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年間,雖然明朝各地動蕩不安,但民間商業發展並非與整體王朝一般停滯不前,各地商品都經過運河流通,南北商貿空前繁榮,反而呈現出另一派生機勃勃景象。加上嘉靖時期,浙直總督胡宗憲與名將戚繼光一道,歷經數十年艱辛,鏟除為患江南諸省數十年的倭寇之患,從而打通了海路,讓絲綢茶葉等物可以遠銷海外各國,為大明另開闢了一條商業通路,讓朝廷又多了一比額外的收入。
只是近些年來,這段北起京城,南通杭州的大運河卻又遭一股不知名倭寇肆虐,頻頻劫船傷人。官府雖然也多次派兵圍剿,但由于大運河橫貫大半中國,可通長江,黃河,錢塘江,倭寇船快,來去如風,行動詭秘,難以形成合圍,朝廷一直苦無對策。而天啟二年的時候倒是有一次成功攔截的先例,只是一千五百明兵包圍倭寇,結局竟是不敵只有二百余人倭寇武士,被打的落荒而逃,死傷慘重。至此之後官府對倭寇之事都開始掙一只眼,閉一支眼,只求這小股倭寇少來自己的轄地就行,更別談圍剿了,而朝廷近年來也是千瘡百孔,沒有余力管這種「小事」。
今兒天青氣爽,正是官府與西河會約定談判的r 子,運河之上數十艘小船佇立河面,為首的是一艘二十多米長的大艦,大艦之上,鄒潤發正躺在一張寬闊的太師椅上享受著明媚的陽光,嘴中含著一串荔枝。
他把官帽一抬,伸了個懶腰,有些抱怨的說道︰「這太陽真有些晃眼啊∼小東子∼」
「兒子在∼∼∼」一旁馬上過來一個三十多歲胖乎乎太監,麻利地撐起一把大傘,頓時就把照在鄒潤發身上的太陽光給擋住了,那太監一邊催促著旁邊的僕人扇風,一邊滿臉獻媚地低聲問道︰「干爹∼您看這樣行不?」這太監正是整個杭州除了鄒潤發之外唯一也是真正的閹人,被從京城派來專門負責伺候織造局總管太監的宦官衛東,太監都是無兒無女之人,所以在明朝宮內的風氣,都是小太監認大太監為干爹,拉幫結派以求升官發財,而衛東的干爹正是所有任上的織造局總管,才剛剛二十的鄒潤發當然也不例外,受收了這麼一個比自己大的多的干兒子。
感受著微風拂面,鄒潤發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還是小東子貼心,伺候的周到。」心想,這免費兒子多好,需要什麼我一皺眉就知道了,就像肚子里的蛔蟲,比以前跟在自己旁邊的秘書機靈多了。
「小鄭,我們的人手準備的怎麼樣了?」
鄭茂上前稟道︰「稟總監,所有事情已經準備妥當,現在我軍在運河之上有四十艘官船,每船之上有三十人,共計一千二百余人由蔣千戶指揮,其余剩余人等都在兩岸埋伏由徐千戶統領接應,而總監身處的這艘艦名為蒼山船,更是王爺親自找從兵部借出的,裝備有千斤佛郎機炮2門,碗口銃3個,嚕密銃4把,噴筒40個,煙筒60個,火磚30塊,其余箭弩不計其數,對付西河會的亂黨可說是萬無一失。」
听到這里,鄒潤發哈哈大笑道︰「沒想到我大明的船上竟然還裝現代化武器,可惜這些什麼銃個頭都太大,一個都十幾斤,要是有把ak47,本總監今天也可以讓你們看見識一下什麼叫cs高端職業玩家了。」頓了一頓又問︰「這西河會又有多少人?也有槍有炮嗎?我們夠不夠十個打他一個?」
鄭茂笑著回道︰「總監放心,西河會不過是群烏合之眾,像千斤佛郎機炮這種西洋火器只有我們大明水師才有,這次他們能來的人數最多不過兩百,我們的確可以十個打他們一個。」
鄒潤發這才放心,這時只見運河遠處緩緩駛來十幾艘大小各異帆船,每個船帆上都繡有「西河」兩字,西河會終于是到了。
西河會的船只都明顯比官船要大一些,其中有兩艘甚至跟蒼山船差不多大小,只是上面甲板寬闊並無遮掩,一看就是商旅所用的貨船。
只听對面大喊「西河會已到∼請朝廷上員上船說話。」河面過來一支小舟停在蒼山船邊。
鄒潤發雖然有些害怕,但也知道人質在別人手上,自己這邊縱然人多勢眾,但是始終還是有求與人,于是模了模身上的那根電棒與準備好的一袋石灰粉後,帶上鄭茂一齊跳上小舟,一個男子說道︰「只請上差一人,其余人等留下。」
