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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上午,老袁準備看望一個很重要的長輩。剛要動身,白八哥和小花豬打了起來。自從大河回來後,小舅弄了個鳥籠,把白八哥給關了進去。白八哥很不高興,「嘎嘎」只叫,珺兒然兒求情才從籠子里放出來。沒想到這家伙到處亂竄,動不動嚇唬小雞,驚得小雞滿院子跑,老母雞急了就和它打。白八哥挺賊,上下飛竄,氣得老母雞干著急。這下把小妗子給惹惱了,非要小舅扔掉,沒辦法小舅又把白八哥關進了籠子。
今天一早,小舅和妗子帶著倆孫女出門去了。
看到老袁和珺兒然兒也要出門,白八哥在籠子喊道︰「嗨,嗨,嗨,哎呀,幫幫忙,讓我和你們一起去吧,快憋死我了。」
老袁沒理它。
「我說,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z y u的,如果老是這樣關著,我會死的,求你們了。」白八哥哀求道。
「爸爸,爸爸,讓它和我們一起去吧。」珺兒搖著老袁的胳膊。
鳥籠在屋前曬衣服的鐵絲上,然兒找了把小方凳,站上去把鳥籠取下來,放出白八哥。
「謝謝,謝謝,謝謝,還是你心疼我。」白八哥在地上連蹬腿再展翅。
小花豬見狀「哼哼」著也要跟著去。
白八哥嚷道︰「去去去,湊什麼熱鬧,你個蠢豬。」
小花豬憤怒地撲了上去,白八哥一個趔趄,急忙飛到一旁。
「蠢豬,蠢豬,你就是蠢豬,哼哼哼,吱吱吱。」白八哥連嚷嚷連學小花豬的叫聲,似乎是戲逗小花豬,兩個在院里追打起來。
最後白八哥飛到鐵絲上故意氣小花豬︰「來呀,來呀,你打不著兒我,打不著兒我,你個笨蛋蠢豬,嘿嘿嘿,嘿嘿嘿。」
小花豬氣得在地上只轉圈兒。
然兒不高興了,沖著白八哥訓斥道︰「你再叫蠢豬,我就把你關進籠子,永遠別想出來。」
白八哥趕忙閉上嘴,低著頭委屈地說道︰「好吧,我又錯了。可是我心里實在有點不舒服。你們不知道,我被關在那該死的籠子里有多悶得慌。哎喲,真悶死了!」
然兒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白八哥心領神會地飛落上來——自大河被老袁摔了兩次後,白八哥死活不再落肩于他,而是選擇了然兒的小肩膀。小花豬緊跟在珺兒身旁,一同走出大門。
老袁今天要看望的這個長輩是九法姥爺,小時候見過,印象不深,卻經常听母親提起,歲數和母親、四姨夫她們相當,由于輩分大,都管他叫叔。說起來,他可是個傳奇人物。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大學生,畢業于國家一流學府,學的是哲學專業,畢業後入伍成為一名軍人,曾是全軍有名的學習馬列主義**思想標兵,發表多篇有影響的哲學論文,沒幾年就被破格提拔為團政委,是全軍重點培養對象。可令人費解的是,正在他軍旅一片光明之際,突然復員回到村里,成了一名農民。此後潛心研究宗教學、哲學、中國傳統文化,j ng修太極拳,又遍訪名山古剎,在九華山受戒,成為一名居士,法號「九法」。由于佛學造詣深厚,被吸納為省佛教協會會員,任理事一職。後听說與圈里人發生分歧,退出了佛教協會,居士資格也被取消,但「九法」卻成了他的習慣稱謂,真實名字早已被人們忘記。
