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招財小心翼翼道︰「濤哥兒,你怕鬼麼?」
方濤翻個白眼︰「怕這個作甚?若是鬼魂能有這般能耐,那還不人人搶著當鬼去?」
招財有些驚訝︰「濤哥兒原來不信這個?」
「我信!」方濤認真地說道,「雖然我從來沒見過鬼神,可是沒見著的東西又不一定是假的!但我相信一條,不管里面是什麼厲鬼,咱們跟它無怨無仇,何苦來糟踐我們?如果鬼神之說為假,咱們當然不必去信;如果鬼神之說為真,那些冤魂去糟踐無辜的人,老天爺也斷然不會放過它們,咱們又去怕什麼?」
進寶本來還有些害怕,听方濤這麼一說,也有些坦然了,點點頭道︰「好像是蠻有道理的……」
招財復問道︰「濤哥兒的意思……這鋪子可以接手?」
方濤聳聳肩膀道︰「最好不要。我們雖然不怕,可街坊鄰居還是怕的,到時候消息傳出去,生意卻是難做得緊了!」
招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進寶卻有些猶豫地問道︰「可……確實沒有比這里更好的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方濤嘆息了一聲,「畢竟我們手上的錢有限,不能白糟蹋了。」
「要不……」進寶遲疑道,「我們再去談談價錢?二百兩若是能再低一些……」
「實際上二百兩能盤下這麼個現成的酒樓已經很難得了……」方濤有些不舍道。
「大不了二樓包間暫時不用好了!」招財語出驚人,「我娘說過,遇上這種事兒,別老想著捉鬼降妖,不如誠心誠意地每天焚點紙錢,r 子久了,自然不會來打擾你。等太平些了之後再請法師來超度一下,讓它們帶著錢鈔早點投胎便是。」
方濤一怔,旋即拍著招財的肩膀笑道︰「雖然後面的都是廢話,不過開頭的話我愛听!鬧騰就鬧騰吧,大不了咱們暫時不用二樓便是!反正新酒樓開張想要打開局面也要一些r 子,咱們完全可以撐過來的。」
進寶兩眼一眯,拉著方濤的袖子道︰「走!去找那個李秀才!」三個人在北市的街道上來回轉悠,走了好一陣才在一家茶樓臨街的窗口邊看到了李秀才。李秀才正和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人坐在一張桌上喝茶,旁邊侍立著一個年約二十,丫鬟打扮的女子。
三人趕緊進了茶樓,朝李秀才打招呼道︰「先生還在!甚好!」
李秀才看了三人一眼,拱手道︰「原來是三位!請坐!這位是鄙人的東家,胡老板。」
三人與胡老板打過招呼,挨著桌邊坐下,直接詢問起了酒樓的事。
「怎麼?三位還是決定要了?」李秀才有些吃驚道,「那地方可不太平……」
方濤笑了笑道︰「不太平總強過坐吃山空活活餓死的好啊!先有個門臉下來,大不了每天只買賣包子饅頭!」
「唔……」一直沉默不語的胡老板發話了,「既然如此,你們要買走也行,二百五十兩,不二價。」
李秀才一愣,半天說不出話來。方濤登時就怒了,強忍了一會兒,拱拱手沒好氣道︰「才一會兒功夫就漲價五十兩,胡老板做得好生意,抱歉,在下買不起,告辭!」說罷,拉著招財進寶就走。
「三位且慢!」李秀才急了,連忙起身攔住三人道,「且容商量!」
方濤看了胡老板一眼,冷笑道︰「商量?商量什麼?漫天要價之後自然是坐地還錢,可我們連還錢的本錢都沒有,這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李秀才跺跺腳,朝胡老板拱拱手道︰「東家,這事兒是您不厚道了!既然說了是二百兩,怎麼就平白多了五十?東家您也是老江湖了,怎麼就連個‘信’字都不知了?罷了,罷了,我這一成的中人錢不要了,東家自己賣吧!」
胡老板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s ,連連擺手道︰「李先生息怒!我這不是糊涂油蒙了心麼?還不是老人家傳下來的規矩,但凡這種先說不要後來又說要的,那就是真心看上了這鋪子,價錢拔高也屬常理……」
李秀才搖頭嘆息道︰「東家啊東家!你又不是從此回鄉不做生意了,如果這一次為了幾十兩的小便宜壞了自家名聲,r 後還怎麼見人!」
胡老板訕訕笑道︰「我錯了!錯了還不行麼!」轉而向方濤拱拱手道︰「在下這就認個錯,小兄弟別見怪!二百就二百,如何?」