鄭茂微微一愣,旋即解釋道︰「在下是一介書生,只是負責記錄文案,並無兵器隨身,還請各位通融一下。」
那男子冷眼說道︰「說了一人就是一人,你是不是人?是人就上去。」
鄭茂有些為難道︰「這總監,您孤身一人,有什麼閃失如何是好。」
鄒潤發抬手示意鄭茂上去,說道︰「不用擔心那麼多,我們船堅炮利,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的,再說王爺已經告訴我了應付的辦法,絕對可以說是萬無一失,小鄭你先上去吧。」說是這麼說,鄒潤發還是有些擔心,不自覺的模了模脖子上的玉佩,那塊他媽母親留給他的護身符,他本來也不相信這些,但是他小時候無論是從三樓掉下,還是被車撞等等事件,都奇跡般的沒受過傷,到現在全身連塊疤都沒有,不知不覺間就有些信了,只要希望老天保佑,這次也能順利過關。
小舟接他上了一艘大船,鄒潤發登上甲板就看到數十人身穿官袍,捆綁在地上,每人口中都堵著棉布,自然就是浙江眾官了,再往船下走去,那帶他來的男子就退下來,鄒潤發獨自一人進到一處大房間內,進門一看,房內牆上掛著一張天師像,下面圍著一排木椅,為首的有五人居中,身邊坐著十多人,看來就是西河會的人了。
鄒潤發早有準備,來之前已經把西河會的主要人物的名字與要說的台詞都彩排過了,這西河會的頭面人物是一個叫張杰的神秘商旅,大家都只知道他家財萬貫,卻沒人知道他的年紀模樣,而旗下有個軍師叫徐渭是享譽浙江的智者,在下來就是風,林,火,山,四堂堂主,都是學武之人,分別叫趙天罡,白文煥,李斗,蒼虛道人,西河會四堂統總計五百多會眾,是浙江第一大幫會。
鄒潤發上前一步,對著為首的五人拱手問道︰「哪位是張杰,張幫主?」
西河會人中有個中年文士打扮的人看到鄒潤發微微一愣,向一邊的威武漢子低聲耳語了幾句,那漢子听完,起身一拍桌子,暴喝一聲︰「好你個閹狗,竟敢戲耍我們西河會,我們要的是朝廷大員來,你一個區區織造局太監也敢來濫竽充數∼兄弟們∼把他拿下再說。」身後馬上沖出四,五名大漢準備拿人。
鄒潤發沒想到一開始就有人認出他來,本來準備好的台詞順序都被打亂了,心中大亂,急忙喊道︰「慢∼∼∼慢∼∼∼請听兄弟我說幾句話再打不遲,你們這次不過就是要提些要求∼朝廷能答應你們的,我也能答應∼∼如果談不攏,說完再抓我就行,何必著急這一會時間。」
那為首的漢子一抬手,上前的打手們又退了回來,那中年文士上前一步說道︰「在下錢塘徐渭,不知道閣為織造局總管,只是管理浙江,直隸兩省絲綢事務,如何能代表朝廷,又如何能代表浙江一省。莫非魏忠賢真把自己當成皇上了不成,派自己的干兒子來就想決定大明一省的命運?」
話一說完,西河會中就響起一陣叫罵聲「魏狗∼大膽」「小小閹人也來大言不慚∼」「c o你的卵蛋」「什麼c o卵蛋∼閹狗他們有嗎?」接著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鄒潤發一听這聲音,立刻就想起來了,這就是他第一天來的時候,真正的鄒公公遇刺的那天出現的一男一女之一,那位把鄒公公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徐先生」,也是間接幫他找到了份高薪低能的zh ngf 工作的「恩人」,看來八成他以為當初殺的只是位替身,而自己才是鄒公公本人。
鄒潤發本來也不是真正的太監,听到眾人的嘲弄並不發怒,也跟著哈哈大笑,西河會眾人一陣奇怪,為首的漢子問道︰「閹狗你又笑什麼?」
