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水滸 九 武都頭夜襲四營寨 魯提轄初試百陌刀

作者 ︰ 邴武子

()第九回—武都頭夜襲四營寨,魯提轄初試百陌刀

卻說李逵被郁保四一腳踢翻,半晌掙扎不起,燕青心下不忍,起身過去攙扶。李逵站起身扭動一下,虧得皮糙肉厚,筋骨無傷,卻是氣憤難平,不依不饒,y 再與郁保四放對。燕青悄聲說道;「哥哥們在此坐地問話,你卻又在鼓噪。私自下山之事尚且未了,公明哥哥正在慪你氣,還不知收x ng?」李逵低頭不語,訕訕地走回座位。

宋江被李逵一攪擾,無心再問郁保四,看一眼吳用,遽爾起身,叫燕青去喚武松、石秀、焦挺三個,一同到暖閣議事。說罷施施然走出廳堂。

吳用教軍士解了郁保四綁縛,和曾頭市幾個拿來的漢子一起,交鮑旭領下去吃喝療傷、更換衣裳後,監在一處。吳用戒郁保四道︰「休得算計逃跑,俺梁山萬余人在此駐扎,鐵桶一般。妄動則x ng命不保。」郁保四聲喏,跟隨鮑旭去了。

吳用轉頭對李逵說道︰「你此番偷下山寨,正撞到風頭上。哥哥才立了律刑司,你便發昏做了這遭罪孽。待回歸山寨,鐵面裴宣那里,定有你一番報應。待哥哥再出山征伐,以你黑頭祭旗,也未可知。此番攻打曾頭市,哥哥與我想教你立下功勛,以折抵罪過。若不收x ng守律,真個再無人救得。」李逵凜然驚懼。

一夜無話。次r 晨起,各營生火飽餐戰飯。寅時宋江升帳。共三十六員頭領兩班排列。宋江調兵,喚武松、石秀、燕青、焦挺四人。只見四人俱更換了灰黑緊身戰襖,向前听令。

宋江道︰「命你四人,各領一百名斬馬刀手,每人隨身攜帶火種和b ij ng奪得的「開花火蒺藜」,即刻出發,騎馬于今夜二更前奔襲至曾頭市,在四個小寨附近埋伏歇息。武松去北寨對曾涂與蘇定、石秀去南寨對曾密、焦挺去西寨對曾索、燕青去東寨對曾魁。于今夜四更時分殺入,先斬首將,次炸營門,再放火燒寨。不管是否得手,天亮前必得離寨,撤至僻靜處歇息。此後再不得返身攻擊,待听得正南炮聲,皆來匯合。」武松等領命下去,點兵上馬去了。

宋江再調魯智深、史進,二人身著絳紫緊身戰襖,上前听令。宋江道︰「命你二人,帶五百陌刀手,每人騎雙馬,一馬坐人,一馬馱甲,于今夜三更前到達曾頭市總寨前,著甲列五排雁形陣勢。待四更四寨火起,阻殺總寨救援馬步軍。」二人領命下去,點兵上馬去了。

宋江再調劉唐、雷橫,二人身著土黃緊身戰襖,上前听令。宋江道︰「命你二人,帶五百樸刀手,騎馬跟隨陌刀隊行進護衛。今夜三更列隊陌刀陣後,相機替換攻進。」二人領命下去,點兵上馬去了。

宋江再調凌振、李逵、李袞、項充听令。四人上前听令。宋江道︰「命你四人,帶一百馬軍,押十輛馬車,裝載風雲炮、霹靂車、鐵蒺藜、猛火油壇等諸般火器,隨我及盧員外今夜三更前趕到曾頭市總寨前。」四人領命下去準備。

宋江再令吳用、公孫勝帶領其余頭領及馬步軍兵,隨後趕來。務必于今夜五更前趕到曾頭市總寨。眾人听令。

宋江分派已畢,立即同盧俊義一起上馬,帶領凌振等人上路。其余人馬各去拔營,整兵上路。鮑旭仍留枯樹山守衛山寨及山前各營寨。

話分兩頭,卻說自那r 燕青、時遷自法華寺逃走,曾涂三更帶人闖入法華寺磨心堂,只見地上擱著那包袱,二人已不見蹤影。曾涂忙帶了包袱回稟曾弄。

老兒捻須道︰「這二人乖覺,不敢要錢逃命去了。料走不遠,天亮著郁保四那幾個向南追五十里便回,著老五曾升向南往登州追五十里便回。曾頭市內著人搜一搜。若能找到,偷偷押回法華寺拷問,看他手中是否還有珍寶。若一r 間找尋不到,此鞍已得,便罷了。」

