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淮 第十八章 陽下立者

作者 ︰ dzpper

()在戰場上雖然也有以德著稱的名帥,但即使是最為世人所稱道的陳朝大將軍洪龐和沙蒙流沙親王兩人在北諾相持時長達十年的君子之交,最終也在沙蒙勢力的不斷崛起從而引發的對北諾的攻擊中以洪龐的戰死而結束。戰場上沒有什麼真正的信義,從來都只有一條真理,兵不厭詐,勝者為王。洪龐和流沙親王十年的君子之交只是因為雙方當時都奈何不了對方,主動攻擊只會引來失敗的後果,而且在對方的蓄意作勢下,如果表現得不如對方坦蕩只會降低己方士兵對自己的信心,從而打擊士氣,給對方可趁之機。所以等到曾和洪龐並稱的兩名陳朝軍中支柱先後病逝,那一年又恰逢洛水泛濫之時,流沙親王立即就毫不留情的攻擊了北諾的安陽,而洪龐對此也早有準備,因為他知道,如果是自己,也絕對會這麼做。

貴服青年可以算是軍旅出身,而且對勝者為王這一信條有著近乎偏執的狂熱,以至于即使在沙場以外也毫不例外,所以他完全不會因為在丁平的幫助下趁比自己小好幾歲的應劭接劍之機發動攻擊而感到恥辱。就算他之前因為應劭的話而暫時停手也只是因為當時應劭上前的那一小步破壞了他原本完美的一次攻擊,甚至他覺得自己讓丁平給應劭一把長劍已經是一種超乎自己尺度的仁慈,至于應劭拿不拿得到或者說會不會因為接劍產生什麼後果那就是應劭自己的問題了。

應劭雖然不知道對方的x ng格和想法但卻明白無誤的知道對方將要發動攻擊,但他仍然沒有動,保持在一種心靜如水的狀態中,似乎在悠閑的等待著遲來的情人,或者是在享受冬r 午後的太陽。

貴服青年除了自己的師父以外從沒有見過別的人能在和他的對決中表現得像應劭一樣淡然,他的師父能不為所動是因為絕對強大的實力作為後盾,可是眼前的這個少年明顯不會有如同自己師父一樣的修為。他並不知道應劭修行的是在現今世上已經幾乎絕跡的通氣之道中的龍息術,在心境和自身情緒上有著無可比擬的強大控制力,即使是應劭現在的修為,除非是洛鬼那種級數的絕頂高手刻意而為,否則心境極難出現大的波動。經過數次的突破應劭甚至已經可以在不知不覺中做到臨敵之時,把意識抽離出身體之外,從上方俯瞰,掌握到周圍一片區域里自己覺得最重要那部分的每一個細節。

但貴服青年雖然有一點的詫異,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出手的決心,為了防止應劭再像剛才一樣在自己出手的瞬間作出怪異舉動,他刻意保留了一部分力量以備在攻擊發出後隨時調整角度和方向,力求一擊放倒眼前的對手。實際上他雖然表現得悠閑,卻還有不少急迫的事情等著去處理,並沒有太多時間,必須速戰速決解決掉應劭兩人。看著長劍的劍尖由向著應劭而轉到向上,如果應劭要向右一步半接劍就應該這時邁步,這樣等劍尖向後劍柄向他時剛好他可以到達劍旁,可是應劭卻沒有動。

貴服青年不斷加力的雪白槍刃旋轉得猶如夏天原野中的蝴蝶翅膀般撲閃,由于這次留了三成左右的力道,足以在全力發動攻擊後還有一些調整的空間,所以見應劭沒有動他耐心的控制住自己手中的槍繼續保持蓄勢待發等著應劭在長劍再轉半圈後的向左退步。順著劍的來勢後退接劍可以借助長劍的慣x ng在後退時退得更遠一些,比起上前接劍在防守上確實有一些優勢,在他看來應劭已經看穿了自己將要趁他接劍時發動攻勢,所以選擇了後退接劍,這是個非常聰明的做法,貴服青年在內心里對面前這個少年的評價現在已經由不入眼變成了有一些意思。

應劭果然身形微動,準備去接劍,可卻是向右邁出了半步左右,迎向劍尖正由下而上撩來的長劍,貴服青年眼中j ng光一閃,雖然不明白應劭的想法,多年鍛煉的反sh 神經卻毫不猶豫的驅使手中如雪花般明亮的槍刃在蓄勢已久後急劇旋轉著向應劭左腰追襲而去。

