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做什麼,那里沒啥好玩!」沈秋楠用皮囊邊裝水邊講。自胡木老爹說出趙蝶是秋雲的親生女兒,與媛媛位置瞬間的轉換,令沈秋楠錯愕驚訝之余,對她倆的同情,更是有增無減。
對比媛媛,趙蝶雖然在一個缺少愛的家庭生活了十多年,卻仍要幸運得多,最起碼,她的生身父母尚在。
「我又不跟你!」趙蝶沖沈秋楠一撇嘴,「我讓胡木老爹帶。」
「去看古蘭啊?想當燈泡咋的。」朱樂巧舌如簧,嘿嘿打趣。
「燈泡也是給胡木老爹照的,留下來照你哪劃算。」
「別拌嘴啦!照我就照我,走吧。」胡木老爹捻須盈笑,悠然上路。
獵鷹隨後展翅凌空,在蒼穹盤旋一圈,繼而向西北方飛去。
與巴格阿訇相同,阿不都的氈房也搭在廢城。相比之下,阿不都選址更為老道,他將氈房安置在一處避風的雅丹頂,三面陡峭,一面窄緩,極易防守狼群的襲擊。
阿不都在大清早就騎馬去尋巴格,氈房前,安迪在靜靜地守候,兩匹家駝也側臥在旁,咀嚼反芻的食物。古蘭似乎早知有貴客臨門,以一襲盛裝迎接著胡木老爹和趙蝶。在擺上干 及涼茶後,古蘭依傍沈秋楠席毯而坐,臉上笑顏如花︰「胡木老爹,秋楠對您崇拜至極,今r 一見,覺得您賽比仙翁。」
「嘴甜人靚,跟我想象一樣。」與古蘭相見如故,胡木老爹甚為開懷,「孩子,上次秋楠到雪山尋藥方,多虧有你相助。」
「我本貪玩好奇,不幫倒忙就算萬幸。」古蘭咯咯低眉直笑。
「論貪玩,你可比不上我。」趙蝶心直口快,少有掩飾,「可秋楠對你上心,知道為何?」
「嗯-------」古蘭與沈秋楠相視一笑,不置可否。
「對板眼唄!說白了,就是志趣相投。」
「只要不是臭味相投就行。」沈秋楠苦笑。
「不過,古蘭!真的要多謝你跟秋楠。我和嬡嬡現在痊愈,我媽媽也因為服了藥方,而無此病癥,皆因有你們的雪山之行。」
古蘭略上羞澀,一絲溫婉在臉頰蕩漾開來︰「皆為天涯淪落人,都別客氣,嘗嘗 吧。在這不毛之地, 倒成了稀罕物。」
吃 的當兒,胡木老爹講敘了一些喀喇汗王朝史事,以及虎骨路線的家族遺命。古蘭自始傾听,少有疑言。
「雁過留聲,人過留印。歷史遺留應歸回于國家的文庫,組成民族進步的階梯與畫卷,絕不能被個人佔有,被肆意踐踏。」
「我懂,理應如此,胡木老爹。」
「多年來,你就沒發現你爸的一些跡象?」
「我是晚輩,又是女孩,我阿媽不過問的事,我更沾不上邊。阿爸他辭去村長之職,想必早有籌劃。」
「很多歷史霧瘴需要向你阿爸詮釋,甚至抗辯,孩子,你不會反對吧?」
「對阿爸的執迷不悟,我束手無策。關心他,只是因為他是我阿爸,我不希望他逆ch o流而動,給自己招致禍患」
整個上午,氈房里歡聲笑語,其樂融融。沒有阿不都與胡木老爹的激辯,沈秋楠渾身輕松,躊躇全無。古蘭側抓緊機會,請教了胡木老爹諸多不解,期間還與趙蝶暢談甚歡,兩顆年青的心,交談的話題,不由得從巴扎延伸到烏魯木齊的大街小巷。
久等無望,只好歸返,臨別,見古蘭眼圈泛紅,依依難舍,胡木老爹遂拉著趙蝶先走︰「秋楠,我們在前面等你。」
目送他們走遠,荒野又靜,秋陽將兩個佇立的身影拉得綿長,漫過溝壑,伴漠風噓吁。
「--------你,還是不願去我們那兒?」四目相顧,良久無言後,沈秋楠輕輕嘆息,「挺寂寞的吧!」
