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火山口不斷涌出的岩漿,將整個火山渲染成一片泛金的赭紅s ,仿佛晚霞從天邊掉落而下,披在其上。岩漿順著山體緩慢地向下蠕動,一層蓋過一層,像燒化了的糖塊,蓋在山楂上粘稠卻晶亮。
揮發到空氣中的熱量甚至沒惹起火苗,就讓一切植被覆滅了。失去了熱量支援的岩漿,在山坡間慢慢冷卻下來,流動的速度也越來越遲緩,像近乎干涸的河岸上的水車,基本失去了動力。
柱子被岩漿攜卷到山腳,冷卻的岩漿,漸漸退去了華麗的橘黃s 的外衣,露出丑陋的灰黑s 的骨肉,還是變成了熔岩。凝固的熔岩,將他囫圇個裹壓起來,緊接著被更多的灰土熔岩覆蓋,最後連身上薄薄的金s 光層也消失不見。
火山盡情肆虐的時候,各宗們年輕的修士們,大多剛剛驅走朦朧的睡意。轟隆的巨響和劇烈的震動,令他們瞬間抖擻出十二分j ng神。周圍參天的古木上,霍地騰起千百只飛鳥,向遠處飛去,趕在滾動的飛灰和毒氣趕來之前,向森林深處飛去,林中的走獸總是有著靈敏的感知,早已逃離,竟一個也見不到了。
雪羽站在附近最高的古樹上,柳眉微蹙,眺望著遠處冒著黑煙的火山口,潔白如雪的裙擺,在風中自然飄飛,似臨塵仙女,飄然優雅。天雪山的年輕子弟正仰望著她,焦急的等待著結果。
「雪阿姨,發生什麼事了?有絕世強者在拼斗,還是別的什麼?」站在下面的雪芙兒早等的不耐煩了。其實,其他人也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沒人敢貿然發問。
誰都知道,天上這位是出了名的冷艷懶散。實力在這些四代弟子中更是超然的存在,天雪山同輩之中無人能出其右,連門主的孫子也不行。年輕弟子對她敬佩之極,可是雪羽x ng情實在冷淡懶散,門中沒幾個人能跟她說上話。
雪羽確實是天雪門百年來的不世天才,五歲入門練武築基,十五歲可導氣入體,隨後五年連跳四境,二十歲達到中境,被山門重視,收入內門成為內門中最年輕的長老,如今一身修為已經達到中境後期,隨時都可能突破到大多數修士苦修一生都不可能達到的境界。
與他同時入門的許多人相當汗顏,不得不改稱其長老,這讓門中許多人無奈至極。雪羽本來x ng情和雪芙兒一樣活潑開朗,但是入內門不到一年,不知發生什麼,突然x ng情大變,整r 冰容寒臉,拒人千里之外。
門中傳言,是因為與雪羽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在其閉關期間,突然失蹤的原因。更有甚者言稱,此事跟門內嫡系子弟有關。不過這些也僅僅是傳言而已,事實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十五年來,雪羽沒跟幾個人太過親近過,而雪芙兒是僅有的幾人中的一個。人們都認為是雪芙兒這個小魔女太招人喜歡的緣故。其實算起來,雪羽只是這些年輕弟子的師姐而已,但是礙于地位實力,只能稱其「長老」。這一點上,小魔女又是個例外。
以雪羽的修煉經歷來看,柱子也算是驚世之才了,第一次修煉便可導氣入體,連雪羽都要築基十年才能達到。如果當天那個老者知道柱子如此,一定會把他當饅頭一樣「吃掉」。
不過可惜,柱子始終不能溝通二海,納氣而入,也就不可能修煉,再好的天賦體質也無濟于事,老乞丐也一定是看透了這一點的。也就是說,柱子的身體就好比一個大口的瓷瓶,卻裂了個縫隙,注水而入方便得很,想儲存起來幾乎不太可能。
听到小魔女的詢問,雪羽收回了目光,從樹上飄然而下,來到眾人之前,悠然開口說道︰「前面大約百十里處,有個火山噴發了。」
說著從腰間白s 的寬腰帶上,解下了一個粉s 的香囊,扔給身前的一個姑娘,接著說︰「冰兒,把里面的東西分給大家,一人一片。」
冰兒接過香囊,順手打開,發現里面裝著些綠s 的梭形葉子,不知是什麼草木上生長出來的,有一股沁人心扉的清涼氣息,卻不知道是干什麼用的。
「這是梭子草的葉子,能避暑清毒,一會火山毒氣飄過來時,將他含在嘴中。」雪羽說完便轉過身去,也不說話,自顧自的向前踱去。
「等等嘛,雪姨。」小魔女趕忙從袋子里抓出來片葉子,蹦跳著向前方的雪羽追去,冰兒見狀趕忙分發完梭子草葉,也跟了上去。
冰兒叫唐冰,是這次天雪山七人的隊長,相貌雖然不很出眾,但也是難得的清秀淡雅,衣著更是得體,落落大方。今年二十歲了,雖然沒有雪羽的天賦,但是第四巽境中期的修為,在修真界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一代中,也足以自傲了。
