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龍不以兵力防守鎮江城而退守長堡,意在三千步兵實力有限,在江岸可以聯結水軍,進退自如,而株守城池的話,一旦被靼兵圍攻,則進退據,危險了。
當下,明軍數千解救的奴隸兵見靼兵潰退,士氣大振,他們飽受女真人欺壓,動輒遭受嚴厲懲罰,連最基本的生命安全都保證不了,因此,對女真人是恨之入骨,現在有了大軍依靠,手上又有了長短兵器,立即囂張起來,都把牙齒咬得各各響,要向靼兵討還血淚債,毛文龍稍加催促,他們就蜂擁而來,很快把城西一帶擁擠佔領。毛文龍整頓了這些民兵部隊,作出攻城的架勢,同時,派人向城東繞過通報軍情。
城頭上,輝發地都統額克星額率領兩千步騎兵牢牢地堅守著城池,不敢放膽作戰,連城門也不敢開。他緊張的觀察著城外洶涌澎湃的明軍人流,搞不懂怎麼會出現這麼多的人馬。
在鴨綠江附近刺探情報的游騎返回,向他匯報了明軍的準確動向,那是得自明軍內部的準確消息,書信用蠟丸封鎖,寫的是女真老字,也就是金朝在1115年興起不久後創建的文字,別說明軍,就是一般的女真人也不懂得,但是,少數女真將領和謀僚們懂得,金人靠著一整套嚴密的間諜情報體系偵察到的情報,就通過這個回報。
那個送信的小子j ng靈鬼怪的,他的女真語地地道道。明國人是不可能扮演到的。
毛文龍既然以三千多人駐扎長堡和江岸的水軍,西去作戰只有兩千人,而諜報說,明軍已經大勝一仗,自己派出的軍馬也報告說,明軍可能把中路主力全部殲滅了,那麼,中路的大軍步兵可有六千人吶,兩千打六千?還能獲勝?就是真勝了還能剩下幾個人?
額克星額絕對沒有想到,這支兩千人的小部隊不僅殲滅了六千步兵,還殲滅了多爾袞的三千騎兵,要是他真知道的話,早就神經大條了。
接到間諜密報,他丟下步兵,急忙帶著騎兵兩千,襲取了鎮江城,想要堵截毛文龍騎兵軍的歸路。可是,東面明軍不斷s o擾,放銃放箭,牽制著他不能傾力作戰。
「西路大軍怎麼退走了?」額克星額的腦袋大了不止一百倍,明明是夾擊敵軍的好機會,說不定能將敵人一舉殲滅,為什麼不聲不響就退走了?還被人家明軍騎兵追得那樣狼狽!
「統領大人,小的們實在不知。」
退回來的出戰騎兵佐領也懊惱地破口大罵。
只罵了幾句,他們就沒有工夫再發泄情緒了。城西和城東,明軍很快就取得了聯系,其實,自城西大炮一響,城東長堡的明軍就明白了原因,只不過,他們有些奇怪,毛大帥怎麼突然有了大炮?難道是靼子軍放的?那就說明,不管怎樣,是大帥回來了,正和敵軍對峙!
東線明軍從長堡出擊,到城下時又分兵圍攻,戰鼓大作,銃炮齊鳴,聲勢浩大。因為擔心大帥有什麼危險,東線明軍出擊十分積極。
很快,連通了消息的明軍士氣更高,六千多人把城池團團包圍起來。
不久,西線追擊潰敵的兩千騎兵迅速返回了,加入了戰斗,明軍城下鏖集八千多人,把城池圍攏。毛文龍分派兵將負責圍攻。
鎮江雖然是堅城,可是,毛文龍也決心把它拿下,否則,這一路橫掃靼兵的傳奇戰事就顯得收官松懈,不那麼完美了。
明軍官兵人人奮勇,都要攀登城池,和敵軍死戰。
沈世魁朝著城上看了半天,建議道︰「大帥,城高池深,強攻不利,即便攻克也會有很大損失,以末將看來,只須圍三缺一,放敵人逃走,然後,我軍從後面輕兵疾追,定能獲得大勝。」
陳繼盛不是太樂意︰「大帥,敵軍多是騎兵,如果給他們放條生路,則我軍勝則勝矣,繳獲戰績卻一定非常之少,那等于把敵軍放掉了。期期以為不妥。」
其他的一些將領要麼親自來問戰略,要麼派人來問,基本的意見就是這兩種。
毛文龍斟酌著,在城外仔細觀察,漸漸有了主意。
城池雖然牢固,卻並非堅不可摧,城牆很高很厚不假,可是,外面的護城河不寬,水也不深。很早明軍收復這一地帶時,還對護城河進行修繕,不過,城池很快就丟了,當年皇太極和阿敏的三千鐵甲騎軍輕易擊破了明軍前鋒,迫使毛文龍不得不撤離。女真靼軍善于野戰,對防守城池不太重視,故而,城壕較淺。
城可以被攻破!