撩起心酸,古蘭低眉不語,長睫閃動數下,一滴淚花掛上來,輕輕一合,便滾落臉龐。四臂相擁,雅丹頂的身影凝固成一尊石像,彼此間听見了呼吸和心跳。
「我何嘗不想跟你相守,可阿爸孑然一人,不光要我陪伴,更需要我勸道他走出熒惑。」
「漠夜幽長,群狼貪襲,巴格又詭詐,不測之禍太多。你陪你阿爸,我留下陪你好啦。」
「不可!阿爸會覺得你在監視他,矛盾將來更難以調和。」
「那我豈不旁觀。」
「唉!那又能如何,且走且看吧。」
回到墓室,沈秋雲和如萍他們已打漁歸來,四五十條大野魚攤擺在地,一些依然活蹦亂跳,看來,此次收獲不小。
一見胡木老爹,黑頭跟朱樂都迫不及待地問。
「胡木老爹,古蘭好嗎?」
「古蘭咋沒來呢?」
黑頭和朱樂爭先恐後,長時間沒見到古蘭,都想知道她的一些近況。
「她很好,還請我向你們轉達問候!」胡木老爹樂呵呵,「她暫且來不了」。
「秋楠,你有心事?」見沈秋楠蹲地低頭擺弄野魚,默默無語,黑頭微微不安,「跟古蘭鬧了矛盾?」
------------------------------------------------------------------------------依舊有果盤一份----------------曾經的巴楚,曾經的農二師,曾經的巴莎(巴楚---莎車)公路,多麼美好的記憶,皆因昨天的暴力襲擊化為一縷痛楚,在內地遙祝-----
心中的路
南疆農二師勞改農場附近有一條水閘。九月一號,負責照看水閘的湖北勞改犯王建在刑滿釋放這天不見了。
水閘旁的土坯房里只有一張紙條,上有王建的筆跡︰我走了。獄j ng買買提急得一拍桌子︰「這個鬼慫,走了也不打聲招呼。沒有車,看他咋走得出幾十公里沙漠!」
買買提匆匆跳上越野車,心想一定得把王建追上送出沙漠。在唯一通向外面的簡易土公路上,買買提顧不上顛簸,把車開得飛快。車尾揚起的灰塵巨龍般在大地游蕩開來。
四個小時後,買買提直到開車出了沙漠,來到了省道岔口,也沒見王建的半點影子。
買買提心里打鼓︰「這個鬼慫,難道搭了便車早出了沙漠。」
省道岔口有個小旅店,店老板熱合曼與買買提老熟,老遠就跟買買提打起招呼。
「問一哈,今早有人從我們農場出來沒?」買買提迫不及待中雜夾著更多焦慮。
「哪有!我這小店今兒只接待過一名吃飯的小車司機。」
二話沒說,買買提在熱合曼小店里拿了幾個饅頭幾瓶水,又開車往回找。
深夜,買買提疲憊不堪地回來,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次r 下午,等候在省道邊的買買提幾經絕望時,一個人步履蹣跚走出了土路旁的沙漠。
買買提一眼就認出王建,奔過去就是一頓臭罵。末了,抱著王建喜極而泣。
王建月兌水嚴重,嘴在烈r 炙烤下發灰氣泡,搖搖y 墜時還不忘沖著買買提傻樂︰「我,我這不是走出來了嗎。你們j ng察不總是說,逃出了監獄,也走不出沙漠,服了吧,沒有食物沒有水,百多里沙漠,我照樣活著出來!」
「拿x ng命開玩笑,你瘋啦!」
王建咧嘴憨笑說︰「我清醒著呢。昨r 到今天,這百多里路,是我今後人生中的第一步,我要腳踏實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