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蒙在一棵樹前,扯著樹藤試圖往上爬,他決定在此過夜。
這是一株相依樹,直徑有三到四米。左邊半棵樹的樹皮斑斑駁駁,呈現出灰白s 。葉片細且長,薄薄的模起來很柔軟,像放大了的柳葉。右邊半株樹干是綠s 的,枝葉繁茂,s 澤鮮亮。想來應該是原本的兩棵樹彼此挨得很近,在漫長的生長中互相靠攏,最後不得不合二為一,相伴而生。
選擇居住在樹上,是因為缺乏心理上的安全感,雖然他也不知道樹上是否就真的安全。會爬樹的危險生物似乎很多,況且誰知道這里有沒有什麼可怕的奇異物種。這個森林里樹木過于高大,可以吃的食物也多在樹層的頂部,那上面不會缺乏捕獵者。只是這附近水源充足,相信樹下也絕非安全。
爬樹既困難又辛苦,如果不是借助纏繞在樹上的藤蔓,根本不可能爬得上去。吳蒙費了很大的力氣,直至筋疲力竭才上了樹。
半躺在樹杈上,抱著樹干歇息了一會兒,留心到再上面一點,有一個天然形成的樹穴。兩棵樹的主干在那里交纏,緊密貼合,卻在轉折處形成了一個空隙,可容一人斜臥。
吳蒙打量著樹穴,抓住身邊藤蔓想繼續往上爬,可是手臂酸軟,指尖微顫,手心也痛得厲害。無奈自嘲,沒有充沛的體力,樹大居不易。
天已經晚了,掙扎著爬到樹穴旁,拿出木棍向里面探了探,約有一米深,如果把它挖成一個樹洞,主體上能最大程度地依托天然洞穴,相信只要做到結實隱蔽,一定程度上它是安全的。
鑽進樹穴,扯下全身的家當堆在洞口,又是一夜安眠。天明之後,吳蒙開始用刀在樹穴深處,拓展他的新居空間。
自從進入這片森林,每天辛勤勞作,伴隨了他很久的失眠倒是不藥而愈了。早上j ng神好,力氣也足,一刀下去,只覺得樹皮厚且疏松,挖得很容易。吳蒙有一點高興,也許是為了一種開闢空間成就感。
白皮松軟,青皮柔韌,將砍碎的白樹皮推出洞外,樹洞明顯變大了一圈,再小心地將青樹皮從里側整塊揭下,包裹住穴口,一個安全溫暖又舒適的小型樹洞形成了。
整理好隨身攜帶的東西,吳蒙覺得不太安心,想了想決定清理散落在樹下的破碎樹皮。從樹上下去倒是比較容易,順著垂墜下的藤蔓,慢慢爬,不費太多力氣。
樹藤很結實,如果不是膽量不足,纏好手掌,滑下去也是可以的。只是上去太困難,爬一次能去掉半條命。
一時間想不出好的方法,梯子、滑輪、杠桿原理在腦子里繞了一圈就灰飛煙滅了。只是用細一點的樹藤簡單地打了幾個結,提供了幾個便于借力的點,每次上樹用得還是最原始的攀爬。想象著樹洞是森林里的城堡,藤條是被巫婆關在高高的城堡里的長發姑娘的頭發,迷失了回家的路的主角來到城堡下,爬上去了可以喝一口水壺里的水。
吳蒙用了很高的興致打理自己的樹洞。累了躺在里面休息,起來了就接著挖,心里計量著第一步要挖出一塊可以平躺的區域,能讓自己睡得舒服些,再然後是壁櫥凳子桌子,會不會對樹損傷太大呢。一期工程結束之後,還是算了吧。如果枝枯葉萎了,安全x ng降低可不好。
有糧食,有伙伴,有居所,有水源,雖然都是通過一番辛苦得來的,怎麼說都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濃葉滿樹,花香而繁,森林里條蔓縴結,鳴蟲隱于密葉之中,有細細地風吹過。
時間總是過去的很快,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沒有留心計算天數,定居樹屋之後,在建築熱情的驅使下,在牆壁上刻下符號,開始了對時間的記錄。
時節輪轉,由ch n入夏,一晃兒兩三個月就過去了。吳蒙蹲在草叢里,用一塊長且寬的木片,刮著眼前這株蠕動著的淡綠s 植株葉片上的粘液。葉片上密密地長著一層潔白的細毛,很敏感,一撥就動來動去,吐出透明的水珠狀粘液。
采來的粘液已經裝滿了半個木殼,扔一只肉.蟲進去,看著它漸漸消解一空,吳蒙感到心里很平靜。今天采集的液體粘度有點低,腐蝕x ng也不夠,大概是因為附近這幾株葉子較多,在同一株上耗費的時間偏長。
回去的路上挖了一些植物的睫塊,又摘了幾片肥厚的葉子。這種葉子含水量高,飽滿鮮女敕,可以在樹洞里放上好些天。如今食物和水的儲備還算充足,不過多一些總不是壞事。
靈活地上了樹,吳蒙拿出蟲子喂雞,看它吃得歡快,心情也愉悅許多。因此,在每天一個雞蛋的夢想破滅之後,也未曾降低它的伙食水準。兔子已經葬身蛇月復,毛都沒有留下。那也是一個帶著收獲回歸的傍晚,吳蒙看著它被吞入,被張大的蛇口包裹,揮刀砍下,急急搬了家,樹洞里只留下斷成了兩截還在蠕動跳躍的入侵者。
經歷了恐懼的人會逐漸變得自信和冷靜,也有可能是冷卻而瘋狂。看多了各種血腥的吞噬,最開始全身冰冷僵直,仿佛被咬碎的是自己。那是一種異樣的寒冷,糟糕極了,吳蒙還記得那種冷意漫過頭頂把他整個人浸透的感覺。當時他覺得他已經被凍透了,像冰箱里放久了的肉塊,冰冷堅硬,移動不了分毫。
到如今已經好了很多,可以平淡地面對鮮血和殘骸,很明白自己在肉食者面前的分量,不過總還是不能完全適應。危險降臨時,免不了頭皮發麻,心髒抽緊。
空氣里像是有什麼東西增加了份量,壓得人喘不上氣。而當恐懼感到達極致,大腦清晰得驚人,毫無情緒,只覺得一片靜謐,靜得可以清楚地听到樹葉落下的聲音,听到呼吸的細微聲響和血腥氣息的流動,又仿佛一切都有些虛假,介于真實與虛幻之間。
靠著洞壁坐下,吳蒙靜靜張著眼楮,看著黃昏的森林。落r 的余暉有著溫暖的s 澤,叢林中飄浮著柔和的光,記憶紛至沓來,樹樹滿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