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是封閉式空調車廂,空氣不太流通。陳歌將頭仰在座位墊,以臂代枕,坐望車窗外流過的郊野風光。心里有點悶,璐璐的溫柔善臉不時浮現在窗光中,陳歌眼神墜入了遙遠的方向。
列車啟動不久,旁邊婦人手里抱著的孩子便哇哇啼哭起來,更吵得人心煩意亂。陳歌千錯萬錯不該偏頭看那小孩一眼,婦人正要請人幫忙,剛好逮著順望的陳歌不好意思笑道︰「小兄弟,我到包里找塊干淨的尿片,能麻煩你幫忙抱一下小孩嗎?」
陳歌脖子都伸長了,細一看小孩的胯間果然濕淥淥的,頓時腦海里全是豎線。
都是出門在外的,陳歌硬著頭皮將小孩接過來,牢牢抓住他的肩頭厚服,就像拎一只小貓咪一樣,生怕他褲褲里的尿水滴到自己腿上。可能這樣的抱姿讓小孩極為難受,哇哇啼哭得更凶了。婦人還在行李帆布袋里埋頭翻找,陳歌拎著小孩騎虎難下,不一會哭鬧的小孩就吹起了眼淚鼻涕泡泡。陳歌不得已齜牙作出微笑的樣子,想哄他止住帕瓦羅蒂的男高音。誰知小孩被陳歌的「笑臉」嚇壞了,頓時哭得不醒人事。
一車廂的人都朝這邊望來,陳歌一不小心就成為了關注焦點,被眾人各s 眼神望得渾身不自在。
坐在狹小空間對面的短發女子將頭從筆記本屏幕後探出來,看到陳歌帶孩子的樣子忍不住莞爾,笑道︰「這樣抱小孩的方式不太對。」
孩子的母親還在行李袋東翻西找,短發女子自己站起來,伸出縴臂朝陳歌微微笑道︰「我來哄哄這個小家伙吧。」
陳歌正好解纜推船,長這麼大他還真沒帶過小孩。短發女子湊近身子從陳歌懷里接過小孩,如此近距離地相近,陳歌被她渾身散發的怡人氣質暗暗一震。
這個女孩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列車里大多是長途來返的疲乏眾生,但她絕對可以成為渾濁空間里的一抹清新劑。即使ch n運期間列車爆棚,她仍然可以月兌穎而出,就像廣袤稻田里一枝托雨盛露的荷花,超月兌于環境囿限之外。
造成這種感受的根本原因不是她的天然美貌,而是一股由內而生的知x ng氣質。簡潔爽淨的發式,智慧明亮的雙眸,微薄唇角至始至終保持著令人舒服的笑意,不用開口就能給人以淡定從容娓娓而談的錯覺。
陳歌沒想到筆記本的屏幕後面,會是這樣一個獨具氣質的知x ng美人。愛屋及烏,仿佛擺在她面前的手提電腦也成了一本裝幀j ng良的幽蘭書。
短發女子一手輕輕繞過小孩腰背,掌托著他的玲瓏腦袋,另一手托著他的小腿,小孩尿濕的胯布同樣沒有沾惹上衣,被抱的姿勢顯然卻要舒服得多,加之她翹著淡唇微微逗笑,啼哭聲竟嘎然而止。小家伙似乎很珍惜被美人擁抱在懷的滋味,張著小眼楮吹著鼻泡泡望著她不哭不鬧。
陳歌心想,完了,這小P孩長大了又是一個凱子。沒準凱子也玩穿越重生了。
粗心的小孩母親清理半天,終天在包裹的衣堆里找到新尿片,感謝萬分抱回小孩。
陳歌和她「zhan有」過同一個小孩,怎麼也可以算「戰友」關系了,笑道︰「想不到你這麼年輕,帶小孩挺有經驗。」
短發女子微笑道︰「以前鄰居家的小孩子也愛哭鬧,我經常哄他呢。」
她的笑容很特別,原本就保持著嘴角的笑意,再笑也是在原嘴型上有條不紊增添一點幅度,卻如一根錦瑟琴弦的撥彈,蕩漾出的笑容像音紋一層一層擴散,意境無限。
陳歌笑道︰「我猜你是電視訪談節目的主持人吧?」
短發女子也笑了︰「你這麼覺得?」
陳歌低頭一笑,又望著她不敢確定。
短發女子笑意未央道︰「我比較向往z y u生活,喜歡在旅途或者一個陌生的地方,寫下一些心情文字。」
「哦。原來是美女作家。」怪不得她與手提電腦寸步不離,一個人,一個筆記本,像三毛那樣走遍千山萬水記錄天涯文字,確有幾份浪漫和不羈。
陳歌︰「我也偶爾翻閱書籍雜志,不知道有沒有拜讀過你的大作。」
短發女子笑道︰「我寫下的都是零言碎語,天涯萍蹤,留下一些隨x ng飄零文字,哪里敢稱大作。」
「可否知道你的筆名?」
短發女子莞爾道︰「席慕容。」
陳歌大跌眼鏡,她忙內斂笑容說︰「不好意思,開了你的玩笑。我的筆名叫楊蘭。」
陳歌並不介意她這毫無惡意的玩笑話,甚至有種滄海拾珠的難得感。在腦海里搜尋一圈,陳歌隱約記得在某本知名雜志的卷首語上見過「楊蘭」這個筆名,不過時r 已久,文辭早沒了什麼印象。如果知道幕後作者掀簾後是這般氣質佳容,當時的陳歌一定會逐字反復嚼讀了。凱子說不定會把整本雜志一頁紙一頁紙地撕下來,第二天衛生間就會鋪滿一地用過的紙團。
初面交流一番後,楊蘭便重回筆記本屏幕前,不時望望列車窗外,敲下隨途拾獲的靈感文字。
長途久坐,大多旅客都會有意無意和身邊陌生人相互交流,以打發封閉空間里靜坐的無聊時光。當她寫累的時候,會揉一揉楮明穴,逗一逗對座的可愛小孩,也和陳歌毫無目的地聊幾句。陳歌是終點站票,可惜她在終點前一站就會下車,因為她听說那座小城縣境有一塊風光旖ni的不知名原野,特地來看看。
陳歌覺得和她聊天是一種享受,她的聲音清晰靈動,和任何人都保持氣息平穩地自然侃談,不會有冷場和尷尬的情況發生。仿佛涉談的世事都不足以令她一驚一乍,永遠是淡定中口吐蓮花的樣子。陳歌想起張飛侃侃而談的場景,經過的路人一個個撐著小雨傘倉皇急逃。
不知不覺到了夜里,車窗上滲透著水蒸寒氣,坐在里座的人把淡藍s 窗簾紛紛放下來,有些久坐疲勞的旅客開始靠座瞌睡。
楊蘭顯然也困了,將筆記本收回手提袋中,沖陳歌微笑道︰「你j ng神真好。」
陳歌睡不著,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闔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