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歸于平靜,金碧輝煌的大殿里,陡然間變得安靜了。
沒有了雷霆萬鈞,沒有了喧囂浮華,沒有了爭鋒相對,剩下只有空曠與蒼茫。
白玉壘砌成的寶座變得空蕩蕩的,那一道偉岸的身影再也不存于這個世間。
始皇微微低下頭,細細的擦拭著手中的天問,這一刻他只是一個單純的劍客,愛劍如痴,放下一切紛繁襲擾,只是用心體悟劍道。
一絲白絹落滴,天問一塵不染。
突然!一抹血色怵目驚心,一點一點,一滴一滴,最終匯成了一條絲線,嬴政卻好似渾不在意。
嘴角滴血,他卻只是緩步的向前走,一柄赤色的劍,東皇之劍,赤霄。
「你已經走了,這柄劍就留下吧,它會陪伴你的過往,還將擁有自己的未來。」
左手手掌輕輕覆蓋在劍柄上,好似是在與一位老朋友握手話別。
話音落,始皇再無停留,赤霄依舊靜靜的矗立在御座之前,晶瑩的白玉與妖冶的赤紅,在這一刻顯得渾然天成。
……………………
星辰殿。
幻音寶盒上的龍眼珠依舊在閃爍,一條精細的九色絲線連通著姬如千瀧的眉心。
一副精致的梅花圖案,逐漸在千瀧的眉心浮現,此刻梅花圖案似乎無力維持原型,正在一點點的龜裂,破碎。
「這孩子,福緣深厚啊!」月神舒心的笑了笑,眼中含著欣慰。
「這莫不是,幻音寶盒認主!」看了這麼久,燕弘終于品出了其中三味。
「是了,雖然陰陽家典籍之中並無記載,但是我有幸听東皇閣下說起過,這的確是幻音寶盒認主了。從今天其千瀧就是它的新主人了。」
「那……東皇閣下?」燕弘試探著問。
「不論從前還是今日,東皇閣下從未真正出現在我們面前,你我眼前看到的不過是一道殘影,或者可以說是一道氣,劍氣!」月神將一切娓娓道來。
「劍氣?!」燕弘猝然一驚,隨即道「這莫不是傳說中的劍氣留形,我在陰陽家藏經閣中看過此一說,但凡修為真的到了天人之境,可以憑身外物幻化本形,而且根本毫無破綻。」
「是的!」月神點了點頭繼續道「這正是劍氣留形。這道劍氣就是我們見到過的他,如今他既離去,寶劍沒有了主人,劍氣自然隨之消散于無形。」
听到這里,一直未曾言語的夜後卻是眼前一亮,寶劍無主?
那豈非是,赤霄劍此刻已是無主之物,幻音寶盒既然失落,赤霄劍卻是勢在必得。
「弘兒。赤霄劍既以無主,你要不要去試試?」
「還是算了吧,如此寶劍若真被我所得,卻是會有所依賴。若是不為所用,卻又心有遺憾,來去不過是徒增魔障,不去也罷。」
「心境曠達。倒是難得……若是姐姐看到今日的你,必定也會很欣慰。」
「姨娘繆贊了。」燕弘莞爾一笑,卻是終于從心底認可了這位至親之人。
月神身軀微微一顫。一瞬間眼中已有淚花「好,好,好孩子!」
「姨母不必如此,往昔局勢變幻莫測,弘兒不便與您相認,今日向姨母陪個不是。」
「切莫如此……」月神一把將燕弘扶起來,在抬起頭時,燕弘的異型之術已然解除,夜帝的容貌以不復存在,恢復了燕弘的本來面目。
細膩的雙手輕輕拂過燕弘的臉頰,眼神閃過一絲追憶與些許迷離「孩子,長的真相你的父親。」四目相對卻又流露出一絲歉意「這雙眼楮卻是與你母親一般無二%這些年要你們兄妹流落江湖,卻是姨母的過失!」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感人場面,想不到你月神大人居然騙過了所有人。」卻是夜後終于調息完畢,暫時壓制住了幻音寶盒造成的傷勢,一開口便是惡語相向。
「你若是再不出去看看,有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你兒子了!」月神冷笑道。
「你說什麼?」夜後怒喝道。
「不要懷疑我的話,如今東皇大人離去,嬴政大可以舉手之間將那位東君抹去,一絕心月復之患,你說對嗎?」。
夜後臉色一白,卻再不敢遲疑,身法運轉,急速向外奔去。
看了看雖是滑落的穹頂,燕弘與月神帶著神思不屬的千瀧向外趕去。
東皇與始皇一戰,太乙宮的根基怕是受了損傷,片刻後就要坍塌。
太乙宮外,嬴政踱著步子,神色肅穆,回頭看來一眼滿目瘡痍的驪山,還有那斑駁的宮殿,神色莫名。
君臣二人擦肩而過,嬴政並沒有停下。
「殺!」
一字落,殺戮起,沒有那永恆不敗的傳奇,陰陽家瞬間崩潰。
有時候劍也將變得有心無力,在銳利的劍終究只是死物,若是任無戰心,那麼一切都將成為空談。
戰爭成了一面倒的亂局,沒有人在意生命的無助,軍人從來都是漠視生命的脆弱。
屠刀,從來都是朝向軍令所指,不分是非,不分對錯,軍人從來都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這個夜晚,注定血染蒼穹,曾經窮奢極欲,盛極一時的陰陽家,就此衰落。
曾經輝煌的宮殿回蕩著死亡的氣息,在那無情的黑色鐵蹄下,將無人生還。
高昂的黑色戰旗過處,都是一片血流成河。
弱者,往往都只能屈服于命運的玩弄之下,沒有選擇,或是臣服,或是消逝與歷史的塵埃之中。
這一刻,殷世師與凌依依夫婦二人對視一眼,神色頗有些沒落。
「他的實力……這段往事終究只能放下。」凌依依看著丈夫淒惶一笑。
「就算放不下又能如何……不論他是白日飛升,還是生死道消,他的高度是你我終其一生都無法企及的。」殷世師搖了搖頭。
雙目遠眺,看向那巍巍蒼天,這一刻似乎只有目光能夠追尋他的高度。
此情此景,仇恨早已該放下了,若要得道,必要取舍。
舍得舍得,有舍才會有得。
若是放不下,忘不了,那便終究不可得。
劍,以不在舞動,只是這麼安靜的走下去,所有的秦軍似乎都有意的將他們二人忽略。
穿行在血與火之間,只有他們顯得那樣的寧靜……但路的盡頭,等待他們的又將是什麼?(未完待續……)
PS︰品味舍得,舍得酒業……=嗝……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