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煙神情有點y n沉,出神的看著那堆篝火,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于伯忍不住說道︰「小姐不必擔憂,此地離武昌只有幾里了,我們的人應該很快就要回來了。」
那個老乞丐走後,李玄默他們幾個也帶著那兩具尸體設法離開了那艘沉船。有黃征的那五十名軍士在,生火扎營都不是問題。柳暮煙詢問船夫,得知離武昌很近後,馬上遣人去武昌報信。
柳暮煙點點頭,轉頭看了一眼正盤坐在篝火邊調息的李玄默,心中有些擔心,他身上寒氣未曾盡祛,今夜不但為寒冷的江水浸泡許久,還損耗了大量真氣,也不知是否無恙。可是一想起他教黃征來討好自己便又心生惱意,方才生死之際可以投懷送抱,現在平安月兌險了又開始記恨他來。
猶豫良久的柳暮煙暗自嘆了口氣,終究按捺不住起身走到李玄默身邊,問道︰「你好些了嗎?」
李玄默輕輕吐出一口氣,緩緩睜眼,道︰「沒什麼事,休養兩天便可痊愈了。」
「下次別這麼拼命了。」柳暮煙秀眉緊皺,道,「你可是柳家的希望。」
李玄默笑了笑,這話旁人听到的與他知道的不是一個意思。他打量了一下柳暮煙,道︰「你也過來烤烤火,ch n夜本就濕氣重,江邊尤甚,別患了風寒。」
柳暮煙听得心中一暖,卻是給了個白眼,道︰「別忘了誰是大夫。」
李玄默笑道︰「醫者不自醫。」
「嘮嘮叨叨•••」柳暮煙嬌嗔了一句,卻還是坐了下去,嘴角的線條也不自覺的緩和下來。
李玄默問道︰「想到是誰了麼?」
「難以確定。那位前輩神神秘秘的,也來不及詢問,更加不好猜測。只能確定他們是水鬼,而且武功高強。」柳暮煙正s 道。
李玄默沉吟了一下,道︰「不錯,從他們身上搜到的工具看,應該是他們將船弄沉的。從他們能輕易施放迷香而不被發現來看,身手肯定不差。」
「何止不差,肯定是高手。你想,從滲水到完全沉船,有多久的時間,而那位前輩肯定比你更早發現異狀。這其中,固然因為在水中難以施展全力,又不能下死手,還要分別抓兩人,但以那位前輩的蓋世神功而言,你敢說這兩人沒本事?只怕你也敵不過他們。說不定要不是今天這位前輩無意中露了一手,這兩個人就改暗殺為明殺了。」柳暮煙神情凝重。
李玄默嘆道︰「這兩個水鬼也算是運氣好,應該是最後一個對那位前輩放迷香,否則早就被擒了。」
柳暮煙吁了口,道︰「不管怎麼說,我們總算是撿回一條命。」
「是啊,我們算是最幸運的,你看,就我們兩個和璐兒還有黃征沒有中招,只是璐兒那丫頭睡得真死••••••」李玄默發現了柳暮煙變得越來越y n沉的臉,趕緊住嘴。
柳暮煙冷冷道︰「說啊,怎麼不說了,是不是還要我謝謝你的鴨毛扇啊。」
李玄默訕訕而笑,心想,這個黃征的心思真是天馬行空啊••••••
柳暮煙站起身來,目如冷電,聲似寒冰︰「莫要讓我知道是誰主使的,否則的話,哼•••」
「少爺,小姐,武昌堂口的兄弟們過來了。」于伯領著一大幫人走了過來。
領頭的自然是武昌堂口的堂主,名叫張武,是一位跟隨柳雄打天下的老人,現年四十有六,跟大多數跑船漢子一樣,也不甚高,背部還稍稍有些駝。
柳暮煙對張武可不敢托大,示意李玄默一眼,兩人一齊行禮道︰「張叔,這麼晚還麻煩您,實在罪過。」
張武趕緊回禮道︰「少爺,小姐,你們這是說的什麼話。」
張武是巨鯨幫里見過柳暮雲的少數幾個人之一,作為柳雄的親信,跟他們說話也就沒那麼客套。他看了李玄默一眼,有些欣慰的笑了笑,道︰「好,好,少爺回來了,如今看顧老二那幫人還有什麼話好說。」
