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有一會兒沉寂,接著便是香月顫抖的聲音︰「原來你這樣歹毒!我……我原來一直想不明白,以為這就是上天注定的……」
童進第說︰「可不就是上天注定的。香月,他有什麼好?值得你跟了他去?不錯,我是老一些,比不上那個秋風秀才外表看著爽氣。可是我倆有宿緣的。我是一天天的看著你長大,看著你變成這樣的愛巴物兒。我童進第這輩子是沒什麼出息,可有了你,我就恨不得……恨不得把我全部貼給你。香月,跟了我吧。我想定了,我在外面有個宅子,你就……」
接著听見一聲啪的聲音。陳青陽听著像是耳光的聲音,心里感到真解氣。
童進第格格的笑了幾聲,拍了幾巴掌,幽幽的說︰「好,好!打的好。可不,多難得的烈女呀。你……你要是個烈女,就該隨了我呀。老子才是你第一個男人,呵呵……」說完,他只是歡暢的笑。那種歡暢從他的心底涌出。
陳青陽听得氣憤填膺,只想踹他一腳。他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高聲叫著︰「香月姑娘,龍相公來了!」接著又親切的招呼著︰「龍相公這邊請!」
童進第慌了神,說︰「這……這怎麼辦?」正要開門出去,他听見剛才那個伙計叩門的聲音,還在輕聲叫著「香月姑娘,香月姑娘。」童進第嚇得忙插上了門。他見香月只是無聲的啜泣,自然是不會管他的。他打量了屋內的布置,發現了那個櫃子。櫃門是用一個喜字的編串纏繞著的。他竄了過去,慌慌張張的解開了喜字,放在了桌上,一把拉開櫃門,藏了進去。
那邊還在敲著門,伙計著急的喊了︰「香月姑娘,是龍相公。惹惱了他可不是好玩的。呵呵,龍相公,你可要擔待些香月姑娘,香月姑娘平常不是這樣的脾氣的。」
童進第藏進去時,陳青陽趕忙讓過了一邊。童進第進來關上櫃門後,這才發現里面早有人了,還在呼呼的喘著粗氣。在黑暗中,兩人對視著。童進第自然看不到陳青陽眼中的怒火。
香月打開了房門。伙計迎進了龍公子。伙計見香月毫無興致,由不得皺眉,給龍公子沏茶去了。陳青陽在里面提起了腳,蓄了蓄力,當面狠命踹了一腳。童進第一個猛哼,他不敢發出聲來,只是捂著襠部,怒目盯著陳青陽。陳青陽心里真是快意,想不到天可憐見,真有一個機會踹上一腳。
陳青陽正想再補上一腳時,忽然他听見一個非常響亮的耳光聲,忙放下了腳,細聲听了下去。只听到一干人喝罵的聲音,接著是香月如同發瘋一樣的格格大笑。她聲嘶力竭的說︰「你他媽的什麼龍公子,老娘不想伺候你了。你知道麼?就你這臭啞巴,還值得老娘巴巴的去伺候?發你的清秋大夢去吧。告訴你,老娘有心上人,在那兒呢,你去捉呀,你去捉呀。哈哈,哈哈。」
童進第自然嚇得是全身亂顫。陳青陽心里快意,又替香月擔著心。他忽然想到,他也在櫃子里面,這不是連他也要一起揪出來?陳青陽忙撞那邊的板壁。只撞了兩下,就有油燈的黃光從縫隙間投sh 進來。
童進第不知道還有這個機關。他剛剛已經絕望到極點了,這下見到救命的稻草,哪里還有遲疑。他狠命的推開了陳青陽,猛力向亮光竄去。陳青陽正要隨著他出去,卻不想腿腳已經給人抱住了。那邊的櫃門在童進第溜走後,已經自動合上了。抓陳青陽的人,哪里想到這個機關,只是把陳青陽按的死死的。
兩個大漢扳住陳青陽的胳膊,押出了櫃門。他這才見到許多人護衛著一個滿臉通紅的清瘦公子。那個公子自然就是龍公子了。龍公子早氣黑了臉,氣咻咻的負手站著。
香月再沒想到居然抓出陳青陽來了。她也被兩個大漢反剪著手臂,這時一臉的錯愕。她忙對龍公子解釋︰「不是他!真不是他,里面還有人的。」
