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張瑞正在家中督導弟、妹的學業,忽聞管家來報,「宮里來人傳旨,此刻正在前廳。」
張瑞忽覺一愣,連忙吩咐,大開中門,準備香案,做好迎接聖旨的準備,迎接聖旨是很規矩、也是很繁瑣的,幸好李綱派給自己的這些下人都是見過世面的,準備的有條不紊。
張瑞急忙來到前廳,只見一個面白無須太監,正大搖大擺的坐在椅子上喝茶,張瑞心中頓生厭惡。
不過厭惡歸厭惡,也不能表現出來,往前走了兩步,拜倒在地,大聲道︰「臣,張瑞,殿中侍御史,恭迎天使。」
說罷,便是三跪九叩磕了下去。
「成了,張大人,起來吧!」那太監細聲細氣道。
張瑞站起身來,那太監表情不y n不陽︰「奉官家(宋朝對皇帝的稱呼)口諭,‘張瑞即刻進宮見駕。’」
「張大人,隨雜家進宮吧,可別讓官家久等了。」宋朝對太監管束極嚴,嚴禁結交外臣,雖權勢不大,但也不能多得罪了。張瑞塞了點跑腿辛苦費給他,他便樂顛顛兒的領著張瑞進宮去了。
覲見了趙構,大聲道︰「臣,張瑞,殿中侍御史,參見官家。」
說罷,便又是三跪九叩磕了下去。
趙構道︰「抬起頭來。」
張瑞,略微把頭抬起,目光不敢直視。
趙構一見,好一個俊俏少年,稍微有了絲好感,但未叫其起身。
張瑞隨即把頭低下,伏跪著不敢有絲毫動作。
沉默片刻,趙構質問道︰「最近城內的流言,你可听聞?」
張瑞心想這是來興師問罪來了,從接到趙構口諭那刻,他便想到了,趙構突然召見一個七品小官,一定是與街市上的流言有關,心中便有了準備。‘宋朝優禮士大夫,極少貶斥,誅戮更屬絕無。’
于是不緊不慢地道︰「臣,略有耳聞。」
趙構見其並不慌張,心想‘年紀輕輕,倒是有幾分膽s 。’又問道︰「流言是否屬實?」
張瑞道︰「半實,半虛。」
听到如此回答,趙構已有了幾分怒s ,但皇帝喜怒怎能隨意表露,便道︰「給朕,仔細講來。」
張瑞知道趙構已經生氣了,不能再觸犯其逆鱗了,道︰「李綱確有不甘是為實,誹謗朝廷是為虛;臣為其不平是為實,諷刺官家,臣絕不敢。且官家乃真龍天子,勤政愛民,挽社稷之危難,救萬民之水火,其政績堪比太祖、太宗皇帝。臣有幸輔佐聖君,已是萬幸,怎敢妄言君父之過。」
畢竟年輕啊,听不得奉承,趙構略微一笑,道︰「李綱如何不甘,你為何不平?」
張瑞前世在職場那是游刃有余,處世圓滑,能力非凡,對付趙構這個昏君還會費力嗎?听聲辨s ,張瑞斷定趙構此時已上了自己的套了,道︰「忠臣不能盡心國事,侍奉聖主,所以心有不甘;臣敬仰其忠君為國,且臣為李綱舉薦,于公于私,為其惋惜之。」
听此之言,趙構臉上露出慍s 。
隨即問道︰「那朕罷其相,你覺得可有不妥?」
張瑞道︰「官家罷黜李綱,並無不妥。」
趙構表情略緩,道︰「既是忠臣,朕,罷之,如何無不妥之處?」
張瑞道︰「官家所用之臣,無不忠心不二。但李綱行事率直,易使朝堂爭端不斷,無利于眼下局勢。官家乃千古明君,豈能不查,官家喜其才,用其為相,然其不知報效官家,官家罷之,實為明智之舉。臣雖敬其為人,但只是私情,李綱雖是能臣,但不能辨清時局,豈不知一味強硬抗金,而不加變通,只會令國事r 益艱難,赤膽忠心,于國無利,臣,深為其惋惜。」
說完這些違心之言,張瑞心中羞愧萬分,為了自己的抱負,為了弟弟、妹妹有所依靠,如此貶低李綱,逢迎昏君,深為自己不齒,暗暗把自己罵了千百遍,但除了這樣,還能如何呢?
