺負你了,都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冉寒川一怔,連忙搖著小手道︰「不用,不用,謝謝鄧叔叔,我哪記得這些啊,還得去找他們,多麻煩!」
「哈哈哈!好!但是,我還是得先懲罰那五個在樓外欺負你的混蛋!」說著,手一揮,庭院里看著冉寒川大吃大喝直流口水的五人慌忙的走來,彎著腰,一臉的訕笑。
「你們兩個!」鄧滿全指著一開始將冉寒川攔住的二人道,那兩人很是惶恐的點著頭,走上前一步,其中一人臉上很蒼白,正是被小青咬斷手指的那人。「你們領罰後就可以滾回家了!」
未待兩人神s 變化,鄧滿全肥大的手指又一指另外三人,道︰「你們,竟然敢助漲他們的囂張氣焰,還敢欺負我佷兒,半年的工錢就別想拿了!另外,你們負責給他們二人狠狠打上一百板子,要是誰敢手下留情,也滾回家種地吧!」
三人臉上很苦,而另外兩人臉上就滿是絕望了,他們心里早早就後悔死千萬遍了,要是早知道一個渾身破爛的野小子竟然是這麼個小祖宗,誰有敢招惹他啊!
殺豬般的慘叫回蕩在庭院里,冉寒川邊吃邊听著,似乎還很帶勁,心里的委屈和憤怒都在此刻消失了,對眼前這個鄧叔叔也是好感倍增。
冉寒川不知道的是,一天後,城門口的衛兵就換了一批,而之前的那一批據說被掉到別處當了苦力。欺負他的二人回了家後,沒有了生活來源,自己又是一身的傷,在家靜養著,可就在三天後,這兩人都神秘的失蹤了,就如同人間蒸發般,仿佛從來沒有過這二人一樣。
庭院里,鄧滿全拉著冉寒川噓寒問暖,讓冉寒川很受感動,又領著他到一個屋子旁,告訴他這就是他經後的住所。
冉寒川給他說著這一路上的見聞,唯獨避開了老伯的那段,當听到雲蕭山上那三個黑袍人時,鄧滿全的神s 很是難看,又听說冉寒川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同樣衣著同樣y n森的黑袍人,愣了片刻,而後冉寒川又把那個盤狀器物拿給了鄧滿全看。
鄧滿全一見到這盤子,臉上的愕然立即被一種說不出的難看表情給取代,似乎他是認得這種東西。
「鄧叔叔,你怎麼了?你認得這東西嗎?」
鄧滿全肥厚的大手拍了拍腦袋,干笑兩聲道︰「不認得,不認得,只是對你說的,那些黑氣似乎是因為這盤子而形成的,我感到很是驚訝,呵呵!」說著,從冉寒川的手里拿過了盤狀器物,道︰「寒川,據你說的,這盤子的用途很是邪門,你帶在身上很不安全,權且先放叔叔這,叔叔也好研究研究這東西。」
冉寒川對此沒有表示任何的異議,畢竟雲行天的厲害他是瞧見過的,他很自然的認為鄧滿全也是同樣的厲害。
第二天,冉寒川打著哈欠走出了房間,伸著懶腰,這一覺是他睡過的最舒服的一覺,那軟綿綿的床,著實是一種享受。
清晨的庭院,鳥鳴幽幽,露珠在草葉上閃著晶瑩的亮光。
「寒川,這麼早啊!」鄧滿全不知何時也站在庭院中,笑看著冉寒川。
「是啊,我平r 都是起這麼早的,要是我睡懶覺,雲叔就會揍我的!」冉寒川答道。
「雲行天這混蛋,怎麼對你這麼苛刻!」鄧滿全拉過了冉寒川的小手,仔細瞧了瞧他,道︰「寒川,雖然你雲叔很苛刻,但也是為了你好!我這,並沒有你雲叔給你鍛煉的大石頭,我也比不上雲行天教你劍法能教的那麼好。但是你切不可懈怠練習明白嗎?」
看著冉寒川听話的點頭,鄧滿全模著他小腦袋接著說︰「這樣吧,寒川,以後每天早上你先自己練習劍法,我劍法不好,教不了你什麼,只能靠你自己練習了,早飯後,你就到南陽城旁邊的樹林里去砍柴,並且要一個人把柴禾背回來,做得到嗎?」
「做得到!」冉寒川重重點了下頭。
「好!更重要的一點,你知道,雲行天為什麼讓你來我這嗎?」
冉寒川搖了搖頭,鄧滿全繼續道︰「你從小在山上長大,不熟悉這個世界,更不懂得這個世界,更是看不清這個世界,你雲叔讓你來我這,就是想讓你真真切切的感受這個世間的黑白冷暖,讓你親身的體驗去接觸!」
冉寒川听的不是很明白,點了點頭道︰「我會記住的!」
「嗯!那麼從今天起,你就在紫軒樓給我幫忙,我會給你安排一些事,你且要認真做好!」
「好!」.
冉寒川從這一天起,終于真正的開始融入這個他陌生又好奇的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