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好快!這是孫紹的第一個反應,孫權從會稽趕過來,距離比自己長得多,盡管自己晚出發,但路程卻更近,又是兼程而來,本來應該比他要快不少。可他今天一大清早就到了,比預計足足快了兩天,可見他對丹陽是十分的重視。想到若是晚一些動手可能就來不及了,孫權一到就會以太守重傷無法理事為由,把他接到吳郡養傷,然後重新編制全郡的軍隊,再任命孫瑜接任太守,完成一系列動作,完美的終結這場動亂。可是現在他橫插上一腳,把這個計劃破壞了,只是來不及去告訴三嬸去讓步,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的解決。一想到二叔的手腕,他也深為忌憚,趁現在他還沒對自己起心,得好好裝下去才行,不能露了心思,徒遭人忌。這個他現在最大的潛在敵人到了啊,可絕不能松懈了。
一起到了孫翊的臥室,他是第一次親眼看到了孫權,畢竟二叔的相貌特征太突出了,碧眼紫髯,長上短下一樣不差,他正坐在那里對三弟噓寒問暖,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使人倍感親切。可孫紹卻不禁覺得後背上一陣發涼,見到他的表情這麼自然,多少覺得有些恐怖。二人對他行了一禮「見過二哥(二叔)。」孫權擺擺手,「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講這些虛禮了,听說這些天小妹和紹兒也幫了不少忙,我也得替三弟多謝謝你們。哎,這次是我謀劃不周,又一時不在這里,才導致三弟陷入如此地步。又是用人失誤,讓孫瑜那種治軍無方的人來幫忙,給這里造成了不少不必要的摩擦,來的還那麼晚,使你們也都費心了。這些都是我應當注意到的卻是疏忽了,全都是我的錯啊。」孫翊道「二哥不可如此說,這次是我疏忽大意,致使局勢糜爛,既然我是這里的負責人,就應當由我來承擔責任。」「現在你就先養傷好了,先不討論這個問題。我這次從會稽帶來了幾個醫師,正好給你看看。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大哥已經去了,我可不能再讓這個家庭再添一道傷口啊。」「二哥••••」孫翊已是說不出話來了。孫紹看著眼角溢出淚花的孫尚香,也想擠點眼淚卻擠不出,只好閉上眼楮。
一旁的徐媛見到他們這個樣子,覺得事情可能會糟,只好對孫權說「您也看到三郎這個樣子了,他現在根本不能再繼續呆在這里了,再讓他去想前幾天發生的事只會讓他的傷好得更慢。所以請您準許三郎去職到去別處養病。」孫權看了一眼她,又自顧自地說「三弟有平叛的大功,也是丹陽太守現在最適合的人選,我怎麼能讓他去職呢?這不是薄待兄弟麼?不要覺得發生叛亂就是自己的責任,這些由我來擔就是了,三弟就安心的呆著便是,我已經下令調最好的醫生來給你療傷了。」「三郎現在無法理事,對于丹陽大郡來說沒有太守是無法正常運轉的,況且丹陽的主要官員都已不在,需要進行徹底地換血,這也並非他力所能及。請您放下對三郎的偏心,以大局為重。」「何必如此,讓人代理太守直到三地回復即可。」孫翊見勸不住,也對孫權說「我自知不是為政之才,再讓我管事只怕還得出亂子。所以還請您考慮一下,我打算去京口養病,以後就替二哥守門。」「三弟,不擅長一樣是可以學的,不能因為一次挫折就自暴自棄啊。」徐媛接道「三郎他,不太會做人,他帶帶兵還行,管政事則是很是勉強,況且這也是他的偏好,以後再繼續理政也不是他所望。」「那麼,既然三弟和弟妹都這麼說,我就加封三弟為平虜將軍,駐扎京口,至于丹陽麼,不知三弟有什麼好的人選推薦。」「這個,二哥你也知道我和這些文管處的都不太好,要我推薦誰只怕是說不上啊。」「好吧,我倒有個想法,既然你去了京口,那就讓姐夫來宛陵好了,先做個代理太守,他這些年也是勤勤懇懇,吃了許多苦,跟二姐也是聚少離多,就讓他好好安歇一下好了。」「如此,就多謝二哥了。」「現在談這些多少有些傷感情,也罷,三弟傷勢在身,就不多加驚擾了。能讓我好好看看松兒嗎?我們孫家的未來,可還得靠他們這些下一代呢。」然後對孫尚香和孫紹說「小妹,紹兒,你們也隨我去看看。」