九法姥爺家在村東南頭。老袁領珺兒然兒沿著村東邊的一條南北小道愜意前行。路上靜悄悄的。凌晨下了一場小雨,地面泛著ch o氣,太陽被一層薄薄的雲紗籠罩,空氣顯得很是清爽。路東是一排垂柳,垂柳一側是一塊塊自用的農家菜園,結滿了黃瓜、西紅柿、豆角、茄子等各種蔬菜,黃、紅、綠、紫,五顏六s ,如一副立體的彩s 田園圖畫。看著鮮女敕的蔬菜,老袁忽然覺得當一名農民蠻幸福,從種植、澆灌、施肥、采摘到上得餐桌,自種自吃,整個過程都身參其中,自然而然的保證了天然、綠s 和安全。任何東西只要商品化、市場化、利益化、金錢化後,其本質和內涵都不可避免或多或少的發生異化。想想充斥在市場中的各s 食品和產品,作為消費者誰能真正清楚其中的一二呢?誰又能保證產品的清清白白呢?走了二十多分鐘,到了村的東南頭,稀稀落落有幾戶人家。最頭起有一農家小院,幾間普通的小平房,沒有院牆和大門,而是用竹竿編成的半人多高的柵欄,房前屋後綠樹成蔭。柵欄前面有一個小水塘,里面長著蘆葦,幾只鴨子在水里游來游去。周圍是剛收割完的麥田、ch n玉米地和菜園,緊挨著院落的東側是一片盛開的蘿卜花,白s 的花瓣舒展著,辛勤的蜜蜂在淡黃s 的花蕊上飛來飛去,風吹過,蘿卜花輕輕搖曳著,蕩漾起如微波的花浪,飄出一陣陣心醉的甜香。幾只雞「咯咯」叫著在院落內外覓食。院子里打著一個絲瓜架,遮蓋了半個院落。絲瓜架下有一張青石圓桌和四個青石圓凳,一位老者坐在上面低頭干著什麼。一條家狗听見有人走近,汪汪之交。此情此景,頗有「阡陌縱橫,雞犬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意境。
老袁和珺兒然兒走進院落,抬聲說道︰「九法姥爺在嗎?」
「你們來啦。」石凳上的老者背著身子說道。
「你是九法老爺吧?」老袁一驚上前問道。
老者這才站起轉過身,頷首微笑著。
老袁一看,中等清瘦的身材,穿一身寬松的白s 絲綢練功服,一頭短黑發,滿面紅光,兩道長長的白眉下一雙眼楮炯炯有神,更奇特的是眉心處凸出一個大包,光滑發亮。
「我是小軍子,我媽是劉玉蘭。」老袁自我介紹道。
「知道,你是小蘭子的二小子,快坐,快坐。」九法姥爺讓道。
老袁心想︰他老人家怎麼知道我們今天要來的?沒準兒是小舅兒他們告訴他的。想著對珺兒然兒說道︰「快給祖姥爺磕頭。」對于長輩,老袁很注意傳統禮節。
「哎呦哎,原來是你這個老家伙。」白八哥在然兒肩上扯著嗓子喊道,把老袁和珺兒然兒小花豬嚇了一跳。
九法姥爺看了一眼白八哥,先是一愣,而後哈哈笑道︰「原來是你這個小東西,你咋也跟著來啦?」
「臭老頭,我記著你呢,你不領我出來,有人帶我。」白八哥好像和九法姥爺有過節。
九法姥爺笑著說︰「凡事都講緣份和命數,你能和他們在一塊兒,就是你的緣分和命數。」
「什麼什麼?緣份,還命數,鬼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白八哥看樣子對九法姥爺很有意見。
老袁有點模不著頭腦,問道︰「姥爺,這到底是咋回事?」
「坐下說,坐下說。」九法姥爺把老袁和珺兒然兒讓到石凳上,指了指白八哥說道︰「說起來,我們可是老相識了。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到大河那頭的山上練功采集靈氣。有一次我看到一對鳳凰飛入山中,便追著進入一個山谷,踫巧遇到了它,非要讓我帶它走,我說你長著翅膀,哪不能去?你猜它說什麼?說進入山谷的人才是它要跟隨的人。我每次去,每次都要和我說半天,最後我告訴它我不是它要找的人,你瞧,這個小東西記仇了,呵呵呵。」
老袁恍然大悟︰「想起來了,它和我們說起過這事,敢情那個老頭就是你啊。」
九法姥爺愛戀地看著白八哥說道︰「這可是一只靈鳥,世間少有,我其實很喜歡它,但它不屬于我。」
「姥爺,那山谷是怎麼回事?還有那鳳凰、鸚鵡、鯰蛇魚…」老袁問道。