趙構心中一喜,道︰「你對時局,是何看法?」
張瑞知道他的心思,道︰「金軍勢大,宜和不易戰。」
趙構欣喜,‘這分明自己肚里的蛔蟲啊!’,道︰「如何為之?」
張瑞道︰「金人雖勇,但只善于騎兵正面為戰,攻城掠地,非彼之長。我軍當部署城防,令善守之將堅守城池,堅城之下,騎兵無用武之地,金人失其利,若久攻不下,必損其銳,且戰事一起,消耗巨大,金人遠途奔襲,不y 久戰。征戰未果,軍心不穩,金人畢然有心和談,那時再遣使游說,則事可為。」
趙構大喜,道︰「好,此議甚合朕意,愛卿可通兵事,對我大宋如何防御金人,可有見解?」
張瑞听著趙構稱呼的變化,心中暗喜,‘三兩句話就把你忽悠迷糊了,上了我的套,今天非把你忽悠瘸了不可。’
回答道︰「臣,研習過兵書,略通一二,只怕紙上談兵,干擾官家聖听。」
趙構道︰「愛卿,平身,但且講來。」
張瑞听著趙構稱呼的變化,心中暗喜,‘趙構此時定是對自己有所親睞了。’起身道︰「臣,料定金人不久必定南下,臣請官家以大宋社稷為重,移駕南遷,在黃河,淮、漢、長江兩線設立防線,以防金人南下。」
趙構道︰「愛卿大才啊,所言不無道理,近r 有人奏請朕,南遷揚州,你覺得如何?」
張瑞道︰「南遷乃為上策,不過定都揚州,恐為不妥。」
趙構微微皺眉道︰「為何不妥。」
張瑞忙回道︰「揚州,雖極其繁華,但位于長江之北,無險可守。不若建都杭州,北有長江天險可守,且那里交通方便,江河湖泊交錯,金人的騎兵無法馳騁;又地處魚米之鄉,物產豐富,是為上選。」
趙構心道,‘杭州哪有揚州繁華富庶。’接著道︰「愛卿此議是要與金軍劃江而治,讓朕學那南唐嗎?」
張瑞道︰「臣,惶恐,臣一片至誠之心,只是心系官家安危,請官家饒恕臣妄言之罪。」
說完,張瑞俯跪在地,表現的惶恐至極。
趙構看著好笑,道︰「愛卿,平身。愛卿為朕肱骨之臣,朕有心大用,奈何愛卿尚無建樹,貿然再賞,恐難堵悠悠之口,且,愛卿已是七品殿中侍御史。」
這是明顯的先打一板子,再給個甜棗啊。
想了一會,趙構接著道︰「朕,聞听你父張學士,j ng忠為國,朕,不願冷了忠良之心,追封其為太子少保;愛卿,對朕也一片赤誠。朕特賜愛卿進士出身,任侍御史,並賜黃金百兩,金牌一塊,可隨時出入皇宮,侍朕左右。」
‘賜進士出身’這是為以後自己升遷鋪好路了。宋朝的科舉制度幾次興廢,科舉選拔的官員僅佔很少的一部分,遠遠達不到明朝時期,非經科舉不得為官的重要程度。但進士出身對為官還是很重要的,宋徽宗就曾下旨‘非進士,不得擔任翰林學士、中書舍人等重要官職’,由此可見進士出身對于官員升遷,還是很重要的。
侍御史是從六品的官員。其職責是︰‘接受公卿奏事,舉劾非法;有時受命執行辦案、鎮壓農民起義等任務。侍御史掌糾興舉百官、入閤承詔、知推(推鞫)彈(彈舉)公廨(知公廨事)、雜事(御史台中其他各事)等事,以知雜事最忙。’
宋朝侍御史只設一二人,作為御史大夫、御史中丞的佐貳。雖然比殿中侍御史少了兩個字,但這是實打實的升官了,而且權柄很重。
張瑞剛起身,听的趙構又有賞賜,趕忙再次跪拜道︰「臣,謝官家,厚恩。」
趙構擺擺手讓其起身,道︰「朕,今r 累了,愛卿暫且退下吧。」
張瑞出宮後,深呼了一口,「總算把這個昏君糊弄住了,還得了不少好處,今天自己是收獲頗豐啊。上有所好,下必附焉,也難怪南宋官員如此喜歡溜須拍馬了。」
次r ,便又有太監上門,還是昨天那個傳旨太監,這次帶來了趙構的聖旨和賞賜之物。只是這次,他再也不像昨天那樣趾高氣昂,對張瑞的態度,恭敬了許多。
接了聖旨後,那太監還不忘向張瑞道賀。
張瑞雖對其不齒,但也不願冷落了他,便又塞了一些銀兩。
送走了傳旨的太監,張府一片沸騰。張瑞隨即賞了下人每人一兩銀子,眾人更是欣喜若狂,雖然知道這個主子隨和,但在張瑞面前卻也不敢過于放肆。
張瑞命人把聖旨妥善保存(丟失或損壞聖旨,是要獲罪的),然後帶著弟弟、妹妹對著父親的牌位叩了頭。
現在自己算是站穩腳跟了,金軍不久南下,汪伯彥促請高宗南遷揚州。翌年二月,金兵陷揚州,汪伯彥被黜,居永州(今湖南零陵)。自己反對南遷揚州,絕不會受其影響的。但接下來該怎麼走才好?自己萬一跟著皇帝東躲x z ng,弟弟、妹妹怎麼辦?無論如何,先把其安頓好才行,只是該托付給誰呢,眼下自己舉目無親的。
隨後的r 子里,每天都去見皇帝,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提一些皇帝喜歡的建議。這是張瑞前世的經驗,只要常活動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時r 一長,就會成為他身邊不可或缺的人,到時候有事,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
也不斷有朝中大臣或派人拿著拜帖送來金銀,亦或攜帶禮物,親來拜見。大到當朝尚書、侍郎,小到各部郎中、主事等不下百人。想來見張瑞是趙構身邊紅人,況且又如此年輕,飛黃騰達指r 可待,此時結交一番,r 後大有益處。
南宋官場最是無恥,經常會把小妾送給上司,獲得親睞。這些都是些貪官污吏,無能之輩,送些銀兩,向自己示好而已,也不好拒人千里,過于不近人情,那是要遭排擠的。
張瑞每r 迎來送往,忙的不亦樂乎。不幾r 便收了不下萬兩白銀。
轉眼已是八月,一r ,張瑞正準備進宮。
忽然管事來報:「少爺(張瑞現在雖然是一家之主,但仍讓下人稱其為少爺),一個自稱張福的人在府外求見。」
「張福」
張瑞默默地念著,覺得這個名字听起來如此的熟悉,他忽然想起。
「趕緊讓他進來去前廳等候,叫二少爺和小姐,隨我一起去相見。還有叫廚子準備些飯菜,快去。」
管事見他如此,也不敢多問,飛快的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