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從進了馮家的宅子,便開始慶幸自己沒有被抓到。後來看到他們家的小姐,心里就滿是那種對小生命的惻隱,也忘了怎麼會y n差陽錯的到這里。仔細一想的話,我們從那道矮門竄出了小巷,為什麼後腳跟上的南軍追兵沒有打開門趕過來?就算再隱蔽,那麼多人還帶著火把,門就在那里,也會看到的啊。
「小老兒對著濟南城再熟不過了,對哪條大街小巷都是閉目能行。找到三位自然易如反掌。至于為什麼要救三位,也很簡單。你們北軍馬上就要打進濟南府,我們家老爺在朝為官,自然要受牽累。你們也看到了小姐病情朝不保夕,居家南逃已不可能。府中只剩下一個伙房的伙計,一個跑腿的下人,一個伺候小姐的丫鬟還有夫人跟我這個老不死的管家。我們只希望三位壯士能在你們的將軍面前說項一二,好保我家夫人小姐周全。」
這倒也能說通了。我原本打算問那門的事情,後來想想也就算了。既然已經跑出來了,還c o那心干啥。現在最主要的是怎麼想辦法出城要緊。
「你把我們從南軍手中搭救下來,我們不勝感激。我們只不過是普通士兵,人微言輕,恐怕沒法幫你們。」
「救了總比不救強,哪怕有那麼一點點希望。」老頭兒說,「況且至少你們不會殺我們。」
「敢問老丈高姓大名,如果有可能,我們定當盡力保護老丈周全。」曹玉娘是最心軟的,可能源于她的母x ng情結。
「小老兒這把年紀,死不足惜。我家老爺姓馮名泰,洪武朝時任國子監司業,現在在朝中任禮部左侍郎。我家小姐名叫馮婉兒,是老爺唯一的孩子。如果壯士能保老爺小姐周全,小老兒願做牛做馬,以報萬一。」
「我們記下了,只是今晚我等不能在城中逗留,必須出城。」黃子寧說道。我們確實要趕在天亮前潛出城去。不然也是延誤軍機,還要死罪。
「小老兒去夫人那里通報一聲,便帶三位出城。」
那個老頭兒叫馮福,一輩子都在馮家做下人,直到做到管家的位子。他這一輩子也都在濟南城里,目睹了這座城市幾十年的興替。對這座城市的一草一木都了若指掌,帶著我們走在黑夜中,沒有燈光,沒有月光,卻毫不耽擱。
在從北門還是南門出去的問題上我跟黃子寧出現了分歧。黃子寧的說法是南門外沒有多少北軍駐扎,守城的南軍自然也很少,出去的機會更大一些。而我則主張從北門出去。北門外被北軍圍的水泄不通,守城的士兵注意力肯定全在城外北軍的動靜上,根本就無暇顧及一兩個人從城內往城外跑。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我跟張懷順說好,以花炮為號,好讓他們救我們三個。
「還是從北門出去吧,」馮福說了自己的想法,「北門只要出了城就安全了,南軍根本就不敢追出去。南門就不好說了,一旦被發現,他們為了防止泄密,必會派人出去追擊。你們兩條腿哪里跑得過戰馬。」
馮福說的有理,最後我們決定從北門出去。
北門的南軍果然是嚴陣以待,個個都緊張兮兮的。正式過了半夜人困馬乏的時候,城樓上下愣是沒有一個人睡著的。
「王把總,這磨刀霍霍的,可是明r 就要打仗了?」馮福先出去跟在城門樓下守城門的頭兒套一下近乎。
「嘿嘿,弄不好今兒個晚上就打起來了。」那個馮福口中的王把總好像不怎麼擔心,「馮老官兒,大晚上的跑到城門口干啥?沒提前逃了?等北軍打進來像你們家那種在朝為官的,可要倒大霉了。」
「知道知道,這不是跑不動了麼。家中能跑的早就跑光了。」說著馮福從懷里掏出兩錠銀子。說實話這是我到了明朝以後第一看到貨幣,而且是硬通貨。躲在暗處,在火把的映襯下,那兩錠銀子顯得格外曖昧。這要是在現代,一錠銀子起碼有七兩,得換多少錢啊。
