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禮仁將姚崇孝告上縣衙,罪名有兩條,第一是擅自售賣族產,第二則是變賣祖產大不孝。
接到狀紙,知縣唐文舉大人立即嚇得不輕,這個姚崇孝不是應了賈似道賈相爺的幕賓了,怎麼竟然在家里偷偷模模的變賣田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廖瑩中正在品茶讀詩,被唐知縣請來的時候還老大不高興,待要發作看到那張狀紙,他也呆住了,隨即臉s 沉下來,動作優雅的放下狀紙,拿起煎好的茶湯輕輕品了一口,然後微一皺眉,低頭看看茶汁,才詢問唐知縣,這姚崇孝為什麼要賣田土?
見著廖瑩中這樣拿腔作勢,唐文舉心中早罵開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里拿派頭?可是,他一個區區從七品知縣,哪里敢得罪眼前這位人物,廖瑩中啊,雖然沒有官職在身,可是新任右相賈似道賈相爺眼前紅人,自己r 後的前途可都在這人身上了。
于是,唐文舉唐知縣小意的湊到廖瑩中身邊,先吩咐人換茶,換上他花了大價錢置辦到的南劍州茶餅,然後臉上堆笑的道︰「廖先生大才,下官左思右想都沒明白,還請廖先生指點迷津。」
廖瑩中見多了這樣阿諛之徒,也不為意,手指在狀紙上敲了一陣,才嘆息道︰「姚崇孝,姚晉江,你太聰明了,只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說完,抬頭對唐文舉道︰「唐知縣,請你立即派人去姚崇孝家中,將這位姚先生請到縣衙居住,我且修書一封請示賈相。」
唐知縣躬身行禮,對著廖瑩中又是好一陣逢迎,這才喚來一名押司,吩咐他帶上十名捕快前去姚家莊園,務必要將姚崇孝「請」來縣衙。
姚禮仁還在縣衙門口等著呢,不見知縣老爺升堂問話,卻見十名捕快出來,領頭一名押司客氣的告訴他︰知縣有令,請姚崇孝到縣衙。
听到這話,姚禮仁心頭狂喜,沒想到整件事如此順利,知縣老爺只消將姚崇孝帶進縣衙,姚崇孝與王海山兩家的交易就算廢了一半,等下再回去鼓動族里掏錢出力,不愁不能扳倒了姚崇孝。
當即,一伙人飛快來到姚家莊園,在門口通了名姓,本以為姚崇孝即便不親自迎接,總也會讓他們進去客廳說話,誰想到,就見二管事王喜出來,冷冷的告訴他們,東家已經出門去了。
這下可將一伙人驚呆了,姚禮仁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事,能讓重傷的姚崇孝才到家不久,又跑出去了?反是那個押司大呼一聲︰「不好,姚崇孝畏罪潛逃!」
這話一出口,當即將門口幾個家人氣壞了,掄起棒子就打,這里是姚家的莊園,周圍都是姚家地產,住的是姚家的佃戶,只消呼喊一聲,立即冒出幾百個漢子,拿棒子的拿棒子,拿農具的拿農具,追著十幾個家伙跑了三四里,才算是放過他們。
等到押司回去稟告了唐文舉,卻見廖瑩中微微一笑,「不用害怕,姚崇孝能跑,那萬畝田土還能跑麼?即便他們簽了白契,只消抓住那個買主,不愁找不見姚崇孝。」
姚禮仁走入縣衙的時候,姚江正與岳父王海山攜手登上一條海船,他的外傷大致結痂,骨折和內傷也只需修養,短暫的行走完全不成問題,所以,急急忙忙的拉上了岳父前往廣州。
能盡快將這筆買賣定下來,省的族里那些白痴成天吵著要告自己,他也免得整天擔驚害怕的。
