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嚴無雙 第一章 忽有鴻雁家書傳

作者 ︰ 一愛副幾

()世間南北多歧路,神仙從來也是凡人做。然命數如何,誰能超月兌?誰也不知。

且說這出雲國側,餐霞山畔,正是人間三月天,花紅柳綠時。r 當正午,這山下鳳陽縣的丁府之中,幾個家丁僕役吃完了午飯正貓在個角落里聊天打屁,其中有個黃大牙正唾沫橫飛地給哥幾個吹噓著從酒樓里听來的評書里的神怪故事,飛飛武打、刀來劍往好不熱鬧,說的是煞有其事不亦樂乎。

「那寶劍忽然像是著了邪似的竟然自己憑空飛了起來,哧溜的這麼一轉,眾人眼神還沒反應過來,那幫刺客便都莫名其妙的倒了下去,仔細一看,原來每個刺客喉頭都多一道豁大的口子,那血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直流呢,卻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黃大牙,你這也太扯犢子了吧,先前說那武林高手隔空傷人,內氣爆發好幾丈遠,如今這劍連個搭手的人都沒有,咋滴會自己飛起來殺人哩?莫非是有鬼?那旁邊可還是有著姑蘇仙子的神廟呢,這鬼還能在這地頭撒野啊?」邊地一個年輕伙計出言反對黃大牙胡編的漏洞。

「就是就是,就算是那盛京城也不可能有這麼厲害的玩意吧!」眾人也都跟著附和。

「嘿,小續哥兒,這就是你們的孤陋寡聞了,」黃大牙得意的咧開嘴,露出一口的大黃牙,「你們可不曉得,這劍原是天上的神兵呢,神仙用過的當然不同凡響,能通靈自己會飛那不是很正常。」

「扯淡,神仙哪里會管你這破落管家被人刺殺這小毛頭的事,保不準刺客其實就是幾個拿板磚木棒的潑皮,哈哈哈」那先前出言的小哥兒繼續憨笑蠻纏,眾人也一起樂呵,都就是圖個高興。

黃大牙正y 出言反駁,不料忽地門房的門子小張頭朝著這里喊了聲︰「續哥兒,有人給你送信來了哩。」

那憨笑少年續哥兒听了騰地起身就朝門房跑去。後頭坐的一小伙計吃了一口撲騰起來的灰塵慌忙揮手拍打,罵罵咧咧道︰「啥窮親戚還央人給你這窮小子托信過來了。」那續哥兒卻是早已跑開了沒做理會,旁邊黃大牙笑了笑︰「崩說,還不一定是窮親戚呢,搞不好李續就要發達了。」

「啥,咋回事呢,這續哥兒不是個孤兒麼,還有啥闊氣親戚?」旁邊人一听有料趕緊發揚八卦j ng神。

「就是,有個投奔處,他干嘛還在這里和咱一起當下人啊,還天天被那老鐘先生的孫子欺負!黃大牙你來的最早你曉得不?」

黃大牙撇了撇嘴,挪了個,「你們是不知,大前年的時候忽然有信從出雲國來找這小子認親哩,讓他過去過活,他那時候父母還在,便沒過去。我也不知道是甚親戚,不過看樣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貴人,否則早把他們一家接過去了,何苦還讓他雙親病死在灶台子上……」

不說黃大牙這幾個家丁在這里嚼東嚼西,李續一溜兒跑到門房,小張頭正讓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小哥兒坐那等人呢。見得李續走了進來,小張頭忙道︰「喏,來了。」

李續拱手見了個禮,「這位小哥,我就是李續,可是有人央貴處給我來信了?」李續有點激動,上前就問。旁邊門子也隨聲附和︰「這就是續哥兒,您要找的就是他。」

李續不知道門子為何如此好言,那伙計上下打量了李續幾下,與上頭交代的形貌不差,左額頭有塊小疤跡,是正主,便從懷里拿出一個牛皮紙封遞到李續手上,「我是銀杏商隊的伙計,這是我們倉主從出雲國回來時有貴人托的信件,說是要送到鳳陽丁府李續兄弟手上,客官既是正主那便收好了,完事了我也好回去交差。」

「原來是銀杏商會的,難怪小張頭這麼客氣。」李續心中暗忖,忙接過牛皮信封,順手遞了幾個大錢過去,口中道謝不已,那伙計笑著接了,然後客氣道︰「二位若沒其他事情,那我就先告辭了。」