出了臥室。孫紹才發現孫權這次帶來的人真心不少,許多生面孔都在他面前出現,並且熟練地做著事,估計外面的府衙也是如此,看來二叔控制郡城的決心還是很大的,姑父即使當了這個代理太守也可能不會有太大作為。他這樣加速行動還能把一套人都帶齊了,也令孫紹有些佩服,這事情做得確實算是滴水不漏。孫權在路上對二人說「小妹如今也是長大了,听說你也給你三哥三嫂幫了不少忙,叔弼也得你照顧頗周,還在集市上大殺四方震懾群小,給那些兵痞們一個教訓。看來我也不能把你當小孩子看待啊,這次來丹陽最大的收獲,不是看到局勢穩定下來,而是看到你的成長啊,母親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紹兒也很不錯,這些天你一直待在你三叔身邊親事湯藥,侍奉極勤,看你今天的樣子也是前些r 子頗費心力所致吧。‘孝’是家族基本的美德,能自然地做到這點,也可謂是有純潔心靈之人了。」孫紹回道「二叔曾言一家人當要相親相愛,共同進退。紹不過是對家人盡義務而已,今後若有如此,仍是這樣,卻當不得二叔稱贊。」孫權道「明白此節已是極為不易,我們一族,以你最為艱難,能如此自強又明理,可謂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啊。紹兒,二叔當年初時即位,局勢不穩,很多人也想利用你們一家來危害江東的整體局面,也就只得對你們做了些限制的事,這些年讓你們一家也吃了不少苦。我承認我當時確實有考慮權位的事情,只是當時我若是松口,只怕還會出現宋宣公、穆公(二人是兄弟,宣公死後傳位弟弟,穆公死後又回傳位佷子,可其子不服,逃奔國外與堂兄爭位,致使宋國陷入長期的內斗,國力大幅衰退。)的事,所以做得有些過分,在此我也請求你的原諒,為了江東孫氏的未來,希望你能夠為家族做到同心和契。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壽命,若是有什麼意外,江東還得靠你啊,你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可以盡管跟我說。」
孫紹听得孫權居然主動跟他說這些,也是吃了一驚,本以為只是說些廢話罷了,居然說出這等誅心之言。心中快速地盤算著,想來想去既然論心計自己不及,不如干脆以不變應萬變。回道「紹身為人子,自當以家族利益為重。二叔肯如此說,我已是感激不盡,對我來說,對親人盡孝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因小利而忘大節。您這幾年將江東治理得欣欣向榮,即使父親也說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不如二叔。我是只會服從使江東強大的二叔的號召啊。」孫權听得此言,也略略有些自得,勸慰他說「不必如此謙虛,你要是還有要求,說出來就是,自家人還那麼客氣干什麼?」孫紹見他要問自己提要求,心中考慮︰自己生活上沒什麼困難,不需說什麼,至于與人交往,那說也無用,反而有害。不如••••就用眼楮向孫尚香示意,她一見也明白了,就對孫權說「小紹有什麼困難的!他現在至少衣食不缺,生活富足,我們前天去了二姐家,她那里跟家徒四壁差不多,自己又是病重不得下床,這才是最需要幫助的,而您卻只問小紹,這未免不好。」孫權听了,也是一愣,說道「有這種事?二姐已經困難到這種地步了?」她為何不跟我說?」「這還不是病得,姐夫又在前線回不來,無法照料,俸祿寄回來有時多有損耗,能用得上的也不多。