敵人既然敢來,能跳進這個大圈子,成為甕中之鱉,那是上天賜予的好機會!連送上門來的狗肉都不敢吃,還算哪門子好漢?
毛文龍把兩種意見加以改進綜合。
明軍氣勢洶洶的圍攻把城上的額克星額氣壞了,他想不到明軍眨眼之間,冒出了這麼多。又見明軍有上千的騎兵,暫時不敢撤退,只好先分兵防守。
「入夜以後,我軍從北門出城,返回匯合步兵,然後撤離!」他從容的命令道,他是久戰老將,善于謀略,即使陷入困境也沒有特別慌亂。
女真騎兵轉換成步兵角s ,堅守城牆。額克星額又留下五百騎兵,西城門一百作預備,萬一明軍攻入,則加以封堵。他自己只率一百親信騎兵,往來巡視。在城上巡視良久,他終于看清了明軍的實力,有兩千左右的騎兵,四面游弋,七千左右步兵,從步兵的陣容上看,他能分清楚一小半是老兵,一大半是新兵。
「想不到明狗這次出動了這麼兵力!難怪中路大軍要吃虧。」額克星額盡管這樣想,仍然無法想象近萬j ng銳的女真鐵軍怎樣會失敗的。中路軍的潰滅,使他疑惑不已。
這時,有兵喊他︰「都統大人,快看!」
只見城西門外,有一簇明兵,簇擁著一個人,都騎在馬上,核心之人的身上似乎還有繩索之類的東西固定。
「城上靼子兵听了,叫你們主將出來答話!」
額克星額當然不會愚蠢到親自上陣,他使了眼s ,一名佐領軍官就代替了他的角s 。
「明國人,你們要玩什麼把戲?你大金爺爺不怕!」
凡事都是這,越是口里喊的山響,心里卻是不贊同,這樣的話就是鬼話。
佐領不是額克星額,兩腿早已軟了許多。
「我是範文程啊!我是範文程,是士!我要有話要說!」範文程尖著他特質的公鴨嗓子嚎道︰「明國天朝,物力豐厚,基礎穩健,你們女真靼子不是對手的,此次毛大帥將兵十萬來攻,帶來紅衣大炮十門,從西洋鬼人那里借來新式鳥槍一千桿,sh 程五百步,中彈者立即斃命!大帥統軍八萬,已經滅掉了濟爾哈朗,杜度,多爾袞諸賊,殲滅女真靼子兵三萬有余,城上的將軍,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啊,大帥說了,保證你們的生命財產安全,絕對不會加害,請諸位放心,如果諸位投降,大帥一定會網開一面的……」
額克星額能听得懂下面的鴨子叫,氣得胸膛郁悶,幾乎要爆炸,範文程是皇太極身邊的紅人,一條很得寵愛的走狗,正宗的女真權貴對這都十分不解,不過,他們也知道,這條漢ji n確實老ji n巨猾,給大汗出了不少的主意,問題是現在……
額克星額仔細觀察,很快就辨認出了這個家伙。
「王八蛋,豬頭!」額克星額又氣又急,在城頭上爆跳如雷。「陷阱,一定是陷阱,一定是這個老家伙和毛文龍合伙制造的陷阱!要不是這樣,中路大軍怎麼會失敗?
