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毛承祿得意洋洋地講了父親瞞天過海的神通以後,三個守備軍官驚得目瞪口呆︰「大帥,您真是神人!神機妙算!」
毛文龍知道,這三個人固然是自己的心月復,可是官餃並不高,所謂的千總只是徒有虛名,為了在艱苦卓絕的海上和敵後堅持斗爭,他不得已利用自己的特權,大量「批發」將佐官餃籠絡部下,袁崇煥在斬他的十二罪中有一條說他濫發將扎千數,雖有夸張,卻也不是完全捏造。
「你們三人統帶人馬,總算能有多少?」毛文龍問。
東江鎮所屬陸海軍連年與後金大戰,損失慘重,敗而復聚,搞得毛文龍對部下情況也不是太清楚。
「大帥,標下人馬二百一十九人。」孔有德雙拳一抱。
「標下二百零三。」尚可喜急忙說。
「標下,大約二百三十人,加上新添三十余口流民……」耿仲明有些猶豫。
「很好!」毛文龍讓他們站起來說話。「我們現在就出發,轉向北岸登陸。先奪取一塊根據,把大隊人馬拉過去以後再說。」
孔有德等三人不解。
毛承祿也不解︰「父帥,難道他陳繼盛真的敢于危害我們?」
「陳副將,劉興祚等以朝廷命官之尊,本不是我等親近,又x ng格剛強,受我任意驅使多r ,必然有許多閑隙事端生出,況且,他有了袁崇煥撐腰,怎能再屈服于我?人心難測,將心凶險,因此,最好的策略是,遠走高飛!」
毛文龍的話讓四個人听得連連點頭,尚可喜感嘆地流下了眼淚︰「毛帥,您帶領我等遼東子弟,辛辛苦苦流汗流血賺得的一點兒功勛,可全都白費了啊。」
「沒出息!諸位,只要我毛文龍一寸氣在,這遼東還就是我們的!我對天發誓,在十年之內,必將全部失地盡數收回!那時,我要把所得土地財富,盡賞兄弟!諸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三守備都表示,要忠心耿耿追隨毛帥。
毛承祿很為難,因為他分配的七千人馬都分散在好幾處海島上。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征集起來。
毛文龍冷笑說︰「我們根本不能指望他們,如果可能的話,以後再招徠,目前,只要我們能順利地逃出皮島,即是大功一件!」
按照毛文龍的計劃,毛家加緊行動,毛家父子帶著尚可喜等人連夜向海邊趕去。
皮島正中心的高地上,寬闊的鎮府衙院里,漆黑一片,偶爾一盞紙糊的燈籠晃過,一個瘦弱的人影兒幽靈般出沒,扯著破鑼嗓音嘶喊︰「小心火燭!莫要走水!」久久的顫音混雜在急急的海風里,給滿天星光燦爛的夏夜平添了幾許的神秘和恐怖。
在鎮衙外面,黑暗的圍牆下隱藏著一排士兵。全副武裝,映sh 著星光的刀鋒上有些奇異的亮,不時傳來濃重的深呼吸。
「將軍,您放心睡吧,小人覺得,那個少帥絕對不敢來s o擾咱的。」一個渾厚的聲音說。
「本將當然知道。」黑暗中一員大將站在士兵群外,手里拖著一柄長樸刀,鼻子里哼了一聲︰「還是小心為妙,雖然少帥不敢來,他手下那幾個兄弟們未必就不敢來!」
「哼,現在您才是平遼將軍,東江鎮總兵!誰敢來誰就是犯上作亂!那個毛大帥就是下場!」
「張參將,你帶些火銃兵從東邊過去。」
「得令!」
這員大將不是別人,正是新任東江總兵陳繼盛,望著黑暗的夜s ,他冷笑著︰「毛承祿呀毛承祿,今天,你的都指揮使就當到頭兒啦!」
為了徹底削除毛文龍的勢力,袁崇煥早就埋下了伏筆。陳繼盛就是這盤棋的「棋筋」。
正浮想聯翩,肋下突然一陣跳痛,陳繼盛急忙換手拿刀,用右拳狠狠地捶打,劇烈的震動暫時緩解了疼痛,但是心里的傷疤卻更加鮮明。
天啟七年(1627年)正月後金傾巢出動,阿敏以八萬之眾侵略朝鮮,史稱「丁卯之役」。阿敏兵分兩路,一路由濟爾哈朗率軍數萬攻鐵山,自帶三萬余騎兵攻義州,兩地被同時攻克,東江鎮當時在鐵山僅有屯田軍一萬,多是老弱和家屬,後金重兵圍攻之下很快失陷,東江鎮屯田軍傷亡慘重。身為鐵山副帥的他帶領殘軍逃回,雖然說毛文龍並沒有治他的罪,可是,失陷在鐵山的毛文龍家屬三百七十多口悉數被殺,引起了毛部親信軍官的極大憤慨,他們糾集起來,圍攻敗將陳繼盛,殺其妾二人,刃傷其肋。又將起捆綁毆打幾乎致死!
