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從黑暗中醒來,看了身邊的安一眼,掙扎著從床上坐起。安制止了他,冰冷道︰「休息。」月將手腕上的繃帶緊了緊,歪歪扭扭的從床上滾了下來。安想要攙扶,手卻被月打到一邊。「不要管我。」他丟下這句話,徑直走出了房門。
全身上下的無力感統一的爆發,右手手腕處也是那種不正常的麻木。月半弓著腰,走在加洛小鎮上。恐慌在他的心頭縈繞,正像在頭上盤旋著的那幾只知更鳥。月張大了眼楮,想要找到那張在夢中時常浮現的面容。看著看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空空的棺木,在肆意的狂笑。
「沒有人能把她從我身邊奪走。」月低聲自語。他的心髒仿佛得到了什麼指令一般,開始了那種獨特的狂亂。咚,咚。月真實的感覺到一道道脈動的血流從心口處壓縮而出,迅猛的沖向全身。「他們是誰?他們在哪?他們把她帶到哪里去了?」月不顧旁邊行人的反應,仍在自問。
「我需要線索。」月大步的向加洛小鎮唯一的酒館跑去。「你是說暗狐佣兵團嗎?月,這可不是你能知道的事。」酒保托馬斯從櫃台上取下一杯調好的雞尾酒,用有著厚厚老繭的左手拿起,痛飲了一大口後為難道。月撐住越來越沉重的腦袋,將腦海中所有雜亂的聲音排除,堅持問道︰「這對我很重要,托馬斯。」托馬斯低頭擦拭著酒具,嘆了一口氣︰「好吧,我想你應該能在北面的荒地上找到些什麼。」月連謝謝都沒來得及說,他只知道自己得到了線索,現在要做的就是去挖掘,去證實。
鎮外北面的荒地。加洛小鎮大多數虛無縹緲的傳說發生的地點。在朦朧的夜s 下,遠處幾點蔚藍的火焰在空中飄蕩著,為本就神秘的荒地添上了一層詭異的s 彩。月踏上荒地,還在跟自己對話︰「托馬斯明明知道荒地里有只靈炎怪,為什麼不提醒我?」
「他不是托馬斯。真正的托馬斯絕不會賣不是自己調配的雞尾酒。他跟暗狐有關系,而且非同一般。」月無視了向自己沖來的靈炎怪,還在思索。靈炎怪離月只有毫厘之遠,它的熱量燒灼著月的眉毛與頭發。但這微小的距離注定無法通過,月握緊了深陷在靈炎怪月復處的左手,將那個小手指大的魔核直接捏碎。看著龐大的靈炎怪在自己身前緩緩倒下,月淡漠道︰「找到他,找到答案。」
不出所料,酒館早早的關了門,在這正是酒鬼上門的好時候。四周的路人看著月面目全非的左手,膽小的女士們已經掩住了嘴,不敢尖叫。月還是對周圍視若無睹,自顧自地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在鎮中有耳目的話,現在應該已經來了。」月回頭,果不其然的在身後站著一個背劍的武士。武士也沒有說話,只是拔劍向月的脖頸砍去。長劍上帶著的寒氣激起了月皮膚上的雞皮疙瘩,余勢不消,頑固的向那個目標斬去。
月不想閃躲,他將左手臂往上一提,用血肉之軀來對抗這難擋的鋒銳。長劍在月的手臂上劃過,發出了一陣吱吱的怪響。「差一點。」原來月雖然抱著用左手臂擋劍的心思,但他在劍砍到手臂的那一瞬間就向下躺倒,劍鋒與骨頭猛烈的摩擦著,但離完全斬斷就差那麼一點,觸手可及的一點。
武士也沒想到月居然如此決絕,對自己如此狠厲,偏偏他這一劍用力極大,存的又是一擊必殺的念頭,以至于身體有些不听使喚。月抓住了這個機會,像吃個水果那樣簡單,出腿踹在武士的膝蓋處。
武士一個趔趄,整個人都不正常的向下倒去。月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唯一的機會。他將慘不忍睹的左臂墊在身下,死命的砸在武士的咽喉。武士受此重擊,先是猛烈的長咳了一聲,隨即放下了滿是青筋的雙手。月爬出了極遠,直到武士徹底的倒在地上,不再動彈後,才回到他身邊,不多時,就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只惟妙惟肖的紙狐。
他上下的翻轉著,想在紙狐上找到些許線索。紙狐上什麼都沒有,只是它的一雙眼楮逼真的可怕。月又仔細的盯了紙狐的雙眼,確認了里面的確有細微的紅線後,用武士的長劍,直接切開了地上武士的手指,將滴著血的手指徑直塞到紙狐眼楮上。
那雙眼楮被武士的鮮血浸泡,顯出一種更加生動的神s 。它微微顫動,在瞄及月的一瞬間,突然sh 出了一根更顯微小的刺針。說來幸運,刺針按照一條直線發sh ,正好擊中了被月提起的武士手臂上。武士的手臂顫抖了兩下,在一陣灰光下化為了一灘清水。