應劭身體略向後移避開劍鋒,右手像猿猴般一抄已經虎口向著劍柄把長劍反握在掌中,這時身後的槍刃已經距離他的身體不到兩尺,他向長劍來的方向順勢又退了一步,轉過身來面朝著貴服青年,左手手心握上劍柄末端,手腕轉了個圓圈,雙手以一個按劍而立時用的姿勢將平指著貴服青年的劍刃強行按往刺來的槍刃上。

貴服青年沒想到應劭上來就是以命相搏的態勢,本來他留有余力可以錯開應劭的這一次硬拼利用槍的長度先將自己全力的一擊刺進應劭的身體,但卻突然瞧見應劭兩眼直視自己的心髒位置,細看之時,應劭左手手心的姿勢隨時都可以把手中的長劍由下壓之勢改為平推而出sh 向自己胸前。雖然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在全力前沖的情況下長槍刺中應劭身體的瞬間硬直後還是可以閃開應劭平推出的這一劍而不會受傷,換作平時的戰場之上以貴服青年的個x ng肯定會拼一下這個賭局,但偏偏現在的情況他身上還擔負著重任絕對不能受傷,而且對方只是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少年,又是在自己心儀的少女面前,所以心里再怎麼怒意上涌貴服青年也只有用上留下的那三分力氣,把長槍的直刺之勢改為上撩。從應劭的步法和身型上貴服青年百分百肯定他的膂力比起自己有相當巨大的差距,雖然不能一招之內擊敗對手,但這一下已經不可能再有改變的力量比拼自己一定會佔到壓倒x ng的優勢,從而在接下來的兩三招後續追擊中擊敗對手,甚至應劭可能會被自己這雖然留有余力和中途變勢而只有大概七成左右力量的一擊直接震傷手臂落敗。

應劭在接劍到下壓劍鋒之中一直並沒有真正的用上力量,只是因為他的內息特別所以對方無法察覺,這並不是因為他現在的靈覺已經強大到了在激烈的戰斗中還可以準確的判斷出對手下一步的所有動作知道貴服青年一定不會直刺過來。實際上他分心應付貴服青年的攻擊以後已經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推斷對手的內息和力量運轉情況。但是他不得不賭一下,因為對方明顯以力量見長,自己本就修煉不深而且聚集靈氣速度遠遠低于儲氣之道的內息和力量肯定不足以跟對方硬拼,再加上處在對方營造出的有利環境下,如果不賭這一次來扭轉形勢自己肯定連一招都擋不住。想到上次在宜郡那家客棧二樓跟十五交手的時候因為自己的原因產生的那些後果,這次應劭毫不猶豫的就用自己的x ng命做了這一次的賭注。

雖然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自己的計算之中但應劭知道接下來的這一次槍劍之交才是自己能不能暫時擺月兌被擊敗厄運的關鍵,他把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到手中的劍上去,就像在廣武路上的那一次。時間似乎慢了起來,四周的景物由模糊變得漆黑,聲音也在耳邊漸漸沉靜下去,貴服青年的身影逐漸消失不見,應劭眼中只剩下了正在互相接近的劍鋒和槍刃。

應劭的以長劍的刃面平觸到槍刃的瞬間,就似乎被旋轉的槍刃彈飛了開去,向後微微彎曲著蕩了一下,但在應劭緊接著加上的力量下又蕩了回去,然後再次被蕩開,在一吸之間連續來回蕩了九次,每次被蕩開後槍刃的旋轉速度都會慢上一些,到第九次以後,應劭嘴角一緊,咬牙把剩下的所有力量都使了上去,劍面向下與槍刃狠狠的撞了上去。

貴服青年只覺得自己的槍刃連續穿透了九層堅韌的厚牛皮,到最後已經有一種刺進泥沼的感覺時,才終于覺得槍上傳來的壓力陡然一重,似乎終于在泥沼中刺中了一塊石頭,被壓抑了多時的力量瞬間爆發而出,要全部發泄在那塊石頭上。但他卻發現在火花四sh 中槍劍的相交並沒有發出一聲巨響,而只是一種石頭在刃鋒上摩擦的刺耳噌噌聲,好象終于在泥潭中刺中了一塊可以爆發力量的石頭,卻又從邊緣滑了開去。貴服青年驚奇的發現眼前應劭的長劍按在自己槍刃上已經彎成了一個半圓的形狀,眼看就要斷裂,他卻雙腿一曲,就借著劍刃彎曲的力量向上高高的飛了上去,自己的槍刃在他鞋底迅猛的擦過。

