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雖然點著炭火,但是氣氛卻是接近了絕對零度,不過白弘似乎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整理了一下衣服,用「今天天氣不錯」的語氣說道︰「如果是在根據隋人的習慣的話,我應該準備好茶,然後和你說話談天,不過很明顯,條件不允許,所以你就別太講究了,這里倒是有點酒。」
他伸手取過了一個食盒,從最底層拿出了一個密封的酒瓶子和兩個酒杯,將酒杯倒滿後遞過去一杯,慢條斯理的說道︰「隋人這里有一句話叫‘以茶代酒’,今天我們就以酒代茶了,請酒。」說罷他仰頭一飲而盡,吞咽入月復後還咂咂嘴以示回味無窮,低下頭看到塔魯克面前的酒杯依舊是滿滿的,他笑道︰「雖說酒液是青s ,但並沒有毒,這酒的方子我再清楚不過了,你不喝麼?」
塔魯克只是怔怔地看著他,他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從她面前拿過酒杯一飲而盡後,很是遺憾的說道︰「不喝的話太浪費了,原本以為你會喜歡的呢……本來還想用這酒作敲門磚的呢。」
「什麼……東西?」
「敲門磚啊,等以後我們做生意的敲門磚,」白弘將酒杯和酒瓶放回了食盒,整理了一下衣服,露出一個微笑,「不過這樣等到我回去之後,還有……你看夠了麼?」
塔魯克驀地一驚,嘴巴張了又張,半響才發聲︰「你這是什麼打扮?」
她這是明知故問,她不是瞎子,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面前這人衣著的華貴程度絲毫不遜于那個天使,可是心中都抱著一點希望。
「很明顯啊,隋人的打扮,這可是隋人的禮服啊。」
「為什麼要穿這個?」塔魯克似乎失去了往r 的靈氣,只是干巴巴的問道。
白弘眉頭一挑︰「看不出來麼?為了慶祝你當上可汗啊,喂,難不成你當上可汗就真的變傻了?」
「你要回隋國了?」
「對啊,畢竟我家在隋國嘛,而且隋國那里還有人在等我呢,我再不回去的話……」結局會很慘,再不回去給陳女王寫封家信,來r 回府的時候可能被陳女王踩ch ngr n糕,白弘對陳女王的戰斗能力心有余悸。
「你到底是誰?」
白弘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何必呢,我告訴你的話……你可未必會高興呢,還不如就這樣,一直把我當做蘇普不就好了麼?」
「你到底是誰!」塔魯克大喝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我把你當做親人,為什麼……你……」
「因為我想活下去。」白弘直截了當,臉上的苦笑越來越重,「我想要活下去,所以我就必須要撒謊。」
「我不明白……為什麼……」塔魯克表情有些瘋狂。
「不明白麼?」白弘攤了攤手,「這麼說吧,假如那天我真的告訴你我的身份,那估計你……嗯,或者說,假如我現在告訴你我的身份,你一定會很後悔的。」
「後悔什麼?」
白弘身子稍稍向後挪了一點︰「後悔為什麼當時沒有殺了我。」
塔魯克使勁的搖頭︰「我殺你干什麼,你是我的親人,我殺你做什麼?而且就算當時,除非你是隋國的探子……你真的是隋國的探子?」
「我要是隋國的探子,能穿成這樣?「白弘向塔魯克展示了一下衣袖。
「那麼……我和你無冤無仇,在這之前我們也沒見過面……」
白弘打斷了她︰「我們在那之前是沒見過面,但其實我想你的叔伯應該有不少人在這之前就見過我,只不過他們沒能記住我的臉罷了。」
「什麼意思?」塔魯克的聲音抖得越發的厲害。
「不明白?這麼說吧,我見過你的父汗呢。」
「啊?」
「而且啊——」白弘拉長了語調,指了指自己的左臂和肋骨,「他還給我留了傷呢,就在這里,可是讓我疼了好幾天呢。」
塔魯克似乎已經驚呆了。
「不過,」白弘咧開了一個笑容,「若是他當時不是一味的追著我打,那麼他也就不會被長孫無忌那個熊孩子背後偷襲死了。」
「咳,重新介紹一下吧,孤王姓楊,單名一個承字,乃大隋聖上六子,開皇元年封為周王,」白弘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怪異,身體也緊繃了起來,「四個月前在三堆城外帶領軍隊與你父汗作戰的人,便是孤王,你父汗也是死在我的面前的,換句話說,孤王便是你那個心心念念的……殺父仇人!」
「啊!」塔魯克怒吼著,抽出了金刀朝白弘扎去,早有準備的白弘身體一側,反手從一旁抽出一把長劍——「 吱——」金屬之間的劇烈摩擦擦出了一點火星。
這是白弘的七星龍淵劍,楊素在知道自己此去不但是為了傳聖旨之外,更是要將流落到突厥的周王帶回隋朝,于是他便將白弘的七星龍淵劍和盔甲全部都帶上了,生怕被突厥人引以為大仇人的白弘在離開突厥遭受到什麼危難,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卻真的派上了用場。
塔魯克攻擊被阻頓時一愣,白弘趁這機會,另一只手立刻劈向塔魯克握刀的手腕,塔魯克手腕一酸,下意識的松開了手,白弘接住了刀,從腋下將刀向榻上一擲。
車外的人自然是听到了這車箱里的動靜,但是他們早就得到了命令除非,白弘讓他們進來,否則哪怕這車廂爆了他們也不能進來。