鄒潤發停下笑聲,知道他的故弄玄虛起到了作用,到說正事的時候了,正s 說道︰「魏忠賢又算是什麼東西,浙江的事,當然可以由自己人來管,今天我們所有浙江官員都在這里,各位如果真是想為百姓謀福利,我們大可直接商量出一個結果,又何必多此一舉上報朝廷?我老爹曾經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他說這世界上沒什麼事情是不能坐下來談的,談才能找到共識,談才能得到一個互惠互利的結果,我們追求的是雙方都滿意,雙贏效果。」
頓了一頓,壓低語氣說道︰「當然,如果各位還是非要動手的話,大不了就是陪上這里的幾十位大人的x ng命,再與我後面的兩千j ng兵苦戰一場,就算各位運氣夠好,一場大戰下來能夠全身而退,朝廷還是能派一批新的官員到浙江,包準還是一批低素質的「狗官」,結果也不會比坐下來談好吧?徐先生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眾人听到鄒潤發直呼魏忠賢的名字都覺得驚奇,心中都想到這新任織造局總管看來並不是個普通太監,加上他一席話軟硬兼施,讓西河會眾人都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尋思著鄒潤發話里的意思,只有為首的漢子想都不想,大喊道︰「你這太監也太小看人,別說你們外面有兩千官兵,就是多來兩千又如何,我趙天罡可不是貪生怕生之輩,我西河會五百弟兄也沒一個是貪生怕死之輩。」這句話聲若洪鐘,頓時引起其他的人附和,紛紛拍手贊同。
鄒潤發這才知道這漢子是西河會四位堂主之首的趙天罡,看來那個神秘的一把手張杰還是沒來,不過鄒潤發只听他的稱呼從閹狗變成了太監,就知道最危險的階段終于讓他渡過去了,連忙話鋒一轉說道︰「眾位當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而是甘願為了百姓冒死的義士,是大大的英雄豪杰,我也希望與各種英雄一起商量出一個于百姓,于朝廷都有利的結果來,讓所有人都滿意。」這馬屁拍的恰到好處,西河會眾人大部分都是武人,拜的都是關公那樣的忠義之輩,听到鄒潤發說稱呼自己為義士,英雄豪杰的時候明顯敵意消除了不少,閹狗之類的叫罵聲也停了下來。
而趙天罡卻不吃這套,還想出聲反駁,一旁徐渭抬手阻止了他,上前說道︰「听公公的話,也是個有見識的人,只是在下不知道何為雙贏的結果?我西河會這次大膽綁官以求與朝廷上員直接對話,就是因為這些狗官在浙江肆意搜刮,中飽私囊,惹得天怒人怨。比如那巡撫施鳳來,朝廷明明白紙黑字寫明,每畝田產量只是三十收一的稅,而浙江現在偏偏是五征一的稅,竟然多征了六倍之多,多出的銀子都入了這貪官的口袋,朝廷卻不管不問。再加上官府又與商家相互勾結,官府收糧食的時候是一兩銀子收三石,而到米行買時卻只要二兩銀子買三石了,中間又是一倍利,浙江本是ch o濕之地,百姓貧苦,沒有地方儲存糧食,不能久存,到最後也只能賣與官府,可笑天下眾人皆知我浙江乃富庶之地,浙江百姓卻辛苦一年卻連自己的溫飽都解決不了,這些問題朝廷知道不知道?皇上知道又不知道?不知鄒公公又有什麼讓百姓與朝廷都滿意的辦法來?」
鄒潤發听著似懂非懂,不過也大致明白意思,八成是是這些浙江官員在下面貪的太多了,老百姓實在受不了了,才激起西河會綁架的事件。還好他雖然不知道怎麼處理,但信王塞給他的那張紙條上卻是料事如神,對策寫的明明白白,于是照本宣科道︰「我到有一個辦法,听說西河會與杭州沈家一直關系不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這句話沒說完,徐渭與四位堂主立刻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而一旁的幫眾卻都是疑惑萬分,明顯這件事情對外是高度機密,除了他們幾個首腦人物以外,連西河會自己的幫眾都不知道。
徐渭連忙回道︰「杭州沈家,誰能不知,沈萬石沈先生每逢水災都蓋粥棚,施粥與災民,與浙江萬民都可說是交好,我西河會到是仰慕已久,只是無緣結識。」