「且慢,不知道小哥兒可曾見過我那位托信來的朋友?他如今是何光景?」李續卻是有些想知道七哥兒如今的情況。

「這我就不曾見過了,我也只是奉了個送信的差而已,客官若有什麼疑問,想來信中是有說法的。」伙計笑道,「如無他事,我便回去交差了」

「那多謝這位小哥了。」李續行了個禮,送了那小伙計出門。回頭這邊小張頭笑嘻嘻的嚷道︰「續哥兒好福氣啊,還有貴人照拂呢,發達了可別忘了哥幾個啊。」

「一定一定,今兒還是多謝張兄弟了,改天請大家伙吃個酒。」李續笑著回應了下,便往自己的住處去了。

丁府之中,僕役下人居住的地方是大通鋪,如今房里就一個守夜的老班在睡覺,李續輕輕竄到自己床上,忙地拿出懷里的信封來。牛皮紙上寫著四個大字——李續親啟。看著字頭,李續感嘆了一下摳掉封口,拿出信紙抖將出來,一共滿滿的寫了四張紙。李續忙攤開來細看。

房中老班頭的鼾聲依舊,李續卻已收好了信件。看完信李續才知道,這封信原來已經是七哥兒一年前在出雲國都所寫的了,兩國雖然商旅往來不斷,但相聚甚遠,如今這封信能到李續手里卻也是不容易了。信中只道七哥兒如今遇到了一番大機緣,想讓李續也出門闖蕩一番,若是到出雲國去的話,直接找他留過話的人就可以。若是不出門的話,七哥兒也保證五年之內一定回來看他。

拿著信封,李續突然有種不知前路何方的感覺。七哥兒與李續乃是從小一路玩到大的發小,年紀也相當,十歲那年,七哥兒家里遭了大難,後來一直都是李續家里接濟之下才能過活,李續早年喪母,李父則在丁府做木匠很有些年頭,恰逢丁老爺發善心辦了族里的私塾,還允許周圍的鄉親也交錢來上學,李父便送二人一起到丁家的私塾念過幾天書。後來七哥兒因為惡了大賬房鐘老先生的孫子,二人打了一架,鳳陽縣難以容身,七哥兒氣盛,便竄進了一個過路的商隊往出雲國謀生去了。沒兩年李父因為一場大病去世,丁家看李續可憐便讓他在府里領了份活計好有個生路,然而私塾卻是沒辦法再上了。前些年七哥兒還曾來過幾封信,說他在那邊認識了一個貴人,現在過的很好,還想要李續一家也過去,不過卻不知道李父已亡故,李續也沒有決心離開家鄉。

正當李續在發呆,外面卻傳來了黃大牙的聲音,「續哥兒,干活了,後院的活還沒干完呢!」

「哦,來了!」李續把信封往被子里一塞,忙出門朝後院去了!今天的活計還沒干完呢,ch n天來了,後院的花圃里,該松土的松土,該除草的除草,雖是些雜事,但是也都是要人來做的。黃大牙他們也在後院,不過是要挖一個小坑出來,做個小水池好栽些荷花,這可是二夫人的要求可怠慢不得!

ch nr 里的陽光雖然不甚烈,但是一直呆在太陽底下李續也很是出了些汗。旁邊不遠黃大牙他們正在給快要完工的水池安裝護欄!

「啊,小姐走這邊些,小心等下淤泥濺到身上了。」突然從園門處傳來一聲諂媚至極的聲音,接著一個頭戴方巾油頭粉面的下人領著兩三個女眷繞過正在安裝護欄的水池往這邊走了過來!「十四小姐好!」黃大牙他們趕忙給來人行禮。原來來的是丁老爺最小的女兒十四娘,排行十四,丁老爺就這麼一個女兒,可是寵愛的緊!打頭的這個管家模樣的油頭小子卻正是鐘老先生的孫子,鐘二。

李續雖然隔的有些距離,但是也趕忙給小姐行禮。十四娘應了下領著兩個丫鬟看池子修的如何。李續行完禮依舊低子處理身下的雜草,那鐘二看到李續也在這里,居然走了過來,嘴里卻y n陽怪氣的道︰「喲,這不是有貴人照拂的李官人麼,怎麼還在這里模泥巴啊?哈哈。」

李續雖然反感這人,但也不願太過惡了他去。他爺爺鐘老先生和丁老爺的父親都是極為要好的,一直是府里的大賬房,管理府里的賬務,這都幾十年了,算得上是半個主人了。如今這後院修池子,便是讓他孫子鐘二來攬了這個小工程!

「不敢當鐘管家的話,只是小時朋友罷了。」李續不咸不淡的回了句,繼續干自己的活。那鐘二卻又道︰「怎麼不敢當啊,听人說,那可是從出雲國托人帶信回來哦,花費的銀子都少說要幾十兩啊。李兄弟準備什麼時候去攀附高枝啊?」

鐘二在那笑的很燦爛,小時被七哥兒狠揍了一頓,如今腦後還有個地方不長頭發,李續額頭那條疤跡也是他當年一板磚砸的。這麼多年了,他看李續就是不爽,總是找著機會殺殺的氣,看著李續那尷尬敢怒又不敢言的眼神,別提他心里有多痛快。這年輕人之間的仇恨來的也真是簡單!

