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年爹娘總是在關注你的消息,每次江淮有信,爹娘總是要先看看你的……」劉弘道低聲道,「你走了之後,娘終r 愁眉不展,埋怨爹一心讓她當個狠心的大娘……」
「別說了!」金步搖的聲音也漸漸低沉,「我還是我,雖然一切都是爹算計好的,可我還是要照著我的路走下去。這麼多年下來,怨是有的,可我已經不恨他們了,畢竟,我是他們的女兒。」
劉弘道點點頭,轉換臉s 輕笑道︰「今r 我本想嘗嘗趙師傅的嫡傳手藝的,難道二姐也要親自下廚麼?」
「美得你!」金步搖白了劉弘道一眼,「苦r 子過慣了,每天不干點什麼總覺得空得慌。你去那邊呆著,等會兒阿弟下廚的時候,我再過來。」
「是!」劉弘道恭敬一揖,退到一邊。
方濤沒想明白太多,不過他倒是听出了劉弘道想要嘗嘗趙師傅的手藝,看到劉弘道退開,當下便笑道︰「阿姐你還是跟劉公子敘家常吧!我自個兒下廚便是,反正還有進寶打下手呢!」
一提到進寶,金步搖身子又是一晃,想了想,便招呼進寶把菜籃拿走,說道︰「嗯,正好我有事要說,你跟胖子、進寶去忙吧!」說罷,在圍裙上擦干手,招呼朝雲道︰「妹子,你一塊兒過來。董姑娘,你也別站著,一塊兒進屋喝茶吧!」
董白這才從恍惚中j ng醒過來,點點頭,跟著金步搖的腳步走進了正屋。一進正屋,等到眾人坐下,董白這才斂衽行禮道︰「姑蘇董白,見過劉公子,見過刑……姑娘。」
劉弘道打量了董白一下,笑道︰「針神曲聖,沒想到在這里也能相見!」復指了指朝雲道︰「叫她刑姑娘沒錯,不過她可不是跟你同在姑蘇的刑沅,而是刑沅的胞妹,打小兒就被我家買來的。」
朝雲亦是起身還禮道︰「董姑娘快請坐!」董白依言坐下,朝雲看著董白笑道︰「久聞董姑娘乃是曲聖,可惜了今r 不是地方,否則定當捧出瑤琴與董姑娘計較一番。」
董白謙遜道︰「青蓮豈敢!刑姑娘儀態萬千、尊榮華貴,光是坐著就已經把青蓮比下去了,青蓮哪敢再獻丑?」
劉弘道呵呵笑道︰「你們兩個也別打機鋒了!r 子長著呢,切磋的機會多的是!董姑娘擅長南曲,朝雲j ng通北曲,較量之說不可取,彼此取長補短才是正理,咱們還是先說說要緊事,今r 我來,一是想看看這位方濤兄弟,二是來探望二姐……」
金步搖立刻向董白解釋道︰「董姑娘,我家這一代男丁有三,弘道正是行三;女子有二,我是行二。方才只顧說話,也沒讓三弟給董姑娘打招呼,倒是失禮了。」
董白微笑道︰「賢姐弟能夠冰釋前嫌,就算我這個外人亦是倍感欣喜,何來失禮?」
金步搖含笑點頭,轉向劉弘道和朝雲道︰「看我也已經看過了,我活得好好地,每個月該給你們的書信也都有,沒什麼要掛念,以後r 子如常便是。倒是我阿弟……有點麻煩。」
劉弘道呵呵笑了起來︰「可是為的被人追殺的事?若是放在以前我還擔心,可如今,什麼蹩腳貨s 能難倒二姐的?」
金步搖皺了皺眉頭道︰「對方是什麼來頭?多大的仇?什麼時候、什麼緣故結下的梁子?能化解麼?」
劉弘道與朝雲對視一眼,苦笑道︰「這話說出來二姐都不信,還是惠姨來信告訴我的,說方兄弟救出個仇人來!當初方兄弟三人往中都去的時候,途徑滁州,滁州的兵丁常靠假裝劫匪發點橫財。那一r 如皋孫老爺的女兒遠嫁到中都馬總督的發了傻小兒子那兒填房,車隊在滁州遭了劫,腳夫、車把式跑了個j ng光,家丁全被砍死,至于孫小姐跟她的丫鬟麼……呵呵,不說了。可巧就被方兄弟踫上了,裝神弄鬼嚇退了匪徒,救下了她們主僕一路護送到中都。沒想到孫小姐怕破身的事情敗露,就干了這個……」
「還有這等事!」金步搖頓時柳眉倒豎,忿忿道,「這個家伙!我問他這麼多次,他都說路上沒遇到什麼怪事!若是早說,我肯定能把買凶的主使揪出來了!」
劉弘道連忙勸解道︰「還不是方兄弟仁義麼!這麼大事關乎一個女人的名節,更關乎兩個女人的身家x ng命,方兄弟自然是要守口如瓶的!」
董白卻嘆息一聲道︰「可惜了,一片好心,卻成了東郭先生……只是這孫家的小姐……唉,實在難說!」董白確實難說,只有女人才知道自家名節的重要x ng,倒不是她對這種反咬一口的行徑表示贊同,而是她自己設身處地地想一想,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她身上,如果沒有了求死的勇氣,那也只能想盡一切辦法讓救人的人保守秘密了。只是她想不到居然是這種手段。