曾涂言道︰「阿嘛,這副鞍子就賞了孩兒吧,俺是家中長子,便用了這鞍,幾個弟弟也不好爭競。」

曾弄說︰「你哪里曉得,史文恭、蘇定這一百禁軍,乃是去年四月間,為了對付這曾頭市八太保張家,為父我送出十根北地千年山參,才向東京中書侍郎侯蒙大人借得。那史文恭乃是侯蒙大人的家將,蘇定是禁軍都頭。虧得他們暗地曉諭凌州、青州官府,咱父子才能佔住這曾頭市,給狼主保住這個落腳地。說好四月間他們便要回轉,梁山卻不知何時就要給晁蓋來報仇。當下怎地都得留住這一彪人馬,方保得曾頭市。」曾涂道︰「這些孩兒都知道,俺說的是這鞍子。」

曾弄說︰「為父說的也是這鞍子。昨r 史文恭、蘇定都看到了這鞍子,若知俺得了這鞍子,卻不送與他乘坐,那史文恭定當再提回鄉,可咋整?我兒且忍耐,待我將這副鞍送與那史文恭,連同那匹「照夜玉獅子」,哄得他多住些時r ,退了梁山軍馬,才是正事。」曾涂無語退下。

曾弄再睡,卯時起身梳洗必,行到法華寺。見眾人都已到了。見禮後曾弄請史文恭、蘇定落座。開言道︰「昨r 那兩個客商送來的那副鞍,你眾人都見到了。俺已經買下,足銀五千兩。史教師,俗語道‘好馬須配好鞍’,惟有教師乘坐的那匹‘照夜玉獅子’才配得上這副鞍。史教師何不試上一試,讓我等開眼?」未待史文恭開口,曾涂已經著人牽那匹寶馬進殿里來,卸下原來的雕鞍,換上這副新得來的。那馬怎生模樣?但見︰

象頸背如龍,銀鬃金鞍裹。朝辭扶桑寒,暮烤昆侖火。

鼻息教ch n雷,蹄聲裂瓦舍。雖有萬駿來,誰是敢騎者?

史文恭見了,自是歡喜,拱手拜謝曾弄賜馬賜鞍之恩。曾弄起身離座,向史文恭唱了個老大肥喏道︰「我曾氏父子,全賴侯蒙恩相帶挈、兩位教師輔佐,才有今r 。天高地厚之恩,無以為報。休說是一匹馬、一副鞍,便是要小老兒雙眼,也舍得把與教師。」

史文恭道︰「長者言重了,如此厚愛,教史某這百十人水里火里,萬死不辭。」一番客套話後,曾長者命法華寺擺宴,與史文恭見喜。席間談及禁軍返鄉之事,史文恭及蘇定皆言道,恩相鈞旨不敢違。除非曾弄求侯恩相再發鈞旨,方敢再留一年。若非如此,任是說破天去,也不敢多留。

話不投機,悶酒易醉,天s 才將將泛黑,殿里已是杯盤狼藉,嘔吐滿地,臭不可當。莊客攙扶著,送各個歸營歇息。

約莫四更天,蘇定酒醒口渴,爬起來亂模,床頭空無一物。叫嚷兩聲,無人答應。只得一路模著找向房門,口里訥訥有詞︰「天殺的護軍,也不來給俺點碗燈。待天亮抽你十來鞭,教你知道俺的厲害。」跌跌撞撞推開房門,被那冷風一吹,覺得迷眼。恍惚間只覺得眼前黑影一晃,突然喉頭一震,松泛起來,吸不進氣,做不得聲。腿一軟栽倒在地,心里尚思忖如何這般?

卻說武松領一百人,黑衣短刀(按宋江吩咐,刀面遍砸麻點,淬墨s )模進軍寨,天s 正是十分漆黑。各人散開把住號棚門口,竟無一人發覺。武松朝中軍帳模去,恰听得蘇定叫嚷,剛到門前,門開處蘇定探出頭來,兀自睡眼迷離。武松一刀揮過蘇定咽喉,轉身朝另一帳門模去。卻見曾涂帳內點著一碗菜油燈,豆大火苗搖搖曳曳。曾涂赤條條地仰臥,鼾聲如雷,毛皮衣襖甩落遍地。

武松踩著遍地皮衣,躡足走近曾涂,竟是一絲兒聲音也沒出。悄悄舉刀擱在曾涂咽喉,順手往下一劃,竟已人頭落地,卻仍舊悄無聲響。武松看看曾涂尸身,瞧瞧手里斬馬刀,楞了半晌。轉身離開營帳。卻見天邊微微露出一絲白s ,武松側耳傾听,仍是寂靜無聲,便快步走向寨門前,掏出火蒺藜綁在門上,模出火折子晃著了,再凝神細听。

良久,隱約听得仿佛從西邊傳來叫嚷聲,接著是一聲爆炸。武松快速用火折子點著鐵蒺藜引線,轉身跑回曾涂軍帳,于爆炸聲中潑翻那燈盞點著,曾涂軍帳火起。出門一看,整座寨子內的號棚已經全部起火。武松呼哨一聲,一百人飛也似跳躍著離開寨子,隱入夜s 再無蹤影。待曾頭市寨中士兵被爆炸聲驚醒,懵懂半晌才想起穿衣出帳,那火早已燒旺,但見︰