「咱們待會兒再說。」九法姥爺打斷老袁,仔細端詳著珺兒和然兒,問老袁︰「這是你的孩子吧?」
「對。」
「龍鳳胎?」
「是。」
「叫什麼名字呀?」九法姥爺慈祥地問兩個孩子。
「我叫軒轅珺菡。」「我叫軒轅默然。」珺兒然兒答道。
老袁把名字解釋了一番。
「從面相上看,這兩個孩子非常人所。」九法姥爺對老袁說道,「看樣子,閨女好動,小子愛靜。」
「對對對,都反過來了。」老袁連連點頭。
九法姥爺說道︰「男屬陽,為天乾,剛健宜動;女屬于y n,為地坤,柔弱宜靜。乾坤倒轉,必有因果,歷史上不是有過母系社會嗎?不過男人還是男人,女人還是女人,世間萬物自有定數,骨子里不會變得。」
說話時,老袁不時偷瞟九法姥爺的頭發和眉心出的包。
九法姥爺看出老袁的心思︰「你是不是覺得我的頭發和年齡不相稱。不光你,凡是見我的人都覺著好奇。耄耋之年,滿頭青絲,其實也沒什麼稀奇的。每r 晚睡前和晨起,面東靜坐,十指微張,按摩頭皮半個小時即可。關鍵是心要靜,貴堅持。至于眉心的包,這個地方為天目,受世俗浸染之人,需苦心修煉,心如止水,超月兌物外,才有可能開得天目。」
珺兒問道︰「祖姥爺,什麼時天目啊?」
然兒也問︰「我們也有嗎?就像西游記里的二郎神嗎?」
九法姥爺指著珺兒然兒的眉心笑著說道︰「天目就是人的第三只眼,能看見平時看不到的東西。你們也有啊,就在你們的眉心這兒,不過絕大多數的人都是閉著的。」
珺兒說道︰「我和弟弟經常在空氣里看到奇怪的東西,可是爸爸媽媽看不見,我們的天目是不是開著的啊?」
然兒說道︰「祖姥爺,您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嗎?」
九法姥爺沒正面回答,而是看了看老袁,半笑半驚得問道︰「這倆孩子平時是不是經常看到奇怪的東西?」
老袁還未開口,然兒低頭看著石桌問道︰「祖姥爺,您是在下圍棋嗎?」
老袁一看,見桌上擺著一盤圍棋,看棋勢,黑白旗鼓相當。
「對呀。你會下圍棋嗎?喜歡嗎?」九法姥爺輕輕撫模著然兒的頭。
「喜歡,爸爸經常教我。」
「下圍棋好不好呀?」
「可好了,有時候都忘吃飯了,爸爸快下不過我了。」
「真的?挺厲害呀。」九法姥爺樂呵呵說道。
老袁擺著手說︰「我不行,臭棋簍子。不過這孩子悟x ng挺高的,抽空您給點撥點撥。」又看了看棋盤問道︰「姥爺,你經常自個兒下圍棋嗎?」
「我每天都要和自己下幾盤。圍棋兩個人下是爭輸贏,需分個高低上下;一個人下是修心x ng,參宇宙y n陽之道。下圍棋對孩子很有好處,促進智力和情商發展,增強創造能力、思維能力、判斷能力、分析能力、計算能力,提高注意力和內外控制力,練就面對任何變化穩如泰山的定力,更重要的是能讓他們參學y n陽互變之道,領悟宇宙天地真諦。」
珺兒插話道︰「祖姥爺,我也喜歡下圍棋,可是我下不過弟弟,您教教我好嗎?」
「好好好。」九法姥爺連連點頭答應。
正說著,白八哥不耐煩了︰「嗨,嗨,老頭,你在說什麼?y n陽怪氣的,听不懂,我說大哥,咱們別在這兒瞎扯了,走吧,走吧。」
老袁對珺兒然兒說道︰「今兒個天氣不熱,你們帶著它和小豬出去玩玩,我和祖姥爺聊會兒。」
九法姥爺一揮手︰「去吧。這里的一切孩子們在城市里是看不到的,讓他們親近親近大自然,接接地氣。」看見扭來扭去跟著珺兒然兒後面的小花豬,問老袁︰「這小豬是你小舅家的吧?跟你們來的?看樣子很通人x ng。」
老袁眉飛s 舞夸了小花豬一通。
「又一個和你們有緣的天賜靈物。」九姥爺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