「就是太老實了!」金步搖有些怒其不爭,「那個姓孫的女人,要好好教訓教訓才行!」
「別啊!」劉弘道連忙阻止道,「人家已經夠倒霉了,不但嫁個傻子當填房,而且半路上還遭了劫匪。一開始我也想著略施懲戒的,只是……」
「只是什麼?難倒讓阿弟被追殺一輩子?」金步搖聲音漸漸高了起來,「如今董姑娘也在谷香閣學藝呢!那個女人買通了天罡黨的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殺過來呢!到時候豈不是連累董姑娘遭殃?董姑娘一直住在這兒倒還罷了,若是她回了姑蘇,誰來周全?」
「這個不難!」劉弘道連忙吩咐朝雲取出一塊玉玦,交給董白道,「董姑娘將來若是有難處,不論在哪里,只消執此玉玦找到飛記、雲記招牌的店鋪,匾額上刻著與玉玦上同一模樣暗記的,直接進去求助,必要時,就連聖旨也可以擋住。」
董白一開始接住玉玦的時候,只听到前半句話,心想多半這劉家的背景是朝中某位大佬,產業遍布倒也不甚奇怪,可听到「連聖旨也可以擋住」這句時,手頓時抖了一下,一臉驚駭地看著金步搖與劉弘道,半晌說不出話來。
金步搖看著董白的表情,微笑道︰「老三說能頂住,就能頂住,董姑娘收好便是。」
董白將玉玦小心收好,心里卻劇烈翻滾起來,心中的狐疑越來越大,卻只能堵在喉頭,不敢明問。看著董白的樣子,劉弘道征詢地看了看金步搖,金步搖不動聲s 地點了點頭道︰「我既然請董姑娘來,自然可以讓她知道一點。董姑娘心地純良,懂得一些事情,也好讓她將來少受些驚嚇。沒準將來事不可為時,還要借董姑娘之力穩住刑沅,以免鑄成大錯。」
話說道這里,朝雲的臉冷了下來,扭過頭去不再說話。金步搖見狀勸解道︰「妹子,你我同是女人,應當知道,做女人最大的幸福便是能夠個心疼自己的好丈夫。當年定下的劫殺之計不過是最後手段,李唐有武曌之禍,本朝亦有萬貴妃、國本之爭,此時此刻,大明已經經不得半點風浪,我所計者,未必是要真殺,只消朝廷知道人死了就行。」
朝雲想了想,確實,青甸鎮劉家殺人容易,藏個人也容易,讓一個大活人立刻「死」了更容易,反正河南河北不太平,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北上的途中出現一點「意外」實在是簡單不過。當下點頭道︰「這麼多年,二小姐從來不曾騙過奴婢,奴婢信了。」
金步搖笑道︰「姐妹相稱七八年,還自稱奴婢麼?傻丫頭!」說著,又向董白道︰「董姑娘,今r 請你來的意思,實際上是想請你幫忙保守一個秘密。阿弟是我青青甸鎮劉家兩百余年前就選定的應命之人,如今這般模樣,也正是考驗他的時候,今r 老三鬧這麼一出,估計阿弟晚上又要問長問短了,所以請你來一起合計合計,把謊圓過去。」
「青甸鎮劉家……」董白剛剛從驚駭中恢復過來,又再一次陷入了驚駭,「難倒是青甸……侯……」
「正是!」金步搖點頭道,「為了不讓阿弟看破,所以要麻煩董姑娘了!」
董白連忙站起身道︰「不敢!不敢!小姐若有吩咐,董白一定照辦!」
金步搖連忙示意董白坐下道︰「董姑娘別把自己當外人,咱們青甸鎮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朝雲妹子方才那般作態,也只是因為我跟老三有過節的緣故,如今梁子解開了,你看朝雲還不是跟往常一樣麼?」
董白這才小心坐下,低聲道︰「金……姐姐有什麼吩咐?」
金步搖想了想,皺眉道︰「這事兒得慢慢合計,總要滴水不漏了才行。你們都過來。」幾顆腦袋立刻湊到了一塊。
進寶在廚下跟著方濤忙前忙後,雖然同樣是汗流浹背,可卻快活異常。雖然勞累,可她卻知道,今天的濤哥兒出乎意料的認真,或許是因為朝雲姑娘來了。可朝雲的到來卻沒有讓她感到有一絲一毫的威脅。進寶天生是個快樂的姑娘,對她來說,能跟濤哥兒站在一起,或許就是一種幸福。雖然與朝雲姑娘同來的劉公子,論長相氣度都勝出濤哥兒不知道多少,可在她心里,濤哥兒還是自己的濤哥兒,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
「寶妹?寶妹!」方濤在旁邊叫道,「起菜了,快擺盤!」
「哎!」進寶醒過神,笑了笑,快活地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