應劭听得耳邊呼嘯的風聲,感覺逐漸回到了身體,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千萬不能放開已經幾乎沒有知覺的手中的劍,否則立即就會是被擊敗的時候。好象向上飛了很久,應劭才感覺到自己開始往下落,向下一看,自己已經飛起了有兩丈多高,而貴服青年正在自己下方雙手握住槍的後段準備在自己落下去時再度發起攻擊。應劭深吸一口氣,在下落中調整身體的姿勢為頭下腳上,右手握劍,左手手心再次按在劍柄上,對準下面的貴服青年直墜而下。

貴服青年雙眼怒睜,這次雖然自己不是處在前沖之中,但應劭攜著兩丈多高的急墜之勢而下,要是月兌手擲出長劍,勢必比剛才更難避開,他無奈之下直接退開到三丈之外。看著應劭落在地上大口的喘氣,貴服青年心底已經是怒極,將自己的金黃s 英雄斤一把扯下扔在地上,雙手握槍,跳起來狠砸向地上,砰的一聲石屑紛飛,碎石鋪成的路面被他砸出了一個長長的大坑來。他心里急噪之意稍減,看了眼應劭,正想再次上前,卻突然覺得全身一涼,一股極端危險的感覺籠罩著自己,向右看去時,只見一個蒙面女子扶著牆,露出紗巾外的雙眼沒有任何感情s 彩的看著自己。

延香全身仍然在微微的顫抖,似乎隨時都可能會癱倒下去,但貴服青年總覺得她看自己就像看著一個在極度危險的異獸面前肆無忌憚耀武揚威的小孩一樣,讓自己從心底感到不寒而栗,當下退開一步,j ng惕的看著延香。

應劭見他注意力轉到了延香身上,飛步跑到他和延香之間,橫劍前方,眼中透露出一種決絕之意。

貴服青年雙肩一沉,就要前掠,之前被他阻住沒能說話的張豫思突然開口道︰「淮將軍。」貴服青年聞言頓住身形,卻沒有改變攻擊的姿勢,只是微微向左轉頭,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她,示意自己在听著。

張豫思走到他身旁,望了應劭和他身後的延香一眼,扯了扯貴服青年的胳膊,貴服青年眼神一閃,略微思考後好看的挑了挑眉毛,收起長槍旁若無人的走到馬車旁,對車上的丁平努了努嘴,割斷其中一匹馬套在車上的繩索,跳上馬背,倒提長槍向城門方向而去。

應劭不解的看著貴服青年在封鎖街頭處的城衛軍那里吩咐了幾句,接過一副弓箭掛在背上,絲毫不顧城門處驚慌躲避的人群,就那麼疾馳出城。回頭再看張豫思時發現丁平已經從馬車上跳下來站到她的背後,用一種好奇的表情看著自己,他現在腦中充滿了疑惑,只好什麼也不說的看著對面的張豫思。

秀麗的張豫思被應劭這麼緊緊的盯著,突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從小到大還從沒有一個年輕男子這樣盯著她直視這麼久過,雖然明知道對方只是在j ng惕著自己和身後的丁平,不過還是覺得臉上有些發燒。身後的丁平輕咳一聲,她這才意識到了自己這個小小的失態,看著應劭身後的延香道︰「宣君,我看這位姑娘好象病的不輕,不如帶她到衛南候府休息一下,衛南候有不少從清遠閣得來的藥石,相信一定會有所幫助。」

應劭見張豫思說的客氣,而且丁平就站在她身後,既然剛才的貴服青年敢放心離去自然是對他有足夠的信心,便打消掉了本就不太情願的挾持她做人質的想法,把注意力轉到丁平身上,開口道︰「你們是什麼人,想怎麼樣?」

丁平見應劭的目光從張豫思轉到自己這里,似乎猜到了他剛才的想法,上前一步,但還是微微落後于張豫思一些,以示雙方的身份。

張豫思沒有覺察到剛才應劭差一點就會出手擄掠自己,但應劭不再直盯著她讓她恢復了常態,沉穩的道︰「我們只是想請兩位暫時到衛南候府做幾天客,事關重大,還請兩位不要拒絕。」

應劭知道她是不會在這里透露更多的東西了,回頭看去,延香已經又轉向了牆壁,雖然沒有再顫抖,不過仍然扶著牆,心里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卻听丁平道︰「別不知好歹,張小姐已經是給了你天大的面子,否則我第一個殺了你身後那癆病的女人。」