張武所說的顧老二是巨鯨幫的二當家顧休。顧休並非草莽,而是江東顧家旁系庶出。顧是江東大姓,也是所謂的「吳姓」之一。顧家乃是僅次于鄭家的江東第二世家,若論家族傳承,那比鄭家還要久得多,可以追溯到東漢時期。
顧休由于是旁系,又是庶出,在顧家並不受重視。自認頗有干才的他一怒之下加入了世家門閥所不齒的漕幫。柳雄為了立足江東,也不得不向世家妥協,顧休這個世家的棄子也就成為了雙方很好的緩沖。
只是隨著巨鯨幫聲勢r 大,顧休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顧家再也不敢小覷他。當然,不管如何,在世家大族看來,那些草莽之輩終究只是下人,是不屑與他們為伍的,但是又眼紅其中巨大的利益。于是就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讓顧休自立門戶,卻依然屬于顧家一脈。顧休不願受那些嫡系的鳥氣,又可得益于顧家的勢力,自然也是願意的,于是雙方一拍即合。
柳暮煙看了李玄默一眼,道︰「顧休勢力不小,又有外力支持,我們不得不防。」
張武冷哼一聲,道︰「小姐的書信我剛剛收到。少爺,您盡管放心。巨鯨幫是我們這群泥腿子一刀一槍拼出來的,豈容他顧家坐享其成。」
李玄默拱手道︰「半月後的幫中大會還要依仗張叔了。」
張武一抱拳,道︰「張武自省得,我已經在聯系幫中老人了,到時趁著幫主還在,就一口氣將少爺名分定下來。」
李玄默與柳暮煙再次道謝。
張武點點頭,繼續道︰「此時,顧老二只怕還不知道少爺已經回來了,我會令手下嚴守口風,到時給他來個出其不意。對了,少爺,小姐,還是與我先走吧,此時雖進不得城,但落腳地還是少不了的•••」
不知為何,這一路柳暮煙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只想早r 趕回金陵。她婉拒道︰「多謝張叔了,只是暮煙想早r 趕回金陵去見爹爹。」
張武沉吟了一下,道︰「也好,幫主現在的樣子也著實讓人不放心。我這就給你們準備船只。」
金陵得名于ch n秋,成名于三國。東漢建安十七年,孫權在此築石頭城。名臣張觀地氣勸其主遷都于此。其實之前,風水大家諸葛亮也言此地有天子氣,不過他是否另有目的也就不得而知了。後來果然孫權由武昌遷都于此,稱建業。這便是最早的金陵城。
後來,東晉因避皇帝諱而改名為建康,前秦一統後,正式改稱金陵,現在金陵便是官方稱呼了。
金陵作為東方第一城,其繁華自然無需贅述。李玄默雖然生長于南方,卻並未到過金陵,盛名之下,他很想掀開車簾看看外邊。
只是他現在的身份是柳暮雲,旁邊璐兒正看著呢,他可不能表現得太好奇。旁邊柳暮煙從踏上陸地的那一刻起便一直眉頭緊皺。
柳家的身份注定柳府不能太寒酸。李玄默心知進了柳府,熟識柳暮雲的人就多了,生怕露出半點破綻,小心翼翼的跟著柳暮煙走著。
之前李玄默一直都是盡量避開璐兒和于伯,聲音問題也正好借風寒遮掩了。還好兩人聲音不是天差地遠,身形也相仿,再經柳暮煙的訓練,總算沒有露出破綻。
但是此刻可是兒子見老子啊,盡管柳雄病入膏肓,病眼昏花,就能保證他發現不了。其實之前李玄默向柳暮煙提過,跟柳雄坦白也無所謂的。
柳暮煙是個極孝順的女兒,心知父親記掛哥哥,堅決要李玄默扮好,好讓父親含笑而去。
李玄默一進房門便聞到一股極為濃重的藥味,一個妖媚少婦一把抱住柳暮煙,哭道︰「煙兒啊,你可算回來了,老爺,老爺他快不行了,少,少爺你也回來了•••」
柳暮煙聞言心中一沉,一把推開那個妖媚少婦,繞開屏風,急步來到床前,看著形同枯槁兀自昏睡的父親,鼻頭一酸,顫著聲對著床邊兩個女子喝問道︰「二娘,三娘,我爹是怎麼回事,我走得時候不還是好好的麼,這才兩月不到,不可能這樣的。」