月將紙狐拿起,發覺那雙眼楮也如同死了一般,不再活泛。但那雙眼楮的極深處,卻明明有著半行殘缺的小字︰「列那在吉爾的烤箱里」月站起身,隨手將紙狐丟到一邊。「吉爾是小鎮上最好的面點師傅,他的為人不可能有問題。但如果考慮到托馬斯,那麼吉爾是否還是吉爾,這又成了一個謎題。」
「列那?我記得應該是不被承認的竊賊之神。如果考慮到信仰,這句話就不應該存在。所以說列那不是列那,而應該是一個代稱。但什麼人能承擔得起列那這個稱呼?對這些唯利是圖的盜賊團來說,只有最高貴的貨物。可以肯定了
,她還在加洛小鎮中,並且還沒來得及被轉移。」月走在街上,並沒有停止思考。
「到了,吉爾的面包屋。」月停下了腳步,自語道。他走進面包屋,吉爾在圓桌一邊喝茶,一邊吃著早點,但他在看到月的一瞬間明顯呆了一會。等到反應過來後,才大叫著撲了上來︰「我的神啊,你怎麼會被傷成這樣?」月默默的接受著吉爾的醫治,一句話都沒說。又有幾個客人上們,吉爾歉意的一笑,暫時把月晾在一旁。
月看著吉爾帶著笑容應對客人,又看了看身旁火熱的烤箱,再次陷入深深的思索。過了大約一小時,吉爾對著上門的客人展示了一下空空的包裝袋,抱歉道︰「真是對不起,今天安排好的份額已經賣光了。」客人伸出手表示無奈,帶著失望之s 走出了店門。吉爾才關懷的走到月身邊,問道︰「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月微笑道︰「差不多了。」
吉爾松了一口氣,感慨道︰「這就好,說真的,剛才可真是嚇壞我了。」月還在微笑,只是身體有些微微的顫動。吉爾挪了挪茶壺,拍了一下腦袋,驚喜道︰「我還記得,我早上的時候做了一塊大蛋糕!」他沒等月說話,直接跑到樓上,忙碌起來。在他踏上樓梯的那一瞬間,月臉上笑意全無,冰冷依舊。
吉爾親切道︰「快嘗嘗,看看還是不是那個味道?」月謙讓道︰「你不吃嗎,吉爾叔叔?」吉爾點了點頭,笑道︰「我還真有點餓了呢。」說著,他就狠狠的咬了一大口蛋糕。吉爾催促道︰「怎麼不吃?」月點點頭,慢條斯理的吃起蛋糕來。
吉爾一邊吃著蛋糕,一邊伸手去夠茶壺。月等他喝完,才示意自己也想要。吉爾卻松開手,任憑茶壺掉在地上,茶水被熱量飛快的烘干,消入地中不見。「發作的還是有些快,唉,本來不想殺你的,月。」吉爾悲哀道。
月早就抱住了肚子,臉上的青筋暴起,看起來甚是可怖。吉爾嘆息道︰「沒想到我還是有點感傷,畢竟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月從椅子上摔落,開始痛苦的翻滾。吉爾坐在椅子上,看著月的丑態,無奈道︰「誰讓你打算破壞組織的行動呢?不要怪吉爾叔叔。在里面看守著她的,可都是組織里的外圍j ng英。完整的死在吉爾叔叔手里,總要比殘缺不全的被撕碎好。」
月突然從地上站起,在面s 慘綠的吉爾前默默從懷中掏出了半袋飄著茶葉的清水。吉爾的神情驟然變化,他吼叫道︰「這不可能!」月搶先一步,將那半袋清水丟到了火爐中。吉爾的雙眼猛的睜大,眼角幾乎開裂。他咆哮著︰「你這個該下地獄的小豬玀!你應該一輩子生活在滿是蛆蟲的糞坑」
吉爾抱住了肚子,在地上喘著粗氣。月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似乎還在跟自己說話︰「他太自信了,以至于出了如此重大的差錯。」月頓了頓,又說道︰「他應該知道,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利的條件。」
月突然低頭,向空無一人的上方狠狠撞去。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身上的每塊骨頭都發出了聲響。妙到毫厘的一撞,從門外沖過來的那個大漢在空中被月擊中,半個身體都被塞到了火爐中,承受著烈焰的炙烤。
月一腳將哀嚎著的吉爾踢開,直接開啟了烤箱邊的暗門,數十個或高或低,或瘦或胖的男人站在門後,冷冷的注視著他。「這些人埋伏,是為自流己血。蹲伏,是為自害己命。凡貪戀財利的,所行之路,都是如此。這貪戀之心,乃奪去得財者之命。」他吟誦完畢,輕聲道︰「你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