應劭只覺得臉上一麻,一股血氣上涌,身體似乎不受控制般的動起來,猛沖到丁平的面前,雙手握劍借助跑動的力量從背後掄上半空,再狠狠的向他砸下去。丁平雖然做了應劭可能發難的準備,但沒想到他的速度突然比剛才自己旁觀的時候快了幾乎一半,直到他沖到自己面前時才反應過來,勉強拔出兩把掛在身後的腰刀交叉在胸前。

當的一聲脆響,應劭的雙手像被貴服青年震上半空那次那樣沒有了知覺,胸口氣血翻騰,再看丁平時,發現他已經退出了一丈開外才勉強穩住了身形,神情猙獰,雙眼一片血紅。

眼看著雙方就要生死相搏,街頭處的城衛軍也向這邊趕了過來,張豫思心底暗嘆一聲,卻見應劭臉上野獸般的表情逐漸舒緩下來,低下頭,把手中的長劍插在地上,轉身向自己行了一禮道︰「到衛南候府路上請借馬車一用。」

張豫思有些不明所以的恩了一聲,見應劭不再看丁平一眼,走回去扶住延香,坐進了馬車里,這才如夢初醒般的向如同一頭餓狼一樣看著應劭的丁平笑了笑,道︰「還要麻煩丁大哥趕車了。」

丁平惡狠狠的還刀入鞘,閉上眼楮長出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已經恢復了先前平靜的容s ,拔起應劭插在地上的劍,恭敬的道︰「小姐和主上一樣叫我丁平或者小丁就可以了,只是他們坐到車上,小姐現在騎馬也不合適,請等我到城衛軍那里再弄輛馬車來。」

張豫思伸手拿過丁平手里的劍,微笑道︰「不用麻煩了,現在時間緊急,我跟他們擠一擠。淮將軍好象是把這劍放在車廂座位下面的,我來放回去好了。」走到車廂邊,停下來看了看廂門處的車簾,掀起來鑽了進去。

丁平看到張豫思進車廂後,一個凶狠殘忍的表情閃過,然後搖了搖頭,對在過來路上的城衛軍中那名今天守衛城門的隊長擺了擺手,跳上馬車,向左歪著頭看著前方坐在駕者的位置上朝衛南候府的方向而去。

延香虛弱的閉眼靠在廂壁上,應劭低著頭坐在她旁邊看著車廂底,對面的張豫思為了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麼的不自在,便把玩起手中本來要放到座位下的長劍,這把劍雖然s 澤y n暗,但鋒口處磨痕比較新,劍體也沒有多少磨損,顯然不是因為鑄成r 久的原因,而是鑄劍的材料讓它並不像別的劍那樣明亮照人。張豫思的父親喜好收藏各種兵器,所以她耳濡目染下也了解不了少,仔細看手中這把劍時,只見劍刃兩側都只有劍尖的那一半開了鋒,鋒口處的紋路柔和自然而且並不是非常鋒利,顯然是用上好的泉水在珍品磨刀石上打磨而成,這樣的構造雖然不如一般的刀劍鋒利,卻勝在不易損壞,可以作為攻堅之器使用。刃身有一些小的缺口,應該是經過一些跟其他兵器或硬物的對砍留下的痕跡,但她仔細看時,發現大部分的缺口都是往一邊翻轉而不是缺掉一塊,這說明這把劍材質極其堅韌,這種品質長劍的鑄造者一定是舉世名匠。

這劍鑄成不會很久,而當世鑄劍名師只有兩人,張豫思不由得好奇起到底是出自誰手,她看了看劍柄處,發現並沒有瓖嵌青中帶黃的龍尾寶石,那就不是出自龍脊山一脈,雖然長陽李鐵手從來不在鑄劍上留下印記以至難以分辨,但推斷起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鐵手所造了。張豫思再仔細看劍身時,發現劍刃靠近護手處有個小小的「五」字,她忙翻過劍身,見另一面也有一個小的「十」字,隨口道︰「五,十,十,五,什麼意思。」

對面的應劭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她道︰「十五?你跟他是什麼關系。」

張豫思嚇了一跳,看到應劭毫無表情的臉,小心的道︰「我只是看到這把劍上面刻著這兩個數字所以念出來而已,十五是一個人嗎?」

應劭仔細的看著她道︰「你不認識十五?」

張豫思搖了搖頭,再次問道︰「他是誰?」

這次輪到應劭搖了搖頭,又低下頭去。

張豫思想了想,掀開車簾問道︰「丁平,淮將軍這把劍從哪里弄到的?」

丁平看了車廂里的應劭一眼,回頭看著馬車前方道︰「去年主上路過長陽的時候去看望老主人的朋友李鐵手,剛好他幫人鑄的這把j ng鋼劍到時候了別人卻沒有去拿,所以就賣了主上一個面子,五千兩銀子轉給了他。」