龍公子嘿嘿的y n沉笑了。下面的大漢都想︰再沒錯了,果然兩個人情熱。現在把情郎抓出來了,見著又心疼了。龍公子作了個手勢,旁邊的僕人公鴨般的嗓子︰「曹四,櫃子里還有沒有人?」
扳著陳青陽右臂的僕人說話了︰「稟總管,再沒有人了。」
龍公子點了點頭。僕人又叫著︰「那就走吧,今天就回府吧。把這兩個賤人帶上。」
這些人押著陳青陽和香月大大咧咧的下了樓。香月不斷的向龍公子湊上去,說他們抓錯了人。龍公子不理她。說到後來,龍公子不耐煩了,下樓梯時反手給了香月一巴掌。這時j 院里很多人在圍觀。總管喝開了人群,擁著龍公子走出了大門。
陳青陽被押出門外,只見外面已是華燈初上,j 院附近的店堂酒肆還在開門營業。他被草草綁了,有一個大漢騎在馬上,把他橫置在馬前。他耳邊听見香月還在連聲喝罵,但一會兒只听見她嗚嗚的叫聲,想來自然是被堵上了嘴。
陳青陽眼中看著青石板黑 的,閃著冷光。馬蹄踩在上面,得得作響。過了幾個街巷,又是黃土路了,馬蹄卷起塵土,陳青陽只聞到一陣陣的土腥味。他的眼前不斷閃過包肉包子的油紙、啃掉的隻果核、還串著糖葫蘆的竹串。他想︰這在白天,一定是個熱鬧的街衢。
載著陳青陽的大漢徑行到一個後院,下了馬後,拖住陳青陽就順著彎曲的甬道走。陳青陽無奈的拖著腳步,隨著大漢前行。穿過了月亮門,只听到蛙聲陣陣,果然眼前有白茫茫的輪廓——那自然是一片池塘了。再走得幾步,驚動了樹枝,也驚動了棲息在樹枝下的仙鶴,一陣陣的吱呀的尖叫著。
又轉過回廊,來到了一座大廳,陳青陽才眼前豁然一亮。原來屋里點亮了許多蠟燭,照耀的滿堂生輝金亮。這個大廳內布置的富麗堂皇。上面扎著輕籠煙紗,地面上鋪著毛絨絨的地毯。旁邊坐著一群持著各種樂器的宮女,但都噤若寒蟬,呆若木雞。還有幾個太監手持拂塵,站立在正中寶座的周圍。
陳青陽被按住,跪在地下。不一會兒,香月也被押來,同樣跪在了陳青陽的身邊。香月淒然的對陳青陽說︰「對不住了。我連累你了。」
陳青陽沖她微微一笑,說︰「沒什麼的,都怪我想多管閑事。」說完,大略說了自己為何藏身大櫃子里面的原因。
香月長出一口氣,眼里閃出死灰s ,搖搖頭說︰「不管怎麼樣!我都是一個不祥的人。克死了……他。到如今,也連累了你。只要對我有恩的人,都逃不掉的。」
陳青陽不知如何安慰她。他心里也是十分忐忑,不知道這次到底是吉還是凶。他心里惴惴的,自然無心安慰香月了。他回想到上次被人押來押去,是在岳朝宗府上。上次雖然粗魯,但絕沒讓他磕來踫去。現在不要說他的衣服已經扯亂了,臉上也是磕破了皮,而且兩條臂膀也被扭得生疼。
正在陳青陽胡思亂想之際,只听得緩緩的腳步 聲。陳青陽偏過頭看,只見那位龍公子j ng神抖擻、志得意滿的走過來。他剛才又換了一套衣服,是一身明黃的長衫,顯的整個人富麗貴氣。陳青陽再細細打量了,只見他個頭不高,臉型j ng瘦,眉線短淺。陳青陽皺皺眉,卻不料眼神和他接觸上了,頓時看到他y n鷙的微笑,不由得低下了頭。但這時,陳青陽心里已然明白︰這就是當今太子。
太子走到他和香月之間停住了腳步。陳青陽只側頭看到他簇新的宮鞋停留在他的身旁。好一會兒,太子邁步走向了正中的座椅,早有太監迎了上去,扶著太子落了座。陳青陽又抬頭目送太子,認得扶住太子的太監正是在曹家見過的太監。他不知道這個太監,這個太監正是高全民。
只听香月怯怯的說︰「太子殿下,全錯萬錯都在奴婢自身,請你放過他吧?」說完,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