鄒潤發心想,還是讀過書的人,有水平啊,這話承認又不承認,卻又點明了意思,于是接著說道︰「如果西河會的兄弟們信的過沈家的話,我們完全可以與浙江眾官員立一道協議,說明允許沈家以二兩銀子收四石的價格收糧食,這樣百姓的糧食以後就有了出處,收入自然增加,不至于再餓肚子了。而糧稅嘛,我看可以改為十征一,雖然朝廷說的是三十征一,但當官的總不能只靠工資吧,這世道,兄弟們也知道,嘿嘿,還是需要點活動經費,要不估計他們任期一到就要被調離浙江了,這協議也就白簽了,各位看這個提議怎麼樣?」
面對這麼豐厚的條件,徐渭與四位堂主都十分訝異,這根本比他的的預想還要好的多,一時之間也不敢相信,五人背身一陣商議。
一會功夫徐渭過來,譴開除堂主以外的幫眾,直到房內只剩他們六人才說道︰「鄒公公的提議到是非常的合理,只是不知道浙江其他的官員是否同意,況且就算是同意了,到底也只是一紙張紙而已,r 後如何又能約束他們,只怕到時候過河拆橋是免不了的。」
鄒潤發早就知道他們會這麼想,信王對這情況也早有吩咐,鄒潤發從懷中拿出兩張文書來,遞給徐渭,徐渭傳與四位堂主仔細一看,原來一張是剛才說好的協議,上面各項條款列的是清清楚楚的,只等簽字畫押,另外一張是一道奏疏,上面大致內容寫的就是參浙江所有官吏與西河會私下勾結,欺瞞朝廷的奏章,落款是信王朱由檢,蓋有信王府印記。
趙天罡等人均疑惑道︰「這….?」
徐渭恍然說道︰「鄒公公的意思是,信王爺已經點頭,只要我們同意,就把這協議拿與眾官簽字畫押,如果浙江百官今後反悔就拿這份奏疏與協議上報朝廷,而私下與民締結協議是死罪,這樣r 後眾官就有所顧忌,只要他們在浙江,必定只能依協議辦事。」
趙天罡與白文煥四位堂主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連聲稱好。
鄒潤發看在眼里,心中感嘆,這信王小小年紀,竟然在黑白兩道都吃的開,這些西河會的人都是亡命之徒,膽子大到連巡撫這種省長級別的人物都敢綁票,這信王只用了幾張紙就能把他們哄的服服帖帖的,真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啊。
徐渭又說道︰「有信王爺這般的人物擔保,如此我等就不再擔心了,只是這要眾官簽字畫押的事情該如何辦?由我們出面恐怕不妥吧?」說著看向了鄒潤發。
鄒潤發心中大叫一聲「這該死的讀書人∼也太j ng明了」要知道這份奏疏上浙江各官吏的名字都有,唯獨卻沒缺了鄒潤發的名字,就算將來事發也不干他屁事,完全可以逍遙法外,但徐渭的這一句卻把他一起拉下了水,他的身份一下子從中介人就變成了共犯x ng質了。
只是鄒潤發親眼見過無數次他老爹鄒人杰與人談生意,深明合作之道貴在誠意,知道這時候就等于雙方利益已經談攏,只是最後的試探了,一旦他稍微猶豫,對方就會懷疑他合作的誠意,很可能就把之前的努力全斷送了,無奈也只要好接受了這分光榮的工作了。
不過他從前被鄒人杰管的及嚴,已經養成從任何事情中騙他富老爸錢的習慣了,于是心生一計,又想到了雁過拔毛的方法,鄒潤發道︰「這事當然交給我了,只是我需要各位幫下忙。」
看到鄒潤發一口答應,徐渭等人都滿心歡喜,知道這事情終于靠譜了,趙天罡笑道︰「公公又什麼吩咐請直說,我們能辦的定幫你辦到,在杭州府我們西河會恐怕還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鄒潤發心想,那是,連zh ngf 你們都要敢威脅還有什麼不敢做的,黑社會混到你們這份上也算是極致了,口上卻說︰「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想知道,有沒有一個辦法能讓我看起來遍體鱗傷的?可不是真打的傷,看著像就行。」