「你們在說什麼呢?」這時十四小姐卻聞聲走了過來,「續哥兒,听說你要去出雲國找七哥兒,是真的嗎?」

「回小姐,我還沒想好呢!」李續站起來答道。

「回小姐,續哥兒孤身一人,怎麼可能去千里之外的出雲國呢,您肯定是听岔了。」李續話還沒說完,這邊鐘二卻跟著擠兌了起來。

十四娘看了李續一眼,對鐘二說道︰「鐘二你先去看水池吧,我感覺護欄有些不牢靠,剛才差點摔下去,花圃這里我隨意看看。」說著又對身後的倆個丫鬟道,「你們也和鐘二先生一起去檢查檢查!」

見小姐趕他離開,鐘二一臉的不快答了聲「是」便去喝斥黃大牙等人了。等人都走開了,十四娘便對李續道︰「七哥兒來信如何說?你真的要離開鳳陽了麼?」

李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十四娘之所以對李續這麼好,乃是因為在私塾時,二人一起學習時結下的善緣,那時和七哥兒一起,三人都年少很玩的來。如今變故頻生,十四娘雖然還是想和以前一樣對待李續,但是身份已經確實相差甚遠了。

「回小姐,我……」

「不要總是叫我小姐啦,都跟你說過幾多回了。你總是這麼生分人。」話還沒開匣,十四娘便打斷了李續。

「十四娘,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該怎麼辦。」李續四周望了望,頗有些惆悵,「在丁府做活雖然不是很體面,但卻也安穩,可是七哥兒信里卻有句話說到我心坎里去了,我畢竟還年輕,不能就這麼庸庸碌碌一輩子就過去了。」

十四娘道︰「我也知你的苦處,叔父過世,卻也難為你這幾年了。我們是朋友,我也希望你能有作為,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李續問道。

十四娘幽幽的看了李續一眼,「這人一直就是這個憨憨的模樣麼?」

「只是你若離了鳳陽,這天下之大,可能以後我們就很難見面了。」說到這里十四娘停了下,「我朋友本就不多,你是知道的。」

「容我好好想想吧。我若離去,必會讓你知曉,定會與你來信的。」李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去說了。這時有丫鬟來叫十四娘,說是老爺喚她過去。十四娘便離開了。「你想好之後定要給我說一聲啊!」十四娘離開時的話語仍然在耳旁,李續已然沒心情干活了。難道繼續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麼?

「論讀書,我雖識字,但是科舉是無望了!論手藝,父親的木匠活我卻也是半點都沒學到,當初就為了上私塾去了,弄的兩邊都沒吊上。論把式,身無半點武藝,就一個年輕娃子,想學人走江湖都行不通!如今七哥兒是我發小,想來不至于太過虧待我,與其在這里蹉跎,不如去找七哥兒尋個舉薦,勤奮努力,定當能混出一番樣子來!」看著十四娘離去的方向,李續心中不能平靜,「體面的樣子!到時候我再回來!」

一晚上沒睡好覺,李續翻來覆去,倒兜了室友的一頓數落。清晨,大伙都在洗漱,李續忽然跑到屋前喊了一聲,「中午四牛家的館子,我請客!!」

「呀,續哥兒發財了?」「續哥兒昨兒的貴人還給你托銀子來了?」大家伙大清早就听到好消息,都使勁的樂呵猜測。正當眾人正高興的時候,小院子的門卻被推開了,鐘二領了兩個雜役進來了。

「哎,大家伙听著,這是新來的管理花圃的小封和小賈,以後他們就和你們住一起了,黃大牙你給安排下。」鐘二進門便開始吆喝,看到李續一個人正站在一邊,笑著走過去說︰「嘿,續哥兒,起這麼早,今兒大管家說了,柴房那邊少個人打理,你以後就去那里碼柴吧!花圃的事就讓新來的這倆小哥兒張羅了!」說完也不走,就在那盯著李續笑。

李續沒有理他,握了握手,還沒吃早飯,力氣不足,湊合了。一記重拳打破了寧靜。雜役院子瞬間亂成了一團。

雜役們的一陣喧鬧,就像一個大湖里落入了一顆小石子,並沒有引起丁府多少波瀾,鐘二頂著個熊貓眼看著李續離開了丁府的大門。r 頭還沒升高,也沒人來相送。至于李續,本就不多的工錢還被鐘二扣了不少,也不甚在意,而答應眾僕役的一頓飯也折算了銀錢讓大家午後自己去吃著了!。回頭看看丁府的大門,李續只覺得早晨的陽光原來也是這樣晃眼的!

只是最後想要見一下十四娘,卻沒能如願,只得托了黃大牙帶話了。李續緊了緊肩上的包裹,快步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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