她那邊幾乎完全靠三哥家在支撐,可是真的十分艱難,連信件都寄不出,還一定程度上在瞞著三哥,使他以為還可以靠自己來支持,由于不想麻煩二哥才沒告知。小紹,你也看到了,是吧!」孫紹點了點頭,孫權說「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那真是我的不是了。我會盡快的把事情落實得。紹兒,你既知道,剛才為何不說?」孫紹回道「紹不敢言長者之過。」孫權道「這種事情不要忌諱什麼!你可以顧及我的臉面,但更要顧及你二姑的x ng命,二者孰輕孰重都不明白嗎?以後讀書要活,別被書牽著走了。」「紹當謹記在心。」
孫權又說道「小妹,紹兒,你們這次出來稟報母親了嗎?」「這個,已經告訴過了,是出來看看三哥,母親也同意了的。」「哦,那也好,只是以後出來盡量不要跑那麼遠,會使人擔心的。」「這個嘛,好像有點••••」「這次已經夠遠了,時間也不短吶,讓母親那樣等著你可不太好啊,還把紹兒也帶出來。嗯,紹兒,你也是,嫂嫂只有你一個兒子,所謂‘父母在不遠游’,我剛才贊揚你們對三弟的幫助,現在也要批評一下你倆。」「那,好吧,不會如此了。」孫紹道「我一向是跟著姑姑的,她做得到我也能。只是這次的事,二叔您也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要有所擔當,我不能把責任都推到姑姑身上,當初決定來我也是同意的。」「說得好,這才是我孫家的男兒,就沖你這份義氣,這次的事就不追究了,只是不要有下次就是了。」「明白(遵命)。」
孫權和他們一起去看了一下孫松,這小子倒是不認生,當場一泡尿撒到了他伯父身上,弄得孫權不得不去換衣服,然後也沒再進來,就在府衙里開始臨時處理政務。孫紹和孫尚香則在居所繼續照顧孫翊,等陳笙來了再把說動孫權出手相助和她父親將要回來的消息告訴她,陳笙當時激動的感激涕零,對他們二人也多了些好感。接下來就是老套的程序,讀書,聚會,吃飯,照常進行。孫權倒也沒有食言,第二天就派了醫生去孫凌家為她治療,還賞給她一大筆財物,並命令陳郁加速回來。
就這麼相似的過了幾天,孫紹除了參加了一下孫河的葬禮也沒做別的事,孫韶倒是對他能來表示很感激。在孫權向外宣布消息的第四天,母親她們就到了宛陵,孫紹見他們來此,也是十分興奮。孫淑見到他還在教陳笙讀書,也不禁嘲笑他這是賣弄。大喬一行人看望了一下孫翊,也向孫權問了個好,並說明了接孫紹回去的意向。不久,隨著陳郁到達宛陵,孫翊正式卸下太守之職,拖著尚未好透的身子和徐媛一起去了京口。孫紹也向他們答應寫信和孫韶通融一下,以更好地相處。只是以後隨著孫權也啟程回去,陳郁搬了過來,為避嫌就得離開了,陳笙這些天跟孫紹處的也挺熟了,倒有些不舍他離去,一直送出了好一段距離,孫紹見三個姐姐都在後面偷笑,心里有些惱怒,覺得女人八卦果然是天x ng。又見到表姐一副不舍的樣子,就解上的掛飾遞給她「表姐,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不用如此,若是想見我也可以來吳縣。我就把這個交給你,做個紀念。希望你的今後在學府的學識能有些進步,可別還跟我學的時候一樣啊!」陳笙果然被逗笑了,罵道「這時候還說這種東西,真是死要面子啊。我有空的話,會來的。」「那告辭了。」在那一陣煙塵的後面,城樓上,新任太守陳郁立于其上「這丫頭,何苦,哎••••你的身份,就算是他表姐,又如何能與世子並相配,這叫我如何是好?」
丹陽的叛亂就這麼結束了,而對江東的政權的影響也不僅在一郡的動亂。受此影響,柴桑的大捷也無法再加以擴大,周瑜追擊到沙羨就只得退回,不過此行的收獲在于發現了徐盛這麼一名將才,也算不太吃虧。他也知道現在更需要穩定,就直接將軍隊屯在鄱陽湖待機,而自己則回來和孫權商定下一步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