趙天罡听著哈哈一笑道︰「公公也算是找對人了,我們山堂堂主蒼虛道長可是易容高手,別說看起來遍體鱗傷了,以公公這麼俊的模樣,就算想裝成一個娘們那也是不成問題∼」一旁徐渭對他連使眼s ,趙天罡這才醒悟過來,對于太監這種有身體有殘疾的人來說,他這話可不怎麼幽默,于是偷偷瞄了眼鄒潤發,發現他完全沒有在意,這才放下心來。
蒼虛道人上前一步說道「過獎」後也不多言,從懷中掏出一個個瓶瓶罐罐的,在鄒潤發臉上與四肢露出的皮膚一陣涂抹,不一會,鄒潤發就變成了挨打之後,鼻青臉腫的模樣了。
被趙天罡與白文煥兩名大漢押著,鄒潤發來到甲板上,鄒潤發裝模作樣的一聲慘叫摔在地上,跌跌撞撞的爬過去。鄒潤發拔開施鳳來等人的口中的棉布,眾官終于可以說話了,都急忙連連問道︰「這位可是鄒公公∼西河會要把我等如何處置啊∼」
「鄒公公您可來了,朝廷有沒有援兵?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兒,可不能命喪于此啊∼」
「我們會不會都死于此地∼公公一定救我∼∼」
「我是爹與魏公公素來交好∼公公救我∼」
眾官本來都是過著錦衣玉食的享樂生活,突然被這麼慘無人道的關了一個多月,已經幾乎崩潰,喊著,喊著只听有一人先「嗚∼」的一聲哭了出來,接著眾官其余的人也受到感染竟然哭嚎成一片,連巡撫施鳳來也不例外。
鄒潤發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滿臉無奈的說道︰「不瞞各位,西河會的亂黨這次是真要造反了,準備殺掉我們浙江所有官員後揭竿起義。」
听到這話,楊寰一瞪大眼,有氣無力的說道︰「造反…這…」他沒想到事情嚴重到如此地步,西河會如要造反,他們肯定是難逃一死了。
施鳳來也結結巴巴的說道︰「完了∼完了∼浙江一亂,我等就算活過今天,朝廷也不會放過我們。」
眾官頓時絕望,又再度哭嚎起來,只有總兵孫雲鶴低頭不語。
鄒潤發看到這里知道是時候了,高聲說道︰「還好∼∼∼信王爺英明,知道諸位有難,花了十萬兩銀子買通了西河會的四位堂主,這才有了讓我來與西河會談判的機會,他們已經勉強同意不造反了,只是需要答應他們的條件。」鄒潤發這里留了一個心眼,心想,信王收了你們九萬兩,我收了你們一萬也不算過分吧,以信王的身份,這賬多加到他頭上,你們總不會去找王爺要把。
本來絕望的眾官听到突然有了一絲活命的希望,都大喜過望,施鳳來更是連連叫道︰「鄒公公∼∼有什麼條件只管答應他們∼∼要錢給錢,要田給田,只要留我等一命,其他都好商量。」其他人也是紛紛點頭,現在對他們來說沒什麼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了。
鄒潤發低頭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條件說起來有些苛刻,這群反賊竟然要把浙江的田稅降低到朝廷規定三十收一,還要求容許杭州所有商家都能以二兩收四石的價格收購百姓的糧食,我已經據理力爭過了,但是這群亡命之徒異常凶狠,我說一句他們打我一拳,無奈之下,我也只好暫時答應了,只等各位簽字畫押了。」
眾官看著鄒潤發的鼻青臉腫的模樣果然是如他說的一般,心中的那一絲懷疑也盡消了。
「這次賊人還把信王爺托下了水,逼著王爺發著毒誓,寫了這番奏疏。」
說著把信王的奏疏拿來出來給眾官過目,表明如果簽字,這可是生米煮成熟飯,那是絕對反悔不了的。
看過奏疏後,楊寰與施鳳來對望一眼,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說道︰「這….鄒公公,這要求也太過份了,下官…」他本來是四品官,比鄒潤發官階高不少,這時候一著急,卻不知不覺稱自己為下官了。
鄒潤發一看,站了起來,說道︰「我也是這個意思,真是太過分了,這不是斷我們的活路嗎,我這就去跟他們說,就算是砍了我們這些人的頭∼我浙江的官員絕對不能簽這樣的不平等條約。」