柳暮雲兄妹的生母死得較早,後來柳雄納了三個妾張氏,嚴氏,杜氏,卻沒有正妻。柳暮煙的二娘張氏是個徐娘半老的婦人,她哭哭啼啼道︰「妾身也不知道啊,自暮煙你走後半個月,老爺便時常昏迷,一天難有幾時清醒。」
「不可能的。」柳暮煙有些歇斯底里的推開兩人,抓這柳雄的手腕,哭道︰「爹爹,爹爹,你醒醒,你醒醒,我是煙兒啊•••你快睜眼看我一眼•••」
李玄默看著柳暮煙抱著父親的樣子痛哭的樣子,只覺得心頭一酸,思緒回到了多年前,那是一個寒冬,一個比柳暮煙還小的女孩和一個更小的男孩,兩人抱著父親冰涼的尸體哭得死去活來••••••
李玄默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來,也不去管眼角的濕潤,就這麼一言不發的跪著•••
「快,你快給爹輸真氣,快!」柳暮煙畢竟不是普通女子,悲傷之下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李玄默二話不說,抓起柳雄的枯柴一樣的手腕,一道真氣打人。真氣探入後,他便明白柳暮煙所說的神仙難救是什麼意思了。柳雄幾乎全身的經脈都淤塞了,氣血運行幾乎靜止。
「咳咳咳」,半晌後,柳雄終于睜開了眼楮,一眼便看到了滿頭大汗的兒子,渾濁的眼楮中透出了一絲神采,低聲道︰「好,好,我兒總算是回來了,我柳雄的兒子又怎麼可以臨陣月兌逃呢•••」
見到父親似乎想轉頭,柳暮煙趕緊從背後抱住了他,抹了一把淚,強裝笑顏,道︰「爹爹,煙兒在這呢。」
柳雄似乎用盡全身力氣才扯出一絲笑容,然後眯著眼楮看了一眼跪在下邊的三個妾侍,有些高深莫測道︰「好,很好,你們三個都在。嗯,你們先退下吧。」
三人答應一聲,關好房門退了出去。房里只剩父女三人。
「煙兒,我的女兒啊,真是越長越漂亮了。都是爹爹糊涂,也一直沒有給你物s 個好婆家,如今都見不到你嫁人了,你叫我怎麼去見你們的娘啊•••」柳雄一臉慈愛的看著女兒。
「爹爹,你,你•••要不明天煙兒就找個人嫁了?好讓爹爹看著。」柳暮煙緊緊摟住父親,生怕一撒手就不見,也不去管那已經流進玉頸的淚水。
柳雄嘿嘿一笑,道︰「你這傻孩子,嫁人是一生最大的事,能這樣隨便嗎。」
柳暮煙蹭了蹭父親的頭,道︰「爹,我的藥應該還可以保你一月無虞,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柳雄有些避重就輕,道︰「爹爹也不太清楚,也懶得管了,此刻爹時間不多了,只想跟你們多說說話。」
不知是李玄默的真氣,還是心情高興,抑或是回光返照•••柳雄的j ng神似乎好了很多,臉s 也紅潤了起來,聲音也大了些,他道︰「雲兒,你也停下來吧,爹沒事了。半年不見,你倒是學了一身好本事啊。」
李玄默心中一驚,卻鎮定道︰「孩兒路上踫到‘尸王’前輩,他教了孩兒一些內功。」
柳雄顯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卻是問道︰「這一路上,也不甚太平吧。」
柳暮煙將歸途之事說了一遍。
柳雄嘆了口氣,有些失望,道︰「鄭家?鄭家或許是會助我,不過那也是與虎謀皮啊。」
柳暮煙安慰道︰「這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柳雄搖了搖頭,道︰「老黃當年能升遷如此之快,確實多虧了鄭家。不過,他以為鄭家真會真心待他?說到底他不過是鄭家的一條狗,我柳雄也不過是朝廷某些勢力的狗罷了。在那些世家門閥看來,咱們永遠都只是一條狗啊。他老黃身在局中反而迷失了,那些世家子弟貪生怕死,卻希望榮華富貴世世代代,自然需要人給他們去拼,他老黃便是這麼個角s 。我明白他老黃的意思,他想就這麼一直傍著鄭家走,他想自己的子孫後代不用這麼風里來雨里去,他甚至想以後有個襄陽黃家。」