不久,城下又亮出一顆頭顱,女真兵將看了看,紛紛驚呼,那確實是杜度的。
額克星額的心再也不能平靜下來。
幾個女真不容易兵悄悄地潛伏到垛口,向著範文程處人群偷襲放箭,不料,明軍早有防備,用盾牌遮掩了。
範文程沒有被殺主要是因為他的自首,在作戰時,他帶著上百漢賊偽軍一見形勢不妙,就翻身落馬,跪在地上請降,當然,他沒有說自己是誰,可是,收留了戰俘以後,簡單審訊幾句,事情就露餡了。
毛文龍一直把這個老漢ji n抓在手里,本來是要弄到皮島或者京師千刀萬剮的,可是,現在,還有些軍事威懾價值,就給他一個機會,發揮發揮余熱。
明軍開始在城四周開挖壕溝,奴隸們在掃蕩女真田莊的時候,搶來許多農具,他們都是農民,對這些東西看得很重,現在好了,鐵 什麼的正好可以挖土。
明軍近萬人,干得熱火朝天。除了預留一小部分兵力j ng戒城上以外,絕大部分揮汗如雨地干著,一個時辰工夫,鎮江城外就開挖了一個圓形的包圍圈,兩人深,三丈寬的長溝。又在溝里安插了許多木簽,以防止敵人逃竄。
本來還要挖空心思和明軍周旋的額克星額將軍看著城下如螞蟻啃骨頭般的明軍,心里早已涼了不止半截兒,渾身上下,熱汗化做了冰水。
明軍有意在北面的壕溝長圍上放松了j ng惕,兵力也減少。壕溝的深度也不大。那是示意女真兵的逃命出路。
當夜,毛文龍命令士兵做好準備,防止敵軍逃竄。明軍的兩千騎兵專門集結一千,集中到北門五里附近,準備追殲敵人,增援北面。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女真軍竟然沒有動!從夜幕降臨到東天泛白,明軍足足等了一夜,沒有見到城里一兵一卒的調動。
天明時分,明軍將士十分疲勞。不過,將領們更加小心惟恐敵軍在這最危險的時刻突擊。不料,也仍然沒有動靜。
第二天,天氣大熱,晴明萬里,無一絲雲彩,明軍在城外暑熱天氣里,十分艱苦。
城上,額克星額十分得意。他絕對不先突圍,他要做出固守待援的架勢,堅持幾天,等明軍疲憊了再行突擊!那時,北面的步兵援軍已到,有了接應,明軍又連續j ng惕疲憊,正好一舉突破!
額克星額的構思果然j ng巧,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兩天了,戰事膠著,城上不走,城下不攻,陷入靜坐戰爭狀態。
毛文龍惱了,意識到這樣下去,對明軍十分不利,盡管城里糧食全無,是座空城,靼兵也危機四伏,可是,必須盡快結束戰斗。戰場之上,和機動野戰能力很強的女真靼子兵交戰,是千萬不能輕視任何一支部隊的,萬一不慎,這兩千靼兵的鐵騎,甚至可以把他的近萬人馬也一網打盡!
明軍緊急部署,以十門紅衣大炮為主,逼近了西門,開始猛烈炮擊,當然,所謂的猛烈在毛文龍看來,都是兒戲一般,可是,實心彈丸也絕對不是鬧著玩兒的,猛轟了幾輪,巨大的鐵丸就把西門打成了武則天皇帝的私生活---=破爛不堪。
明軍緩慢逼近,以尾巴燃火油的耕牛為先鋒,以騾馬車輛為憑借,步兵c o著火器,配備弓弩長槍等兵種,向著城里突擊。
城外,明軍最j ng銳的弓弩手一齊發sh ,實施火力掩護。
明軍猛烈攻擊,前赴後繼,終于把西門的防守靼兵擊潰。隨後,大隊明軍一擁而入。
額克星額弄巧成拙,只好帶部隊奔北門突圍,在明軍的連續堵截追擊下,全軍覆沒。額克星額重傷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