看到鄒潤發作勢要走,眾官連忙拉住他的褲腳,哭喊道「公公留步∼」「公公三思∼」「施大人啊∼∼您也說句話啊∼」
施鳳來也是手足無措,心想簽了這份協議還能多活幾天,要是不簽現在就得死,于是無奈的說道︰「鄒公公,你去跟他們說吧,我等答應就是。」
一旁的楊寰一抖橫肉,不服地說道︰「施大人這樣協議,要簽,你簽∼我可是不簽的,這可是死罪。」
鄒潤發看在眼中,對遠處的趙天罡一使眼s ,趙天罡心領神會,大聲對旁邊的白文煥說道︰「白兄弟,幫主說如果有人不簽協議會怎麼來著?我有些記不清了。」
白文煥高聲答道︰「哦,是這麼說的,幫主听說最近倭寇猖獗,運河之上經常有人被擄,不簽的人也許會被倭寇擄去,而我听兄弟們說過,倭寇有一種很喜歡一個折磨人的法子,就是把人反手綁在一塊木板上丟到河里,然後拿繩子系到船上,就這麼一邊行船一邊泡著,那人啊,邊泡邊身上的肉就會慢慢腐爛,然後被水里的魚蝦蠶食,不用兩天,這麼一撈上來,得∼∼就變為一堆白骨架子了。」
楊寰听到這里,腦中浮現出恐怖的畫面,恐懼地喊道︰「簽∼我們都簽還不行嗎∼」趙天罡與白文煥看在眼中,偷笑不已,心想這鄒公公還真是花樣百出,竟然把這些平時老ji n巨猾的浙江官員誆的一愣一愣的。
鄒潤發看到預期效果達到,于是拱手拜別眾官,搖頭晃腦的回到船下喝了一會茶,趙天罡不明就理,在旁問道︰「鄒公公他們既然答應了怎麼還不給他們簽字畫押,還等什麼?」
一旁的徐渭模著下巴上的胡須微笑說道︰「這你就不懂了,趙兄弟相信不相信,等下鄒公公出去給他們簽的時候,他們不旦不會苦著臉,還會歡天喜地的感謝鄒公公。」
趙天罡與白文煥都一頭霧水,鄒潤發在一旁哈哈一笑,心想還是讀書人腦袋靈活,只有徐渭猜到了他的用意。
看準時間,鄒潤發要蒼虛道長多畫了幾道傷痕才又走了出來,一到甲板上眾官馬上圍了過來,一齊急切地問道︰「鄒公公如何?」
鄒潤發拉著施鳳來的手,激動的說道︰「天大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托眾位大人的福,托皇上的福,我冒死與西河會的亂黨談判,經過一番激烈的辯論後,最後爭取來的條件是,稅銀只需調到十征一,而只允許杭州沈家一家商號以二兩四石的價錢收糧食∼∼大人們請看∼」說完把早準備好的協議傳給眾人看過。
眾官一听這條件比當初說的好上了不只一倍,均是不敢相信,看過協議的官員都喜上眉梢,這條件如果一開始拿出來的話他們肯定會覺得不能接受,但是比起剛才那不給他們留活路的協議來,這個已經是非常優惠了,是他們完全可以承受的範圍了,都對鄒潤發千恩萬謝,連忙提筆簽上自己的大名,不一會經過一番奮筆疾書後都所有官員都簽完了協議。
在不遠處看到這樣的情景,趙天罡連連嘆道︰「這位鄒公公果然手段非凡,比我們這些粗人強多了,難怪魏忠賢狗賊能在朝中一手遮天,東林黨都斗不過他們。」
徐渭搖頭道︰「依我看這公公雖然巧詞善辯,滑不溜手,但眉羽之間顯有正氣,並不像是普通閹黨那般大ji n之人,起碼心中還能想著百姓,也算是有良心的人。」
這時候突然傳來炮聲,鄒潤發正志得意滿,回頭看到蒼山船正連連開火,以為蔣徐兩位千戶與西河會打起來了,連忙對著對面的蒼山船大聲喊道︰「別打了,你們這群白痴∼∼∼本總監已經搞定了∼!!!你們在干什麼∼!?」好不容易順利解決了這麻煩的事情,可不能被他們攪了,信王可說過,不準與西河會打起來,要不就要他腦袋∼
鄭茂在蒼山船上指著西河會的後方喊著什麼,徐渭等人與鄒潤發也發覺他們的目標並不是西河會的船,同時回頭,只見數十艘樣子怪異的船從遠處向這邊駛來,蒼山船的炮正是瞄準的他們。
徐渭最先喊了出來︰「眾兄弟注意!是倭寇來了∼準備迎擊!!」
剛處理完了黑社會,又來了小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