這些r 子,賈似道竟然從臨安送來兩封書信,一面對他的忠心大加肯定,一面又替他被扣上蒙古細作的罪名感到遺憾。這說明賈似道越來越心急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他去臨安。
懶懶的坐在船頭,享受著丫鬟輕輕為自己捶腿,姚江不禁暗道︰媽的,瓦子,勾欄,美食,美酒,還有漂亮的歌姬,乖乖,臨安要什麼有什麼,難怪是地上天堂……想著想著,在嘴角就留下道黏黏的液體。
突然,姚江余光見到一個丫鬟目光有異,這才發現自己過于失態了,連忙吸溜一聲吸回大半,然後用袖子抹抹干淨,一臉正s 的看向前方,腦中無奈的想起來,別看臨安什麼有,可就是沒z y u,雖然始終想不明白,賈似道為什麼如此著意籠絡自己,可姚江明白,一旦進了臨安城,再想溜出來就勢必登天了。
「唉,看來老子就是做生意的命,沒法子當官嘍——」姚江長長的嘆息一聲。
王海山遠遠的躲在船尾,望著船頭舒舒服服的姚江,目光中透出一股子y n鶩,身後站著一個管事,就听王海山輕聲問道︰「通知過去了?」
管事恭恭敬敬的回答︰「已經告訴了,他們答應隆重接待,」見到東家臉上沒有多少笑意,管事遲疑下,才道︰「東家,另外還有件事,那個,那個姓姚的,他感覺不滿意,想要多……點……」
「多點是多少?」王海山定定的道。
「五……五倍……」
王海山感覺身上一陣肉痛,雙手狠狠摳住了窗欞,「媽的,他還不如去搶,老子以前沒少給他好處……」
忽然,感覺自己在下人面前失態,王財主猛地頓住,揮手打發管事︰「去告訴他,辦好這件事,我絕不虧待。」
待到管事的坐上小船走了,王海山在房中深吸幾口氣,又對著鏡子揉捏了半天臉蛋,看著銅鏡中的瘦臉,自言自語的道︰「媽的,這個小家伙,還真夠難纏的,一萬一千畝田土啊,值了,哈哈——」
大笑幾聲,或許看著自己的笑臉還比較滿意,王海山這才走出房間,離著老遠就招呼起自己的女婿,讓姚江陪他一起品茶……
雖然剛過年關,此時還是隆冬季節,掛著西北風讓大船一路順風順水,才兩r 就到了廣州,姚江由王海山領著,直接在碼頭上尋找目標。
上次到廣州,由于是夜間靠岸,對廣州和碼頭的印象並不深。這一次還未等下船,就在座船駛入廣州港的時候,姚江便被自己見到的一幕驚呆了︰
港口里是數不清的桅桿,一根根直入雲霄,有的已經升帆,有飛鳥盤旋其間,遠遠望去彷如森林。
在大船之間,是忙碌的小艇,這些小船裝的滿滿的,海水幾乎溢上甲板,上面都是各s 貨物,往來穿梭在大船之間,很多大船就是靠這些小艇,將貨物運上碼頭。
還有許多小艇只是三兩個船工駕著,擺著各s 酒水或是熱騰騰的吃食,每每有海船上水手吆喝聲,這些小船就會飛快的駛到船下,向水手們販賣。
不過,這些個小艇並未影響這座港口的運作,事實上,小艇只在海船錨地逡巡,在港口的主航道上,不僅海島和岸。邊設置大量燈塔,更有市舶司的引船,引領外來的海船入港。
只是,市舶司人手有限,廣州是整個南宋數得著的大港,平時很難一一完成引船任務,于是非常自然的,這個活就有私人承接,價格並不昂貴,在豪富的海商們看來,這些不過是點小錢。
碼頭上,簇擁著無數的勞力,大量的推車和牛馬車,每當有貨物上岸,這些人車蜂擁而上,轉眼間將其搬運干淨,饒是如此,依然因為入港的海船和貨物太多,有時還會略有阻塞。
姚江看的心馳神往,如此景象,當十三世紀緩緩流過,就只能到大海航時代的歐洲碼頭再見了,不,即便是大航海時代的歐洲,也不會有如此壯觀的圖景,或許,還要繼續向後,等到那個r 不落帝國出現,才會再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