「馮老官兒你這是做甚麼!」那個王把總驚疑起來,「莫不是要賄賂雜家。雜家便是有命拿,也不見得有命花。」
「王把總,莫要多心。家中小姐舊病又犯了,夫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听得的方子,說是豹子血做藥引對小姐的病有奇效。你說著兵荒馬亂的我上哪去弄豹子血去。這錢那原本是要買豹子血的,反正也買不到了。王把總平r 里對小老兒多有關照,這錢,就當送給把總,將來到了外地也好應付一二。」
我看那小姑娘多半是感冒發燒傷了肺,豹子血本就是燥熱的東西,哪里能用來做藥引啊。那個時候中醫不怎麼靠譜,還有更扯淡的巫醫,有多少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藥給治死了。
我沒時間感慨這個愚昧的時代,馮福幫我們拖住大多數的守門士兵,我們得乘這麼短的時間從北城門出去。門口只剩下兩個士兵,大門的門鎖單靠人力是打不開,要用聯動的機關開啟。所以不需要太多人看守。
但是為了讓士兵和zh ngf 人員出入方便,在城門邊上還有一道用石閘做得小門。那道小門在屯兵的兵站旁邊,繞過去絕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好在有馮福在那邊吸引著注意力。
兵站里烏煙瘴氣的,那些士兵的臭腳丫子味和吸煙的煙味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說不上來的味道,實在讓人窒息。我跟黃子寧還好一些,曹玉娘一個女孩子家就受不了了。
就在黃子寧擰動機關想讓那道石頭千斤閘升起來的時候,曹玉娘很不爭氣的打了兩個噴嚏。本來打噴嚏也無妨,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一群老爺們在睡覺的時候,突然听見一個女的打噴嚏,那不就壞了事麼。
「什麼人?」總有那機j ng一些的士兵,特別是這大戰在即的時刻。
壞事了,被發現了。千斤石閘已經緩緩升起來,不過那些驚醒起來的士兵反應要遠遠快于石閘升起來的速度。我站的靠後,見情況緊急,只能拿起一桿鐵槍橫在身前。幸虧兵站的通道還算狹窄,一根鐵槍橫過來,幾乎把整個通道攔住了。
只可惜我一個人哪里頂的過幾十個人。兩只腳都陷在磚縫里,也只不過頂了十幾秒。就被推開了。一開始因為跟那些士兵靠的近了,他們的武器都沒用上。我這往後一撤,好幾桿槍都沖我扎過來。
衣服上的那些鎧甲,有一點作用,但類似于「防君子不防小人」。有兩桿槍被鐵片子頂回去了。不過還有三桿槍從鎧甲縫隙扎了進去。先是感覺一涼,就是那種冬天一塊冰冷的鐵片貼在皮膚上。接著就是疼痛,刺骨的疼痛。那種疼痛讓我更加清醒,連昏死過去都變得很奢侈。我都能感覺到槍尖扎出來的傷口,從里面里出來的血順著身體流到鞋底。
那十幾秒鐘足夠黃子寧拉著曹玉娘從千斤閘下面跑到城外了。那些南軍士兵心底的防線就是濟南城的城牆了。如果城牆被打開了,那麼他們就完了。所以一群人忙著要把那個開千斤閘的機關給毀掉。我眼看著他們爭先恐後,卻沒辦法阻止。
之前我把張懷順留給我的花炮交給了曹玉娘,也不知道她記不記得給放到天上。身上的血肯定越流越少,我也漸漸開始變得意識模糊起來。我只記得,在我眼前快要變黑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了山娃。他一個人,用肩膀將那個千斤閘給扛了起來。
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