張豫思點點頭,放下車簾,三人又陷進了沉默中。好在林家堡名揚天下的駿馬不負盛名,雖然只是一匹也很快就到了衛南候府,丁平等三人在衛南候家將的護持下下車後,向張豫思告罪一聲,又趕著馬車離開了。

一名家將首領模樣的人跟張豫思遠遠的避開說話,只見張豫思猶豫片刻後緩緩的搖了搖頭,那首領顯出一副喪氣的樣子,不耐煩的對手下揮了揮手,這邊圍著的幾名家將就準備押著應劭兩人到別處去。張豫思又拉住那首領說了些什麼,那首領雖然恭敬卻明顯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又對著這邊做了個手勢,張豫思這才看了兩人一眼後匆匆的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應劭扶著延香被五名衛南候家將帶進了一間窗戶和門都是以鐵制成的房間,屋子中一應器具齊全,甚至有暖爐和一壺熱好的茶。等延香在床上睡熟以後,應劭靜下心來仔細的感應四周的情況,發現屋外近處都沒有人看守,但想到剛才進來時的地形便心下明了,這里的設計完全可以說是匠心獨道,應該是用做軟禁之用,要想出去有幾個地方是必經之地,守衛們肯定都集中守在那些重要的位置遠遠監視,這樣在防止有人逃走的同時也可以減輕這里的人被囚禁的心理感覺。應劭把牆角堆著的木炭多放了一些到暖爐里,關好門窗,坐在桌邊看著那壺茶怔怔的發呆。

到中午時分,一陣輕巧均勻的腳步聲伴隨著沉重的靴子聲響起,門被輕輕敲了兩下,張豫思像在宜郡初見的時候一樣手挽一個竹籃在門口那名家將首領的陪同下走了進來。她將竹籃中的飯菜一一拿出擺放在桌子上,然後用一種懇求的眼神看了看那名家將首領,那名首領明顯心不在焉,叮囑了幾句之後就關上門急匆匆的走了。

張豫思平時也是大方得體之人,不過在自己許願的七百七十七次葉封廟之行後踫到的卻正好是應劭,雖說兩人現在只是見過兩面而已,而且還處于敵友不明的狀態,不過在面對他時多多少少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應劭見她說了句請用飯之後就站在那里不說話,告聲得罪,小心的把放滿飯菜的桌子搬到床邊,坐到床沿,輕輕的搖醒了延香。

延香睜開眼後看了張豫思一眼,隨即用虛弱沙啞的聲音對應劭道︰「我沒力氣吃飯。」

應劭臉上微紅,小心的扶起延香,讓她靠在自己右邊肩上,左手拿著碗,細心的喂進她嘴里,延香雖然看起來虛弱,但胃口仍然很好,連吃了兩碗飯才又躺下。應劭卻沒有多少心思吃飯,胡亂扒了幾口就放下碗,卻听到一聲輕笑,這才記起張豫思還在房里,看過去時發現她正掩嘴看著自己,雖然她馬上發覺了自己的失態,不過還是咬著嘴角道︰「宣君,你左邊臉上有兩粒飯呢。」

應劭忙伸手一抹,手掌中果然是兩粒白米飯,想到自己剛才臉上沾上飯的樣子都被她看到了眼里,不由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張豫思止住笑,看到應劭略顯狼狽的樣子讓她那種異樣的感覺減輕了不少,走到桌邊坐下,拿出一條手絹,想了想,遞過去道︰「擦一擦吧。」應劭在還不知道對方來意的情況下本想拒絕,但又覺得不好回絕對方的一片好意,于是接過來,象征x ng的擦了擦自己的右臉,還給了她。

張豫思見他擦的是沒有沾上飯的一邊,知道他仍然對自己保持著j ng惕,不過經過這個小插曲雙方氣氛已經融洽了不少,于是開口道︰「宣君,我們也算是見過兩次面了,能告訴我你們是什麼人,到廣武來做什麼嗎?」