初如螢火,次若燈光。然後似千條臘燭,烈焰難當。驪山頂上,料應褒姒逞英雄;夏口三江,不弱周郎施妙計。煙煙焰焰卷昏天地,閃爍紅霞接火雲。丙丁掃盡千千里,烈火能燒萬萬軍。

可憐寨中兵士被整棚整棚地被扣在火里,能逃到營寨口外的十停內不到四五停。這還是宋江仁慈心發,教眾人先炸開寨門再放火,讓兵士有路逃生。

卻說焦挺去西寨,四更天潛入曾索帳中。帳中無燈,只听得見曾索鼻息,卻看不到人形。焦挺只得循聲模將近去。不料腳下踩著甚麼, 吧一聲脆斷,于靜夜里仿佛霹雷一般的響。曾索被驚醒,挺身便要坐起來。這一動顯出輪廓,焦挺奮力照頭就是一刀,力使得大了,卻見半片身軀飛起,不知砸中何物,嘩啦一聲響。焦挺一頓,轉身沖出帳門,呼哨一聲。各棚應聲火起,眾黑衣軍瞬間撤出營寨。焦挺沖至寨門,晃火折點著火蒺藜,掛到寨門上,轉身便走,幾息兒逃進樹叢趴下,那爆炸聲才起。

焦挺猛醒道︰「阿也,那幾處尚未有動靜,俺這邊炸早了,豈不給那幾處打草驚蛇?」正待懊惱,只听連珠炮般,響起三聲爆響。焦挺方才放下心來,招呼眾軍士潛行至一片樹林里伏了,等待五更號炮。忽覺一陣困倦,焦挺對身旁的軍士囑咐一聲,徑自睡了——古人曾道三國時姜維心大如斗,這焦挺卻也不遜古人,山崩于前面不改s ,臨陣殺人放火才罷,便能放心酣睡,大將之才也。

再說石秀、燕青,各自四更模進曾密、曾索營寨,斬將、炸門、放火,均不失手。曾密、曾索皆在夢中便被取了首級,營中軍士一樣被燒得死傷甚重。石秀、燕青得手後,都迅即撤回軍士,等待號炮。

卻為何夜晚襲營如此順利?于內有個緣故︰似此中原之地、百姓之家,僅靠糧米糊口者,大多患著夜盲之癥。惟常啖魚肉者可得免。此番挑選短刀營軍漢,宋江特特選拔無夜盲之癥者。那曾頭市軍卒,患夜盲之癥者十之七八。無心算有心、明眼打盲眼,方能如此輕易得手。

再說那史文恭,既得寶馬又配金鞍,還婉拒了曾弄,不r 即將還家,心下十分暢快,不免多貪了幾杯。歸寨歇息,原是不曾月兌膊,三更起夜,覺到燥熱難當,便月兌了上蓋赤膊著,又討水來吃。折騰半晌,才又齁齁睡去。

猛听得一聲炮響,驚得他一骨碌做起,未待稍微安神,又是三聲,這下听出是從各個小寨響起的。史文恭大驚,又十分不解。不及多想,慌忙起身頂盔縛甲,提槍沖出帳門,早有小校牽過那匹照夜玉獅子,鞍齊全。

史文恭跳上馬,大呼跟我去救人,帶領數百手腳快的沖出大寨。後續尚有小校催促軍士尋得器械,整隊出寨,追趕教頭。史文恭沖出大寨,天已微明。卻只見寨門前如石像般雁陣形立著百十個重甲大漢,百十把三尖兩刃刀齊整整指著自己。雁行陣攔住了大寨出路,離寨門只三十余步。史文恭戰馬未及馳騁便只得勒住,後面的戰馬停不住,自家反倒撞了個人仰馬翻。史文恭騎在馬上,高過陌刀隊頭頂,看得到此陣共計五排,五百把陌刀舉得如五條銀線般整齊。心內贊曰︰「此盛唐鐵軍也。」不覺倒吸一口冷氣。

虧煞史文恭見機極快,立刻號令收兵回寨。緩緩退回寨中,教眾軍下馬,守住寨門。其他軍兵持強弓硬弩,就柵欄間對準外面,有人走近便放箭。宋江見狀回身對盧俊義贊曰︰「史文恭,將才也。臨危不亂,舉措有度。惜哉,他卻不知我這廂還有後手。」

宋江叫傳令兵馳至魯智深身邊,言語片刻,只見魯智深大吼一聲,高舉陌刀,晃動三下。眾軍大聲喊叫︰「退!」只見陌刀隊腳步齊整,緩緩退去,那隊列仍如描出裁就般一絲不亂。

陌刀隊退後數十步,兩下一分,露出凌振統帶的炮隊。只見當先是五門風火炮(邴武子注︰用拋石車發sh 點燃的火藥包),後面排列五台霹靂車(霹靂車即拋石機,官渡之戰劉曄以之擊破袁紹軍)。都已結束停當,只待發sh 。

有分教︰號炮臨寨門,豈板木可擋;石彈瞄柵欄,教圓木飛灰。畢竟史文恭大寨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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