「可是這可能麼,他怎麼就不明白呢,我們在那些人眼里只是賤民,只是狗。你說人會讓奴僕和狗與自己平起平坐麼?我也不怪他,只願他不要醒得太晚。」
「我不怪他,真的不怪他,他能做到這樣已經仁至義盡了,畢竟我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孑然一身的我們了。我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不容易啊,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古人誠不欺我!」
李玄默听到這里,腦海中突然閃現那個大胖子,心中對柳雄大為贊同,莫說黃愷不可能成為第二個袁奉,就算是又如何,終究只是寒門啊。
「唉,太祖皇帝之時,天下未穩,為了籠絡世族,不得不繼續推行九品中正。今年金陵城推舉九個,其中四個上品,無一不與鄭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你爹我就敢斷言,如此再過二十年,他苻家還真就未必斗得過五家之一了。如今皇帝垂垂老矣,嘿嘿,我倒真想看看到底是哪位皇子繼位,若是母親出自李家的二皇子,那便是皇家與李家聯手對抗其他四家︰若是六皇子,便是一對五。二對四就算勝了,他苻家也是元氣大傷,下面李家一家獨大,到時怕要重演東漢外戚之禍了。一對五嘛,估計就只能這麼苟延殘喘下去。所以,不管怎麼看都是個必死之局,這皇帝不好當啊,就算沒病死也得愁死。」
柳暮煙嗔道︰「爹爹,你管他那麼多干嘛•••」
柳雄興致頗佳,呵呵笑道︰「爹也就隨便說說,對了,還要一件事,雲兒可要听好了。」
李玄默點點頭,柳雄神s 有些嚴峻,低聲道︰「謝j ng忠與我聯系過•••」
李玄默與柳暮煙對視一眼,露出驚s 。
「千萬不要應承他,也不要隨便拒絕他。」柳雄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雙兒女一眼,道,「你們一定要認真听我說。這個謝j ng忠據說是東晉丞相謝安的後人,一直試圖復興我漢人河山,唉,英雄也未必行好事。現在若是五胡亂華的時期,說不得他還真會成為下一個武悼天王。可是本朝皇帝因重用漢人而得天下,此後世代奉行胡漢一家,說實在的,我若是皇帝可沒有這種氣魄。現如今胡漢雜居已經過了百年,早已難分彼此,某些漢人大家族甚至還自認高人一等。你說現在有幾個人會跟著他反?你們老爹跟各種販夫走卒接觸得多,比那些朝廷大員清楚得多,如今大秦的問題根本不是胡漢問題!」
李玄默心里暗嘆一聲,這話袁援也跟他說過。
「時代變了,他若一意孤行,必定失敗,所以你們千萬不能摻合進去。但是也不能嚴正拒絕,謝j ng忠幾乎一統江南武林,聲勢浩大,高手眾多,本身更是絕頂高手,若是激怒了他,怕是會對你們不利。」說到這,柳雄干咽了一下,心中有數的他道,「好了,你們先出去叫黃征進來,我有些話跟他說。」
黃征臉s 有些難看的從房里走了出來,李玄默與柳暮煙迎上去,道︰「黃兄,你•••」
黃征搖搖頭,道︰「沒事,伯父叫柳兄一個人進去,他有事要吩咐。」
柳暮煙愕然,李玄默朝他點點頭,推門進去,發現柳雄居然坐了起來,心中明白他這已經是油盡燈枯的前兆了,他急道︰「爹,你怎麼坐了起來。」
柳雄輕輕搖了搖頭,道︰「無妨,你不用說話,只听我說。我之所以不叫煙兒進來,便是不想她再c o心了,她一個女孩子已經為你擔當太多了。」