失去了支撐物的塔魯克朝前倒去,白弘將劍撤回,一手扶住了塔魯克,以免等會塔魯克惱羞成怒將他的命根子咬了,另一只手——扼住了塔魯克的脖子,稍一用力,將她的身子翻轉了過來。
兩人的姿勢此時相當的曖昧,塔魯克的頭接近白弘的胯部,被他用右手托住,而白弘的左手此時搭在塔魯克如同天鵝般的脖頸上,看上去似乎是像,聯系上此時塔魯克臉上因為運動而產生的紅暈和斷斷續續的喘氣……的確很容易讓人想歪。
「你!」武器被奪,又被扼住了脖子,塔魯克憤怒的朝白弘怒吼,身體也開始不安分的扭動,嘴里似乎 了不少話,但是白弘每一句能听懂,想來是髒話,所以當時那位帶路黨也沒有教他。
「是不是很後悔?」白弘湊近了塔魯克,眼神平淡的看著她,「後悔在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沒有殺了我。」
塔魯克沒有說話,但眼中的憤怒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不後悔,我不後悔撒謊,同樣……我也不後悔你父汗的死,你既然將你父汗的死歸到了我的頭上——那麼再直接點,我一點也不後悔殺了你父汗,在這里,在突厥,我也許是仇人,但是在大隋,我是英雄,我更是恩人。」白弘臉上閃現著些許的自豪,這讓塔魯克看的越發的憤怒,白弘眯起了眼楮,「其實我覺得,在突厥,我也應該算得上是一個恩人。」
听到這話塔魯克似乎有些不解,她停止了掙扎。
「你父汗和我大隋作戰,死的終究是那些將士,你父汗死了,戰爭結束了……那麼就有很多將士,都能夠活下來,所以,我這麼早讓你父汗死了,讓戰爭結束,讓那些突厥人繼續活下來,我難道不是突厥的恩人麼?哎,我這人就是太仁慈了,佛語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都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了呢。」
「開什麼玩笑!你這個屠夫!你的手上沾了我父汗的血!沾了我族人的血!居然還說你救人x ng命?你難道不知道將士死在戰場上是他們的榮耀麼?」
白弘嘿嘿一笑,手上的力道卻是驀地加重,看著呼吸不暢的塔魯克,他冰冷道︰「我手上佔了你父汗的血?對,是沾了,我手上也的確沾了你族人的血……但是,我能和你父皇比麼!大同!朔州!這加起來足有二十萬人被你父汗一聲令下全部殺死!包括那些手無寸鐵的婦女老人兒童!難道你父汗就比我好了麼!你父汗就是畜生明白麼!至于將士死在戰場上……那是對于你們來說,因為你們根本不把人當做人,在大隋,男人就是一家的頂梁柱,任何哪家失去了男人,都是慘劇,都很難存活下去。什麼叫做將士死在戰場上是他們的榮耀!?他們自己這麼說了麼!听好了!只有打敗了敵軍,而且活下來了,那才是將士的榮耀,那才是真正的榮耀!你明白了麼!?」
「嗚!嗚!」
塔魯克呼吸不暢,奮力的掙扎,白弘此時松了些力道,她大口的喘息著,眼楮依舊仇恨的看著白弘,白弘撇了撇嘴︰「你怎麼想,那是你的想法,我怎麼做,那是我的事情,雖然不是什麼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塔魯克,隋國有一句話,叫做成王敗寇,你明白意思麼?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
「我父汗不是屠夫!他是為了族人才去攻打隋國的!」
「為了族人?」白弘哈哈大笑,這種借口他早就听多了,「什麼叫做為了族人,是,我承認,你們突厥的環境的確很差,但是……就算是為了族人吧,為了爭奪生存……空間,是,那將大同和朔州其中的財物牛羊掠奪了即可,為什麼要屠城?為什麼要焚城?」
「這!」塔魯克一時語塞。
白弘面露憐憫的說道︰「我告訴你吧,也許最早的時候,你那個親愛的父汗的確是想著要讓族人過上好r 子,但是後面……就不是了,你的父汗想要入主中原,想要獲得更多的權力,他想要當皇帝。」
「才沒有!」
「那他為什麼焚毀了城池!?」
「我……」
「你看吧?」白弘有些同情的看著塔魯克,「你太善良了,你把別人,也想的太善良了,君王最忌諱的,就是善良了。」
「我從來沒這麼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殺你!」
「嗯,我也從來沒那麼慶幸當時自己居然遇上了這麼一個……傻瓜,善良的傻瓜。」白弘將她扶了起來,把金刀遞給了她,「別想偷襲我,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很抗打,而且……運氣似乎一直都不錯。」
看著遞過來的金刀,塔魯克嘴唇發抖,良久都沒有接過金刀,白弘不明白原因,以為是對方覺得自己會在她接過金刀的時候偷襲她,于是沒好氣的把刀投擲了過去,說道︰「我要睡覺了,你走吧。」
塔魯克看著手中的金刀,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明天你們就要走了,我……會設宴踐行的,希望你,也能參加,隋國的……周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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