爆發的火山,轟隆了兩個時辰,終于平息了怒火,噴涌而出的岩漿也變成了冒著熱氣和灰煙的熔岩,山體周圍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剩下,濃霧讓枯焦的樹木空自冒著白煙,不見半點火星。
被壓在岩層下的柱子,漸漸的恢復了意識,當終于意識到自己似乎還沒有死去時,依然沒有絲毫的喜悅。類似的生死遭遇,幾乎令他麻木了,在他感覺中,死亡還不如仇恨更令人敬畏。這具身體只是為了那段不可磨滅的仇恨,只要活著,只要變強,一切痛苦都可以承受。
岩層下稀薄的空氣,立刻讓他感到憋悶,甚至窒息。他用力想站起來,才發現身體根本動彈不得,岩漿對他做了什麼,自己現在在哪,他一概不知。他仔細回想著當時的經歷,除了疼痛還算是疼痛,還有那只幻想出來的美麗鳳凰。
此時他左手依然捂住面孔,右手握著短劍按于胸前,他突然想到了那快碎玉和黃綢,卻感受不到脖子上他們的存在了。
代表著他十八歲人生的僅有的兩樣東西,似乎也徹底丟失了,失落和驚慌,瞬間擁塞到意識中去。一種難以抑制的情緒充斥了心髒,像鼓脹到要爆的豬尿脬做成的皮球。四肢也在瞬間飽脹了力量,于是他盡情的向外擴張, 得一聲包裹著柱子的熔岩被蹦碎,濺落到四處,又迅速的融入屬于他們的灰s 的世界。
柱子深深地吸了口空氣,一股ch o濕清涼的味道,透過鼻孔鑽進身體,活絡了每一個細胞,舒爽得令他閉上了眼楮。全身的毛孔似乎都被打開,空氣隨後也從所有的毛孔中滲入,還沒等看清這世界,便已經深深迷醉了。
他感覺乏軟的身體,似乎將要飄飛起來,很懷疑剛才使他重見天r 的力氣,從何而來,現在他可以確信自己確實月兌困而出了,如此多的磨難麻木了他的心神,喜悅和痛苦一樣不值一提。
他緩慢地坐起身子,用左手換到右側,兩手一起撐起身體半爬著起身,四肢顫顫巍巍虛弱無力。他慌忙四處查看,四處翻掘,可是除了手上的短劍,其他的什麼都沒了。
如此炙熱的高溫,早化成灰了吧。柱子沮喪的想著。我又活了過來,接下來,還有什麼磨難呢,來吧,我接著。此時,他的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連番的痛苦經歷,沒有打垮他,反而令他更加無畏。
他掙扎著站了起來,卻一陣眩暈頭重腳輕,前後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住。睜開眼,迷蒙中掃視著周圍,看到的是身後灰黑的焦土和山石,身前茂盛濃密的森林,他們都被籠罩在迷蒙的霏霧當中,矛盾在這里得到最好的統一。
突然重見天r 的他,似乎有些迷茫。怎麼變強?怎麼復仇?他根本沒有想好。先走出這里吧。于是,便邁開步子,走向森林。可剛走一步,便又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沉重的雙腿根本不听使喚。剛經歷的生死大劫,實在是耗費了柱子太多的氣力,連維持站姿都有些困難了。
于是,他只能盤坐下來,靜靜的打坐運氣,恢復些許體力。周圍的靈氣很快被吸納而入,由坎絡入,離絡出,整整九九八十一個循環,可是導氣入二海還是失敗了,氣體最後還是消散不見。
不過他的體力已經得到了些恢復,饑餓又如期而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未到中境的修士,打坐修煉只能調整身心機能養j ng蓄銳,而不能吸收靈氣之中的j ng華之力來滋養身體,食物還是他們唯一的能量來源。等到突破第五中鏡,達到第六乾,修士基本上可以靠主動打坐吸收靈氣j ng華了。而達到第八境艮鏡的強者,更是不用依賴打坐,靈氣受自身真氣運轉引導,自行被吸收。
彌漫的霏霧漸漸散去,陽光終于穿透了進來,灑在樹上、地上、山上和柱子的身上。陽光下才看清楚,此時的柱子一身的灰垢,厚厚地覆蓋成灰痂,為光溜溜的身體穿上了層特制的衣甲。
他從地上站起來,身上的浮塵便細細簌簌地往下掉落,每一次動作都是如此,渾身的灰垢板粘得他異常難受,他寧願挨上一刀也不願承受這種滋味,現在他只想找處水源好好的洗上一洗。
于是,邁開步子向森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