太子坐在當中,隨便比劃了一些手勢。高全民會意,朗聲說了︰「我听說你喜歡上了一個小白臉。果然俊俏,不賴你喜歡他一場。你今天好大膽。你也不思量著一點。天上地下,有哪一個敢叫我……啞巴來著?」高全民的話自然是代太子說的。他說到啞巴的時候,聲音顫抖,自然是怕太子忌諱。他說完後,看了太子兩眼,只見太子神s 如常,這才放心。
香月說︰「是。是奴婢的錯,就請剮了奴婢,把他放了吧。」
隔了一會兒,高全民說︰「那邊跪的那個人,你是什麼章程?」
陳青陽听他的口氣是對自己說,忙回答︰「稟過太子,太子今r 弄錯了。在下實在不是香月姑娘的心上人……」
香月馬上接著說︰「對,他真的不是!」
太子听完後嘻笑了一聲。高全民會意,幾步急匆匆的走到陳青陽面前,踢了陳青陽的肩膀一下。陳青陽順勢歪倒。他只見高全民惡狠狠的說︰「好一個沒良心的負心漢,人家姑娘百般保全你,你還就順桿往下溜。無情無義的東西!」
陳青陽是苦笑不得,但這件事情如果不分辨明白,自己是牽連定了。他只好忍住痛,陪笑著說︰「稟太子,小的真的不是香月姑娘的心上人。香月姑娘冒犯太子,另有隱情。事情是這樣的……」
還沒等陳青陽說完,太子早就揮了揮手,高全民厲聲喝止了陳青陽︰「好了。你倒是一個滑頭。既想站干地兒,又想保全心上人。你怎麼就這麼玲瓏剔透?」
陳青陽只得住了嘴,他滿心里憋屈,但無法分辨。他正要再次抽空分辨,忽然听到身旁一陣仙鶴的哀叫聲。他回頭看過去,只見兩個太監提了一只亂撲扇翅膀的仙鶴進來了。由于仙鶴的翅膀揮動,兩個太監都是偏著頭,眯縫著眼。
高全民說︰「你們既然趕上了,那就看場好戲吧。可要睜大你們的眼楮瞧瞧!」
陳青陽不知捉來仙鶴是什麼用途,他好奇的盯視著兩個太監。早有人在正中鋪好了一張血跡斑斑的布墊,兩個太監一人按住了仙鶴的咽喉部位,另一個扳開了仙鶴的長嘴。陳青陽听到仙鶴的翅膀扇動的聲音和它喉嚨中發出的輕微的嘎嘎聲。
太子下了座位,接過了隨從遞過來的一把尖銳的小刀。他走到仙鶴的頭邊,左手伸進仙鶴的嘴邊,揪出仙鶴暗紅的舌頭,右手猛力下揮。陳青陽忙閉上了眼楮。他耳邊響起仙鶴更加猛烈的撲扇聲音了。
陳青陽再睜開眼時,只見太子提起那只暗紅的舌頭,就著燈光細細打量,露出滿意的笑容。陳青陽不寒而栗。他有心想勸諫太子,但他看著這些太監駕輕就熟,只怕早做的熟練了。勸諫只怕沒用,反而會惹惱了太子。
高全民嘴角一歪,y n惻惻的笑了,他厲聲說︰「來呀。把今天說太子是啞巴的那個賤人,給我押上來!」
香月在一旁木然了,任憑他們移開仙鶴,架起她摔倒在血墊上。她眼光呆滯的看著遠處。有人一把按住她的頭,她也順從的趴了下來。
陳青陽跪行幾步,顫聲說︰「太子!太子!千萬別行如此暴戾之事。這……這……這是傷天害理的事情呀!還請太子大發仁慈之心,饒過她吧。」
太子只是不理,一個眼神,幾個衛士押住了陳青陽。陳青陽還在一個勁的求饒。他再見到太子正要提刀屈身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了。他不知從哪兒生發的一股力氣,掙月兌了衛士,推搡開了太子。太子一跌坐在地下,那把尖利的尖刀跌落到一旁了。
太子的臉s 頓時變得很難看。又是一通手勢,幾個衛士移開了香月,換上了陳青陽。有好幾個按住了陳青陽的手腳,一個按住頭部,另一個揪鼻掐喉。陳青陽憋不住,張開了口。一個太監正要捉陳青陽的舌頭時,卻听見在樂女中閃出一個人,撲通跪地,說︰「太子。這等水x ng楊花的賤女人的ji n夫,讓太子動手,豈不髒了太子的手?還是打一頓,踢出府的好。」她說完,只是哀懇的仰視著太子。陳青陽听這個聲音,已是明白田婉ch n在為自己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