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煦,微風送暖,正值三月時光好.
漫山遍野的百花爭相開放,隨風起伏的芳草郁郁蔥蔥,河道里波光粼粼,魚蝦翻騰;岸上楊柳依依,隨風輕擺,引來黃鸝三兩,競相鳴叫;遠處的小山坡上,牛羊漫步,或低頭啃食青草,或仰頸張望,搖頭晃腦;坡下有一草堂,朗朗上口的誦讀聲隨風飄出幾里遠,讓田間辛勞的農夫們滿懷慰藉.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草堂窗檐邊的矮樹底下,一個穿著破爛的少年席地而躺,同樣破爛的草帽蓋在臉上,擋著微醺的陽光.偶有幾縷透過破洞傾瀉下來,都讓他舒服地眯起眼楮.手里晃著一根野草,搖頭晃腦煞有介事地跟著草堂的學童們一起念詩.
這個由幾間茅屋搭成的草堂,是這馬鞍鎮上專門供平民子女求學的課堂.學堂外十里外,有一片山脈,其中有兩座為最,形似馬鞍,被周圍不下數十座小山包圍,如群星拱月般聳立在天地間.山上野禽猛畜遍地而走,靈花奇草多如星斗,還有多種食材,礦材,是鎮民們生活所賴,鎮名也因此而來.
教書先生姓李,著了一身深s 儒衫,看著眼前朝氣蓬勃的孩子們微微頷首,合上書籍,說道:」學生們,這幾r 我們都在學習君子二字,相信你們都有所了解,接下來,先生便來考考你們,何為君子?」
一听到要考學問,底下的學童立刻正襟危坐,屏聲斂氣,閉眼皺眉苦苦思索,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偶有幾個露出成竹在胸,躍躍y 試的樣子.窗外傳來水牛的低哞聲,顯得清晰可聞.
李先生點了其中一個,那學童站起高聲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意為君子間的友情不需要洶涌波濤般的考驗,也能互相信任,像水一樣透明,清澈.」這少年長得虎頭虎腦，一雙眼楮炯炯有神，姓鄒名衛，外號’鐵頭’.
「好,說得對,《莊子》有曰︰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說得就是君子之間一見如故，相互信任的寓意，也指君子名利間的淡泊但心靈上的親近.」李先生一邊贊許了鄒衛,一邊又不厭其煩地講解了一遍典故出處,可謂是用心良苦.
又一個學童站起,道:」君子ch ngr n之美,不ch ngr n之惡,是說君子的品德高尚,樂善好施,胸襟寬廣且不拘小節.」聲音清亮,如黃鸝般脆生悅耳,說不出的動听,長得清秀可人,小小年紀便隱約有了傾城之容,這是學堂里唯一的女學童,周芷清.引來所有孩子打量的目光,盡是一些不尋常的韻味.
「不錯,君子的這種品格也是大家應當學習的,即便做不到忍痛割愛,ch ngr n之美,起碼也應該做一個樂善好施的人.」李先生說罷,看著另一人,道:」許弘毅,你來說說看.」
只見一個胖墩墩的少年被點到,慢吞吞地站起身來,漲紅著臉,支支吾吾道:」君…君子謀道不謀食,君子…憂道不憂貧,說得是…是…」小胖墩是了半天,也沒是出個所以然,引得學童們哄堂大笑,搞得他更加不自在,急得雙頰通紅,滿頭大汗.忽然’啊’地一聲,接道:」是說,君子只要認真做學問,吃的喝的都會有人送上門來,不用種地了;只要認真地求道,也會變得有錢,不用再做窮人了.」小胖墩靈機一動,月兌口而出,但滿堂寂靜,一時間心中沒底,愣愣地看著先生.
鄒衛哈哈笑道:」許胖子做得白r 夢真好,只做學問便有吃有喝,無愧胖子之名.」鄒衛跟許弘毅是發小,兩人自小形影不離,友情深厚,平r 里嬉鬧慣了,加上先生為人隨和,方才這種落井下石的天賜良機,可不會放過.
李先生有些愕然地看著許弘毅,哭笑不得,這胖墩天資極好,卻有些好吃懶做,時常做一些牛頭不對馬嘴的詩詞,搞得眾人啼笑皆非.
許胖子被鄒衛擠兌,忍不住反駁道:」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這是古人聖賢說的,有何不對.」
鄒衛卻是一愣,這胖子何時變得如此才思敏捷,這跟他的體型不搭呀.看著胖墩一臉得意的樣子,氣不打一處,卻無從辯駁.這時,周芷清接道:」這三句詩詞,是古時天子為提倡讀書風氣,廣開學子登仕途徑,激勵天下讀書人考取功名,贏得功名後,才有千鐘粟,黃金屋跟顏如玉,至此之前,只做學問卻不愁生計,窮人還得是窮人,胖子也會變瘦子.」哈哈哈,眾人哄笑,都被逗樂了,這話用在胖墩身上正合適.
鄒衛擊掌笑道:」芷清說得好.」而許胖墩只能撇撇嘴,不忿地吐出兩個字:」有ji n情.」這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被二人听見,鄒衛還好,但周芷清則是風輕雲淡地看了他一眼,頓時讓他如芒在背,不敢作聲.
李先生滿意得看著三人,贊許道:」不錯不錯,你們三人年紀小小,但總歸有幾分學以致用的模樣,應得表揚.」說著,讓三人落座,接著道:」君子謀道不謀食,君子憂道不憂貧的意思是,君子用心學道而不費心思去求食,即使你親自去耕田種地,也難保不餓肚子,努力學道卻會得到別人的賞識,可以得到俸祿.所以,真正地君子只憂愁自己的為人品行夠不夠高尚,學識夠不夠淵博,而不去憂愁自己是否貧窮.弘毅方才說得有些不對,但也不能算錯.而且他剛才講的另一句古詩也非常符合君子謀道不謀食的觀點.」先生連消帶打,沒有責怪許弘毅學問做得不j ng,反而贊揚,這樣的教學從側面肯定了胖子,讓他今後在求道的路上增添不少信心.
語畢,李先生環顧眾人,問到:」還有哪位能作答?」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剛才嬉笑的,大腦的全都沒了聲響.李先生心中一嘆,看來也就這三個資質上乘一些了.忽然眉頭一挑,向窗外道:」外邊的小趙兒可知君子為何?」
學童們驚醒,紛紛轉向窗外,心中情緒萬千,竊喜,驚訝,詫異,不屑,譏誚,憤怒,不一而足.
窗外r 光正好,藍天白雲于青山綠野交織成一幅田園山水畫.兩行飛鳥振翅而上,稀松的矮樹抽出了新女敕的枝葉,兩只蝴蝶迎風而舞,落在一旁的花苞上.清風吹來,拂起窗幔飄飄.
許久,一個懶洋洋,笑嘻嘻的聲音道:」天自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李先生眼中用上濃濃的贊許,微微撫須點頭,心道,又多了一個.
滿堂皆驚,沒敢回答的學童全都漲紅了臉,羞愧不已.唯有周芷清愣愣出神,若有所思;鄒衛不屑一顧地撇撇嘴;許胖墩卻是望著白雲直流口水,好像甜甜的棉花糖呀.
另一邊,一個本來在瞌睡打盹的少年一下子清醒過來,微微一皺眉,露出令人玩味的笑容.只瞧他穿得光鮮亮麗,與周圍樸實無華的孩子們一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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