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衣公子自是林朗,八年寒暑,彈指而過。其師琉璃將畢生所學傳于林朗,幸得林朗聰慧,雖不能盡皆參悟透徹,然個中大半卻也是學以致用,更兼琉璃百余年的人生體悟,耳濡目染之下,林朗為人處世之心也愈發顯得成熟。
蒼瀾大陸近幾年除卻北方蒼月蟄伏不動,余下四國常有戰事頻起,多數卻是西出雲,東蒼雲南新月三國與踏雲邊境糾擾不斷。林朗一門心思放在勤修武功之上,卻常未在江湖走動,自拜師以來,琉璃那夜的話題究是未再開口,也是全身心的教授林朗暗器之道與暗殺之道。
琉璃早年喪父,後拜于當年血殺堂門下,殺孽頗多,近些年獨居柳林,加之本身r 夜為盤龍古劍火毒侵蝕,反倒悟出「仁慈」二字的真諦,在傳授林朗之時,不免時時告誡,這才有適才林朗對待小鳥一事。
行得不久,前方略顯昏暗的柳林中現出一片空地來,林朗隱身柳樹之後,放眼望去,心中暗自道了聲「厲害!」
只見這片空地卻並非天然形成,乃是兩方人馬火拼所造成的,此時雙方膠著在一起,時不時的一聲慘叫,在柳林中遠遠傳開,異常淒厲。
這兩伙人均自約莫二十來人,四十人捉對廝殺,場面極為慘烈,兩方人一方盡著土黃s 短褂,另一方則盡數灰s 直綴,場地中東西兩邊站有二人,西邊一人一身灰s 長褂,長發搭背,一只眼楮卻是瞎了,以一塊黑皮革遮住,一舉兩得,橢圓形的皮革上兩條細繩縛于腦後,束縛著頭發,此時雙手五指箕張,顯是憤怒無比,正自大聲叫罵指揮作戰。
戰圈東邊一人顯然是土黃s 衣服一方之首領,著了一件土黃s 斷卦,一條同是土黃s 的長褲,此人生有一頭金黃s 的頭發,亂蓬蓬覆于一顆碩大的腦袋之上,滿臉短短的胡須根根直立,倒也是一個威猛的大漢!身後地上放著一個碩大的木箱,不知其中裝有何物。林朗卻識得此人,正是踏雲京城中第一大幫狂獅幫幫主,師如龍,想到此人名姓,林朗心中大笑,師如龍,獅入籠?瞧了眼木箱,暗道︰莫非這兩班人馬在此聚斗,卻是為了這口大箱子?
此時這師如龍卻是目眥盡裂,等著血紅的雙眼緊緊盯著對面那獨眼龍,恨不得此時變身獅虎,躍將上去,生撕活咬西首那人。灰衣人的實力似乎較黃衣人一眾稍高,眼見地下已然躺了兩具尸身,卻盡是土黃s 衣衫,場中局面混亂,時不時的有人慘呼,短手斷腳拋灑鮮血,啪啪的摔在地上。
兩位首領似是極為不忍,同時大喝一聲︰「住手!」
兩方人馬正在廝殺,此時已然打紅了眼,听得首領呼喊,稍稍一愣,復又提將起兵刃,躍入戰團,個個咬牙切齒,好似深仇!
雙方首領不謀而合一聲呼喊之後,四眼對望,瞪了一眼,卻又在同時展開身形,這二人武功倒也了得,身子只一晃便已躍進戰圈,啪啪數掌,各自雙掌翻飛,拍出兩名敵人,大吼一聲︰「住手!」
刀劍相斫之聲大減,片刻間雙方人默然不語群各自退開,適才打斗之時,慘叫聲倒不甚清晰,此時短暫罷戰,各自回到首領身邊,一時間,林中鬼哭狼嚎,卻是受傷之人大聲呼痛。
師如龍目眥盡裂,虎目含淚,這些兄弟可是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今天在這里卻莫名其妙遭人堵截!跳將出來,指著那獨眼龍,罵道︰「盧瞎子,我狂獅幫和你盧龍幫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幫中兄弟也從不出城干預你盧龍幫的事,今r 為何阻截我狂獅幫?今r 你若道不出個子丑寅卯來,我狂獅誓讓你血濺五步!」
那獨眼龍微微一笑,說道︰「我盧九領著手下一幫弟兄,雖然在城外做那打家劫舍的勾當,但是我踏雲有難之時,卻毫不含糊?你當真不知我劫道于你的原因何在?」
林朗心中恍然,原來這灰衣人卻是盧龍幫的人,素來听聞盧龍幫在京城外打家劫舍,無惡不作,皇帝屢次派人前往剿滅,卻總被其逃走,此時听來,這盧九倒是個懂得大義之人,若此人不落草為寇,卻也當真是一個漢子!
師如龍听聞盧九質問,眼中慌亂之s 一閃而逝,厲聲斥道︰「屁話,老子若是知曉,豈能有此一問?」
盧九冷笑一聲︰「師如龍,你當真恬不知恥!我且問你,你身後這口木箱中所藏何物?」不待師如龍回答,又道︰「踏雲京城內不入流的巫山幫,其他郡縣也有部分幫派盡數為人所滅,緣何你狂獅幫卻一兵不損,一將不折?」
師如龍臉s 一變,冷聲道︰「盧九,你此話何意?」
「何意?你不道來,我也清楚!」盧九冷笑一聲,豁然抬手一指那口木箱,厲聲喝道︰「此箱中所藏,乃是一塊天外隕鐵,是也不是?你押送此物,繞道而行,卻是為何人所運?」
師如龍臉s 大變,顫聲道︰「你……怎生知曉?」
盧九冷冷一笑︰「且不說我怎生知曉,師如龍,你身為踏雲之人,卻替出雲國押送此鐵至蒼雲國,勾結外賊,謀我踏雲,此等賊心,我盧龍幫雖為草寇,卻要為國除害!」
林朗心中一凜,天外隕鐵他自然知曉,此物質地堅硬,若是鑄于兵器之中,僅僅加入一點點,便已然成了一口利刃寶刀,如此之大的一塊隕鐵,當能裝備數萬軍隊的武器,若此鐵正是送至蒼雲,蒼雲有數萬j ng兵人手一口削鐵如泥的寶刀利刃,在戰場之上,必將所向披靡!若這盧九此言不虛,那師如龍卻是當真該死!