方濤這才抖抖衣衫坐下,口中道︰「我若是手頭寬裕,我也不會如此計較。」
李秀才松了一口氣道︰「這就好!小哥兒可曾帶了錢款來?胡老板的房契地契都在,可以直接交割的。」
方濤點點頭道︰「帶了。」
胡老板也顯然松了口氣,吩咐身邊的丫鬟道︰「去,跑一趟,到衙門請個書吏過來。」丫鬟應了一聲,走出了店門。
幾個人坐在茶樓里閑聊了一陣之後,丫鬟便帶著一個書吏走了進來。胡老板向書吏道了聲辛苦又奉上一些茶錢,書吏笑眯眯地受了。攤開紙筆,方濤這才看見書吏取出的是一張蓋了衙門戳子的空白紙張,專些這些地契房契用的。丫鬟替書吏研好墨,就著茶館的桌子將交割的文書寫好遞給胡老板。
胡老板看了一番之後遞給方濤,方濤逐條看過,之後吩咐進寶取錢。四張五十兩的兌票擺到桌上,胡老板才將房契從懷里掏了出來,一手交錢一手叫房契,接下來就是各自畫押。
忙完這一套程序之後,所有人臉上都有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胡老板拱拱手道︰「方兄弟……哦,如今是方老板了!在下還有一些物件需要收拾,倉卒之間來不及,不知道能不能寬限兩天?哦,請放心,只是一些女眷的東西,兩天後方老板可以親自上門查驗。」
方濤難得大度一回,同樣拱手還禮道︰「不妨,不妨,人之常情。兩r 後再拜訪!」說罷,帶著喜孜孜的招財進寶起身告辭。
這一天,三人破天荒地下了一次館子,叫了好些個酒菜犒勞自己。飯桌上,三人說了很多很多,鋪子終于有了,等飯館兒一開張,隨之而來的將會是辛苦、勞累卻很充足的生活,雖然距離夢想中的大酒樓還很遠,可是畢竟已經踏出了堅實的第一步。三個人為了飯館兒的名字喋喋不休地爭論,仿佛眼前已經矗立起了一座氣勢恢宏的高樓,大家都是老板。
兩天之後,三個人抖擻j ng神走進了北市,此時那家小酒樓的門已經大開,櫃上站著一個老者, 里啪啦地撥拉著算盤。三人往門口一站,掃視著酒樓內的一切。
「喲!三位客官,今兒可真早啊!」還沒到吃飯的時間,一個伙計正坐在牆角打盹,听到腳步聲,立刻一個激靈醒來,一臉笑意湊了過來。
招財打量了伙計一眼,笑道︰「胡老板這人挺實在,連伙計都給咱們留著呢!」
方濤的臉s 卻不好了,他心里已經隱隱覺得不妙︰這事兒蹊蹺啊!當下小心地問道︰「我們找胡老板……」
伙計明顯一愣︰「胡老板?胡老板是誰?本店東家不姓胡,東街倒是有幾家鋪子的老板姓胡,三位客官怕是走錯了吧?」
進寶有些急了,連忙道︰「怎麼可能呢!兩天前你們胡老板還把這家酒樓賣給我們呢!」
伙計傻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賣了?怎麼可能!三位客官說笑呢吧?小的都在這兒干了好幾年了,從來沒听說過酒樓要賣啊!」
櫃台上的老者听出了門道,撇開算盤放下筆,走出櫃台,拱手問道︰「鄙人是本店的東主,小姓趙,不知幾位為何說買了我這酒樓?」
方濤只覺得兩耳「嗡」地一聲,腦袋似乎被什麼東西狠狠地錘了一下,滿眼金星,半晌不能開口。招財臉上浮現一抹怒意,從懷里掏出房契和交割文書拍到櫃台上,高聲道︰「房契文書都在這兒,你還想抵賴不成!」
老者一看也傻了,揉了揉眼楮看了半天,抬頭道︰「三位稍等。」轉身就走進了後院,不多時捧著一張房契走了出來,放到櫃台上。
這一下輪到招財傻眼了,可心底沒有放棄最後一點希望,試探地問道︰「老板,那你這幾天關什麼門兒啊!」
老者看了招財一眼,沒好氣道︰「我外孫滿月,沒看到前幾r 門口貼著‘店東有喜’四個字啊!」
方濤終于緩過來了,這四個字當然是被人撕了唄!當下咬咬牙,說道︰「不管真假,老板,咱們見官說話!」
老者也認真了,提高聲音道︰「走!走!見官!」
一行人進了衙門把各自的證據往大堂上一擺,府尹也傻了眼,直接搖頭道︰「兩份房契一份倒是本府開的,一份上面落的卻是總督大人的印,這個本府就不能說了算了,兩位去找總督大人好了。」
得,跑總督府吧!又呼啦啦地跑到總督府門口,準備鳴冤。也是湊巧,馬士英在各處軍營巡查了幾天之後剛好回來,在椅子上還沒捂熱呢,就來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