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你還要裝瘋賣傻到什麼時候?人皇轉世關乎著野火的命運,以及人類的命運,你的任x ng,能為這份沉重負責嗎?」待喬裝為淚的絕不慌不忙飲下兩杯酒,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口。
默看到,是雷恩•莫洛爾追隨的人,一個眉毛比頭發還長的大塊頭,即便坐著,也與雷恩•莫洛爾一般高。
「盤神星的網已張開,切斷了此間的人與外界的記憶連接,這是暮光教會的慣用伎倆,記憶封印。針對的一定是某個重要的新人,他在此間的存在,將會在人們記憶中封存。如果我沒猜錯,這次針對的便是人皇轉世之身。」另一人道。
「關于這一點,野火的高層的想法是一致的。人皇的轉世之身關系極大,若落入暮光教會手中,勢必與落入聖光教會和惡魔法庭之手的結局相同。絕,沒經歷過那個光輝歲月的你,是不會體會那種被奪走屬于人類的力量的屈辱的。」又有人道。
「暗影的傳承之力支離破碎,在神和魔的打壓下,一些舊世界的強者紛紛選擇了背叛,淪為走狗。真相被蒙蔽,新生代的人類安于現狀,不思進取,渾渾噩噩過著家畜一樣被圈養的生活,這是何等的悲哀。」
「野火的宗旨便是喚醒沉睡的世人,重拾尊嚴,為了重獲z y u而戰。人皇再臨人間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他的力量,他的遠征軍團,不能再次落在奴役者手中。」
「絕,你要因為自己的意氣用事,成為人類的罪人,這樣也無所謂嗎?」
「九大遠古神裔中,如今人類是最弱的,冥巫界那邊誕生了一位絕世王者,已經累積了足以超越其他各族的力量。一統天下,是人皇當年的志願,如今,卻是人類走在了最後,若再不奮起,勢必會成為被征服的對象。」
……
巨頭們你一言我一語,對絕輪番轟炸,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絕不緊不慢喝下第六杯酒,這才開口︰「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何等殘酷直接。可是,弱者就活該被欺凌,弱者就沒有尊嚴嗎?所謂z y u,不過是我們可以支配其他人的生死,而不是自我支配。這虛偽的z y u,我看得太多了。」
這分明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一個略帶慵懶和嘲弄意味的聲音。
默似曾相識的聲音。
「那個孩子,有誰看過她是怎麼一點點長大的嗎?有誰知道她的成長路上流過多少淚,流過多少汗,流過多少血嗎?我迎她來到這世間,從巴掌大那麼一丁點兒,長到現在這麼大,看過她流淚,看過她流血流汗,卻沒看過她笑。她從沒笑過。」
飲下第七杯酒,絕繼續說道。
「是的,她是人皇的英魂選中的人,可是,她有一顆堅強的靈魂,即便無數萬年錘煉的人皇之魂也奈何不了的靈魂。那麼堅強的小家伙,為什麼呢?本該在出生時,在靈魂還是一片混沌之時便被奪舍消失了的,可是直到現在,她依然堅強地與人皇的靈魂做著斗爭。她的堅守,為的什麼,那種辛苦,你們能體會嗎?靈魂得不到片刻安寧,必須時刻咬緊牙關堅守。」
他的講述還在繼續,沒有人去打斷,因為都陷入了無法言語的震驚。
「我時常在想,這孩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她會有如此堅韌的靈魂。可是,其實她的心,那麼縴細脆弱,離開影子太遠,她的心便會枯萎,淚流不止。所以,我沒有把她帶回暮光教會,那個時候,我還只是暮光教會的劊子手。離開影子,她一定會死掉,那時候只知道這一點。所以我隱姓埋名,喬裝打扮,在地下城生活了下來。你們有誰是在那樣的環境中長大的麼?」
影子?地下城?暮光教會的劊子手?絕?
默終于想了起來,都想了起來,記憶深處那些生離死別的畫面。原來,他是那時候的那個人。
拳頭攥緊,默牙咬的格格響,渾身止不住地發抖。是恨嗎?還是激動?抑或兼而有之?