應劭通過在街上遇到他們到現在的所見所聞現在心里對目前的情況有了一個大致的構想,但卻不明白張豫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和那名自己本以為是洛西營副統領趙國立卻听她稱為淮將軍的貴服青年是什麼人,對該怎麼回答她的這個問題不由有些猶豫不決,又由那輛馬車想到了林管家,只好敷衍道︰「我們到廣武只是路過而已,不知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不如直接說出來,如果我們能幫到你們的話一定幫忙。」

張豫思見他反而先打探自己這邊的底細,略想了一想,卻也沒有生氣,因為本就是自己起了疑心所以才去把他們抓了來,卻還連到底為什麼都沒有告訴對方,于情于理來說有這樣的反應也屬正常。反正現在他們已經在控制之下,她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便道︰「我們在找一個人,我本來以為你就是那個人,可卻不是。宜郡的那場s o亂應該是你們引起的吧,可以讓巷子出動這麼多人手還死了三個人你們卻仍然逃月兌了,所以我很好奇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應劭一驚,這才想到巷子被延香殺死的那三個人的尸體應該是落到了官府的手里所以才能那麼消失的無影無蹤,而自己和延香正好又在葉封廟撞到了張豫思。看起來她在廟里許願的事情宜郡應該是盡人皆知,而自己當時的表現明顯不是本地人,又和延香是一男一女,當時被巷子追殺的時候目擊者雖然沒有看清自己的長相但肯定看到了是一男一女,所以才引起了她的懷疑。這樣看來自己和延香離開宜郡的那個早晨張豫思跟她的父親宜郡太守出現在城樓之上也絕對不是偶然了。結合到他們發現了當時沖突的一方是巷子,應劭已經有九成的把握肯定她說要找的那個人就是文軒,只是他們當時都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所以只是不動聲s 的遠遠看了自己一眼,或者說也許以宜郡太守的年紀應該見過太子,所以見到自己跟太子長的一點都不像以後就沒有采取行動。直到這次張豫思不知道什麼原因來到廣武又在城門那里見到了自己,這才起疑之下帶著那名淮姓貴服青年來找自己,而她在衛南候府對那名家將首領搖了搖頭,顯然是確定了自己不是文軒。

這樣看來張豫思來找自己時帶的人中肯定是有認識文軒的,而張豫思應該並不認識,丁平也不像,就只可能是那名淮姓的貴服青年,能認識文軒又這樣年輕還出身豪門而且看起來地位和官職不低,應劭在心里過了一遍文軒和知行跟自己提過的人的名單以後就確定了他是誰,直視著張豫思的眼楮道︰「那個淮將軍是淮光的兒子淮昱?」

張豫思一驚,顯然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句話來,正在考慮他既然不是皇孫,淮昱平r 又極少見人,怎麼會被認出來的,應劭突然又直勾勾的看向了她的背後,她狐疑的轉過頭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正奇怪時,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跑了過來,丁平推開門,惡狠狠的瞪了應劭一眼,才道︰「豫思小姐,主上受了重傷,听說你醫術高明,快去看看吧。」

不止張豫思,連應劭也是一驚,他跟淮昱的交手雖然只算是打了個照面,但清楚明白知道自己目前跟他相差很是有一段距離,而且當時淮昱是騎著林家堡的**出去,以他的武藝又騎乘良馬,一心想走的話應該是沒有多少人能留得住他,怎麼會變成身受重傷而回。

張豫思向應劭點點頭,準備跟著丁平出去,這時一直躺著的延香突然沙啞著聲音道︰「等一等。」

丁平眼中血光一閃而逝,咬牙道︰「癆病女人你有什麼廢話?」

張豫思見應劭臉上神情陡變,忙輕輕的拉住他的衣袖。應劭片晌之間恢復了常態,向張豫思點點頭,示意自己不會動手,走到延香身旁听她要說什麼,轉身時傳出一句好象閑話家常一樣的話︰「你說出第三次一定會死在我的手里。」

丁平兩眼一翻,就要再說一次,但看了看張豫思的表情,想到淮昱仍然在危險之中,只得強行忍住,催促道︰「豫思小姐請馬上動身,府里的醫生雖然已經在診治,但都沒有什麼效果,主上還是昏迷不醒。」

張豫思看了看應劭,急步就跟著丁平走了出去,才走出不遠,只听得後面輕微的腳步聲起,應劭已經趕到自己的身後,道︰「我也粗通一些醫術,想跟著張小姐觀摩學習一下。」挑釁的看了丁平一眼,接著道︰「我只站在門口,你不會怕吧?」

丁平見張豫思略一思索,點了點頭,他本來的想法只得作罷,當先領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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