李玄默點頭稱是,柳雄那死寂的眼楮爆發出驚人的神采,盯著他道︰「爹要你答應我四件事。」
李玄默明白這是在交代遺言了,看著這個即將離世的梟雄,一時感嘆人的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忍不住鼻子一酸,眼角濕潤了。
「你爹我縱橫大江三十余年,世人毀譽參半,我並不在乎。我只知道做了自己認為對的事,嘿嘿,一統長江漕運,說起來好大的名頭,其實不還是朝廷走狗。有時我也在想,若是我出身世家,能讓我總督漕運,那麼只需十年功夫,我必能還天下一個靖平大江。不像現在,花了三十余年光y n,也未盡全功。唉,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沒有那麼多選擇。草莽之輩真的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嗎?人之將死,所有的不甘心也都罷了,可是巨鯨幫萬余兄弟都還活著啊。巨鯨幫的發展已到頂峰,並且難以久持,那麼這些兄弟怎麼辦?這便是我交給你的第一件事,為所有的兄弟謀一個出路!」
李玄默覺得此事太難了,連你柳雄自己的解決不了,自己如何成事?
柳雄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若是不答應,你爹只怕難以瞑目。」
李玄默只得硬著頭皮點點頭。
「好!」柳雄笑了笑,道,「這第二件事麼,便是要你將我的骨灰灑落長江,我一生為長江而生,化為塵土之後,也隨長江而去吧!」
李玄默一下跪在地上,終于止不住熱淚盈眶。
柳雄也不去扶他,咳嗽了幾聲,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第三件事,便是你那三個姨娘,能留則留•••」
「能留則留•••」李玄默輕聲念了一遍,抬起頭來,柳雄卻並沒有說出下面的話來。
能留則留,那麼不能留呢••••••
李玄默還在體會這句話,柳雄卻道︰「雲兒,走過來些,讓爹好好看看。」
李玄默起身走到床邊,柳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顫抖著伸出手想模模他的臉,卻是僵在半空中,一雙渾濁的老眼流出淚來,他的鼻翼拱了拱,眼淚卻是越來越多。
「爹,你怎麼了•••」李玄默握住他的手急道。
柳雄那干巴巴的臉頰扯出一絲笑容,道︰「還能再叫我一聲麼?」
「爹,爹•••」李玄默死命的忍著,卻還是止不住淚。
「好,好!」柳雄吸了一下鼻子,道,「你過來一些•••」
李玄默聞言將臉湊了過去。柳雄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最後一件事,好好照顧我女兒!」
「好好照顧我女兒?」李玄默只覺心髒被擂了一下,跌退兩步,張大了充滿熱淚的眼楮,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喃喃道︰「你,你•••」
柳雄對他輕輕一笑,點了點頭,然後抽出一方絲帕擦干眼淚,平靜從容的躺在床上,閉上了眼,可眼淚還是從眼角溢了出來••••••
李玄默已經無法得知他的眼淚是對人生的不甘心,還是對無子送終的失望了,也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一代縱橫長江的**梟雄就此溘然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