「那個時候,地下城已經沒有了剛出生的孩子,剛出生的,或還在娘胎里的,都已經死了。這個孩子,我還得小心翼翼藏起來,不讓人發現。她是在地下儲藏室長大的,漫長的童年,不能出去外面的世界玩耍,除了我,看不到其他人。我就是她的世界,可是,她的世界里,充滿了兩個靈魂的戰爭。一個是無數萬年修煉成神的巨人,一個是懵懂未醒的嬰孩。戰爭卻從未分出過勝負。」
絕的語調之中,漸漸多了沉重和悲哀。
「她還不能理解靈魂層面的戰斗是怎麼回事,一切都是在她的靈魂深處進行。我只知道,噩夢一直追逐著她,試圖吞噬她,無論白天和黑夜,無論是她醒著,還是睡著。實際上,她幾乎沒怎麼睡過,她害怕一睡著就會被噩夢徹底吞噬。你們有誰看過她被噩夢折磨得不ch ngr n形的樣子嗎?」
絕的聲音開始因為激動而發顫。
「我曾經告訴她,如果那麼辛苦的話,如果那麼痛苦的話,放棄好了,放棄就好,放棄不就好了嗎。可是她說,放棄的話,就再也回不去了。她要回去什麼地方,我不知道。後來我明白,從一開始,她就是被守護著的,被不知哪里來的力量守護著,也許,她只是想回去那守護她的力量的源頭。從一開始,守護她的人,並不是我。現在,她要回去那里了,我不知道那里是哪里,所以,不要問我她去了哪里?」
說了太多話,絕飲下又一杯酒,已不知道是第幾杯。他漸漸變回了自己的模樣,默在那遙遠的夢回的記憶中看到過的模樣。
只是,被稱為千面聖徒的他,這是否是他的本來面目,沒有人確定。
他依舊在笑,只是那笑,除了慵懶和嘲弄,還有苦澀和失落。
……
「混賬!你以為我們是三歲小孩,會相信你的鬼話嗎?」有人拍案而起。
「人心總是貪婪的自私的,我曾以為,相比給神和魔當走狗的教會是人類的敵人,為了那孩子的將來所以選擇了野火。可是並不是人類最了解自己,相反,人類是最不了解自己的。自以為把人類的希望,人類的命運扛在自己肩上的,也許才是真正在將人類引向毀滅深淵的。」
絕冷笑道。
「我在野火的十年,因為曾經的身份,時刻都處于猜疑和監視之中。那個孩子也一樣,她那麼瘦,那麼小,丑小鴨一個,比同齡的女孩子整整矮了一個頭,所以受盡冷眼嘲諷和欺負。當她長大一點,慢慢變得漂亮,面臨的是來自成年人的威脅。就算是這樣整r 口口聲聲想要解放人類的野火,也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內部也充斥著這些骯髒的惡心的人渣,那些被奴役著的人豈不是更糟糕。我常常會想,這樣的人類,值得拯救嗎?」
絕在笑,笑得愈加冷酷,狂傲。
「留在這樣的組織,那個孩子會受到更多的傷害,我必須帶他離開,哪怕是落入三大勢力手中,也不會比繼續留下來更糟。是的,我現在倒是希望她會落在暮光的人手中,將她以暮光教會新人王的名義推出來,正有這樣的意圖。既然逃到哪里都逃不掉,倒不如選擇某一方被捕獲好了。我今天來這里,只是想告訴那些夢想被拯救的新人,這世界,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似是不經意的一眼,他望向了默。同樣充滿了恨和悲哀的眼神的交匯,讓默困惑了。
一聲嘆息忽而在大殿蔓延開,回蕩在眾人耳畔,和心底。
默的心不禁一顫,要窒息了一般,這是女人的嘆息,或者說是來自天籟的神靈。
「也許我該早點告訴你,那孩子既是我的第七分身所生,血脈相連,我要尋她,她怎能逃月兌。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這麼多年守護她左右,從今往後,是我這個母親履行義務的時候了。」
那個女人的聲音響在眾人頭頂,是那樣聖潔,溫暖,如同神祗,在向信仰她的子民,散步福音一般。
「呵哈哈……原來盟主大人早有安排,血脈之力,血脈之力,高明啊,實在高明!老夫佩服。」有人听聞這聲音,頓時狂笑不止。
第七分身所生?母親?
默心頭劇震,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比如陌陌媽為什麼會在貧民窟,為什麼會沒有靈魂。
那些老ji n巨猾的強者們的謀算,當真是深不可測。即便默只能捕捉到真相的一鱗半爪,也不禁渾身戰栗。
可是她又怎麼會算到人皇的靈魂轉生,會選擇流雲家?還是說,她的分身,不只一個?
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女人!
那麼,淚,已經落到她的手中了嗎?
默可不相信她會像正常的母親一樣履行自己的義務。
「默,別怕。」凰發現了默的異常,握住他肌肉緊繃的雙手,柔聲安慰,「我會保護你。」
「我們會保護你。」蔻娜也道。
「海倫娜盟主的實力,深不可測,即便是虛空蛾皇,也未必能夠對抗,默,她的下一個目標也許就是你。和那孩子一樣,會被血脈之力束縛的你,逃掉還是能做到的吧?」洄皇後悄悄傳音給默。
默點頭。
「你也看到了,野火聯盟內部就是這樣,同樣的一個弱肉強食爾虞我詐的世界,並不是所有組織成員都抱著純粹的救世的目的。在場的人中,每一個都有可能會成為朋友,也可能,下一刻,每一個都成為敵人。謹慎選擇你將來的盟友。」洄皇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