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發火,巴朗!我們半夜施工,就是不想與你們發生沖突。毀了你們多少棉花,我們賠多少。」
「咋賠?從來就不主動與我們協商,誰能信你!就拿今夜來說,損壞暗渠,泡毀棉地,不想法修好就溜,如此卑劣,誰能再忍!」
「暗渠遭毀實是無意,再說,我們也搶修了半天,修不好,我們也沒辦法!」
「村長,別跟他們嗦,弄趴下他們!」
「對,今晚新帳老帳一塊與石油鬼子算!」
「呯」地一聲脆響,張天朝天放了一槍,槍聲震驚了所有人。艾爾肯這邊的村民剎時死寂下來,他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沈秋楠清楚,槍是張天從炸藥庫房j ng衛那里借來的。張天得意地晃著手中‘四五式’家伙,「別亂動,我這槍子沒長眼楮,」他又指著艾爾肯︰「巴郎,讓個道,讓我們車過去,你那馬踫不過我這車吧。」
「讓道容易,你們毀了棉地該咋辦?」
「賠就是啦!」
「咋樣賠法?」
「今天沒空談,下次吧!」
「不行```不行``````」穆斯林村民又高聲抗議。
「對不起!」艾爾肯說,「我答應,只怕我這些兄弟們不答應。」
「那我們就沖過去!」張天勃然大怒。「弄出人命我可不負責。」
「你有那個毬膽就壓過來吧!」艾爾肯毫不示弱。「兄弟們,排整齊些,我看誰敢軋咱們!」
黑暗中,一個沒舉火把的騎手擠到艾爾肯身後,她就是剛才從沈秋楠身邊一縱而過的那位騎手,她身著艷麗的民族服裝,腦後垂著數根小辮,一副秀巧玲瓏的模樣。
那不是古蘭嗎!沈秋楠的心砰砰亂跳,不能自持,數月不見,她還是那般楚楚動人,活s 生香。沈秋楠百感交集,胸匯萬言,卻難趨步上前向她傾訴一句,昔r 他們一起逐馬,一起郊游,一起識字的情景歷歷在目,伸手可及的她,如今,咫尺天涯`````
火光下,艾爾肯扶著古蘭的肩,輕聲問︰「到處漆黑,你咋也跟來?」
「我來看看,怕你們出事。艾爾肯,放他們走吧!有事等天亮再說,不要斗氣!」古蘭委婉相勸。
「事沒弄清楚,就放他們走,豈不是太便宜他們!」
「不能就此罷休!」七八個村民鼓噪高呼。
「倒底讓是不讓,我數到三!」張天怒怨乍起,他發動車,轟大油門。
一字排開的穆斯林村民挽袖挺胸,毫不畏縮,沒人相信對方有膽撞馬而過。
數三剛過,車真的像離弦之箭飛來,來不及閃躲的馬隊瞬間亂作一團,車尾一掃而過,車箱掛鉤帶翻一人,落葉殘卷般被輕輕擄走。
「不好,艾爾肯被掛住了,快追!」驚懼之後的村民忙驅馬而追。「停車,停車,有人被掛上了!」
然而,往前狂奔的車不但沒減速,反而愈跑愈歡,艾爾肯的身影漸漸淹沒在塵海,徒留一隊人馬在後悲愴呼號。追不上車,漆黑之夜,艾爾肯無疑將被活活拖死。就在這時,一匹更快的白馬沖過馬隊,倏爾鑽進前面塵埃里。
沈秋楠是在極度惆悵之中突想起要去救艾爾肯,雖無把握,為了古蘭,他願去冒這個險。
塵靄里,時隱時現的艾爾肯沒一絲聲息,他的外套牢掛在車尾,兩腳拖地,像只彈跳的皮球。車上下顛狂著,沈秋楠無法接近艾爾肯。他知道,就算觸模到艾爾肯,他也無法將艾爾肯從掛鉤上提下來。數百米過後,約是車尾燈上的泥巴顛落,尾燈頓時明亮許多,待能看清艾爾肯衣服的掛鉤處。沈秋楠立馬想到弓箭,躬身便取,抽出長箭,張弦對準掛鉤處,奮力一sh 。
長箭洞穿衣服那一瞬,艾爾肯就撲騰而落,墜地滾出老遠,隨即,趕上來的村民蜂擁圍救。艾爾肯身如塵球,面露死灰,不諳人事。沈秋楠遠遠觀立,吐著塵土,心中暗自為自己那神奇一箭而快慰。
村民們抬著不省人事的艾爾肯匆匆回返,黑暗中,沈秋楠忽然發現有匹馬慢慢朝自己踱步走來,馬背上仟嬌玲瓏的騎手,他一眼就明。
「你是哪個村的---------」古蘭遠遠地問。
沈秋楠沒回頭,也不想應答,他心思,只要自己不開口,憑自己夜幕里怪異的外表,古蘭斷不易認出自己。
「謝謝你救了我們村長!留個姓吧---------」
「````````」
古蘭忐惑片刻,打量著沈秋楠,稍許,她奄忽下馬,拍了下馬頭︰「過去!」那馬果然乖順,兀自徜到沈秋楠身邊,舐起沈秋楠的衣角來。
是安迪!沈秋楠頓悟,數月不見,自己的身形氣味,它依舊記得。
又見面了,老友!沈秋楠剛想伸手去撫理安迪的髻鬃,轉念怕古蘭認出自己,忙縮回手。
「秋楠,真的是你!」古蘭切切婉音,如鹿撞胸,似鳳鳴幽,令沈秋楠心神交集,呆若無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