長長吐了一口氣,陳繼盛又咬住了牙關。
一名騎兵在黑暗里沖出,清脆的馬蹄聲踩碎了平靜夜。
「將軍,南邊毛承祿官邸附近兵馬調動頻繁,恐有事端!」
「知道了,你下去!」
「將軍,怎麼辦?」應聲而起,在黑暗中來了三個鐵甲的將軍。
「無毒不丈夫!圍剿之!」陳繼盛細長的眼楮里,閃爍著灼熱的凶光,一字一頓地說。
在海島的東面碼頭,一溜兒三十多艘戰艦桅桿林立,刺破了黑暗的夜幕,一堆堆的士兵正圍坐在地上烤火,吃著東西。
「媽的,這r 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呀。」一個老兵用槍尖兒挑著一條小魚在火苗上翻騰著︰「除了魚就是咸菜,一人一天不到二斤米,誰能吃飽?」
另一個年輕兵說︰「扯蛋,誰不是這樣?連咱毛大帥還這樣呢!」
「別提大帥了,真是令人寒心!說殺就殺了,也不管人家功勞多大!這朝廷怎麼這麼沒良心?」老兵道︰「以後誰還竭盡全力為國效勞呢?」
「哈哈,走了張屠戶,不吃帶毛豬!咱朝廷能人多得他媽的去了!管他球人來!」其余幾個兵也憤憤不平地發泄著。
一陣海風吹過,無限的寒意使士兵們有些驚恐,一個小頭目說︰「三個將軍怎麼還不回來?他們不是要帶咱去打姓陳的家伙?」
「嘿嘿嘿,說不定呀,咱孔將軍已經把姓陳的拿下了,再說不定呀,咱三位將軍正睡在陳繼盛的被窩里伺候他的老婆們呢!」
哈哈哈。士兵們爆發出一陣粗魯野蠻的哄笑。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
那個正在信口呲「黃」的士兵臉上桃花朵朵開。隨即,一道寒光閃過,士兵無力地栽到松軟的沙灘上。
「啊?誰?」士兵們大為驚恐。
「是老子!」孔有德y n狠地抓著那士兵的衣服上擦著刀子上的血跡︰「他是誰?」
「報告將軍他是新來的高麗棒子,還不知道咱的規矩!」
「士兵要敬統帥如父母!這是老子立的規矩,難道你也忘記了?掌嘴三十!」孔有德余怒未消地吼道。
「算了,快走!」
毛文龍帶著全部家兵攜帶著細軟之物飛快地出現在碼頭上。
盡管毛文龍完全拋棄了島上駐守的數千部隊,這支隊伍還是過于龐大了,毛家父子,妻妾家眷數十人,家兵百十人,孔尚耿三將帶的親兵,幾乎二百,即使再行動謹慎,也難免露出了馬腳。
「快!」毛文龍緊張地催促著人們。他深知副將陳繼盛是個心胸狹窄之人,惟恐他趁機報復,造成內訌。
「站住!站住!」後面突然亮出了無數的火把,在漆黑的夜s 里,顯得極為壯觀,威武。
「毛承祿要叛變了!毛家兵要叛亂了!」
「快捉住他們!」
火把如紛亂的流螢,滿天飛舞,向著碼頭裹來。
陳繼盛氣急敗壞地站在毛家的私邸圍牆前,「給我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