只听盧九續道︰「那股神秘勢力未將你狂獅幫屠盡,我早已懷疑到你了,暗中調查,果然你已做了蒼雲的傀儡!師如龍,你還有何話說?」
師如龍面s 如土,突然嘿嘿一笑,伸手搓唇呼哨,「咻……」淒厲的哨聲奔出柳林向遠處傳去,盧九臉s 一變,大手一揮︰「兄弟們,並肩子上,這頭老獅子求援了!」
果然,盧九話語未盡,老遠便接著響起一聲哨音,想來是回應師如龍了。
「哼哼!盧瞎子,你若不知道此事也就罷了,事已至此,你盧龍幫就此滅了吧!」師如龍獰笑一聲,面s 猙獰,異常可怖。
「枉你狂獅幫為京城第一大幫,被人玩弄卻全然不知!哼,狂獅幫,師如龍,好大的名頭!依我盧九看來,卻是蠢材一個!」盧九全然不懼,嘿嘿冷笑道。
「怎講?」師如龍戲謔的望著盧九,盧九朗聲道︰「江湖上大多幫派盡被一夜屠盡,獨你狂獅幫偌大一個幫派,卻毫無損傷,明眼人自然不難看出,你與他們是一伙的!那你狂獅幫在江湖人眼中……如此淺顯的道理,莫非師幫主瞧不出來麼?」
「師如龍,人家不滅了你,是要你替人家跑腿,等利用完了,不必卸磨殺驢,自然有人會滅了你狂獅幫,我盧九今r 雖與兄弟們盡數喪命于此,然你狂獅幫全幫上下,卻也難逃武林公道!」
盧九此言一出,兀自在搏斗的狂獅幫眾盡皆一愣,登時停手躍出圈子,望著師如龍,盧九適才所說之言卻是他們最為關心之所在。
狂獅幫在京城發展壯大,幫眾多為京城中人,有些人家有老小,若真因此事而落的家破人亡,還要背上買過通敵的惡名,這些武林漢子如何能忍?
「兄弟們,我們的援軍即刻就至,滅了盧龍幫,誰還能知曉此間事情?殺了他們!」師如龍狂聲怒喝。卻見幫眾一動不動,不禁大怒。
「幫主!盧幫主適才之言……此事武林明眼人俱都清楚不過,我等江湖之人,最重聲名,望幫主恕屬下無禮!」狂獅幫幫眾中躍出一人,抱拳說道,隨後轉身走向盧九,半途中‘撲通’一聲,竟然跪將下來,聲淚俱下︰「盧幫主,我等r 前實不知此事,買過通敵啊…我今r 退出狂獅幫,還望盧幫主替我正名!」
見此人一跪,狂獅幫余下十多名幫眾齊齊撲將過來,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師如龍面如紙s ,抬手顫抖不已,竭力控制暴怒的情緒,緩緩道︰「好哇!你……你們這等貪生怕死之輩!氣煞我也!」
樹後林朗若有所思,隱隱抓住了什麼,卻又覺有什麼事不對,若那股勢力目標僅此,未免也太短視了。陡然間,耳朵一動,遠處雜亂的腳步聲清晰的傳入耳中,知道是狂獅幫援兵到了。
果然,片刻之後,林中一行人急匆匆而來,林朗心中一凜,怪不得之前聲名在外的狂獅幫戰力如此不堪,原來真正的力量確實掩其後而行!來人約莫十來人,但個個眼中j ng光閃現,顯然武功頗為不俗,為首三人見到林中情形,不經一愣。
「幫主……」中間一人打扮的極為華麗,一身名貴錦緞,左手拇指上套著一枚大扳指,滿臉的富態,倒像是個大財主。
「徐長老,你瞧這該如何辦才好?」師如龍似是對此人極為依賴,趕忙附在耳邊耳語一番,林朗卻听得真切,師如龍所說的卻是適才盧九之言。
只見徐長老哈哈一笑︰「眾位兄弟,我狂獅幫是買過通敵,只是大家且瞧瞧,如今的踏雲還是數年前的踏雲國嗎?皇帝李聰昏庸無能,林家子嗣單薄,踏雲破滅,已然是必然之數,良禽擇木而棲,我等是要做功勛元老還是做亡國之奴?」
「呸!徐養清,我踏雲男兒,豈能任憑外侮長驅?你這等自私自利的小人,不配再次妄自開口!」盧九見對方來了強援,心知今r 難逃此難,索x ng再次言明其中厲害,熟料他並非文人,怎及得上徐長老伶牙俐齒,幾句話的功夫,那些適才磕頭求饒的幫眾已然奔回己方陣營。
林朗這才恍然,很多想之不通的事,也登時豁然開朗起來,那股勢力,單單留下狂獅幫,不只是為了控制他們,其真正的目的乃是引起踏雲武林紛爭,再以巧言令s 之詞蠱惑人眾,屆時武林與朝堂之上必然起干戈,武林人士不滿皇帝李聰,皇帝李聰卻又覺武林人士不思報國,如此一來,內亂登起,兄弟同室c o戈,踏雲內亂一起,外侮長驅直入,踏雲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