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睜開眼楮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病床上了。雪白的床單,我叫不上名字來的維生儀器。還有熟悉的醫院那種消毒水的味道。我回到現實了。
我坐起來,看著自己依然跟死狗似的躺在病床上。現在的我恨極了自己。我給了自己一巴掌,跟之前一樣,我把自己打得虛無縹緲的,然後再重組回來。在這個游離的世界里,我根本就沒辦法恨起來。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無力,其實說到底還是我自己無力。
冷靜下來,我回憶穿越到明朝以後的所有事情。還是比較清晰的,就像是做了一個夢,馬上醒過來,對那個夢還是記憶猶新。那麼我就開始思考,這會不會是個夢。我靈魂出竅了,依然可以睡覺做夢。就是不知道要不要吃飯,因為我變成這個狀態的那段時間,並沒有來得及感受到饑餓。
應該就是一個夢了,靈魂出竅這樣的事情,估計也不耽誤做夢。不然我也不用從病床上醒過來。
跟自己呆在一個房間那種感覺太壓抑了,特別是在醫院里。我決定離開,在看了足足五分鐘那個顯示心跳的示波儀的顯示屏以後。那些代表心跳的波動,只不過說明我還有生命跡象。但是沒有意識,沒有思想。所有的意識和思想已經被剝離出來了,跟著現在的我。
而我只能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出了醫院,我東游西蕩,外面路燈光怪陸離。而在我看來,那些光線像是有實質一樣,能將我的身體sh 穿。我躲避著那些燈光,最後還是有一種無形的引力將我牽引到了我跟陸佳租的房子外面。
我身上沒有鑰匙,也沒有必要敲門。房間里還是原來的樣子,只不過老早就關燈了。屋子就那麼大,一室一廳帶衛生間廚房,一千塊錢一個月,已經算很奢侈的了。
陸佳躺在床上睡得很沉,我能看到她眼楮一動一動的,應該是在做夢呢。我想去模模她的臉頰,可手伸到半途又縮了回來。
就像是水中倒映的唯美圖畫,我只能在旁邊看看,如果想伸手去撈,結果只能支離破碎。
「陸佳……」我輕聲喊了她的名字。
只是下意識的動作,我並沒有打算把她吵醒,或許根本就吵不醒。可是我卻看到她身子稍微動了一下。一定是我看錯了,我又叫了一聲。
她醒了,真的醒了。我能看到她眼楮中先是驚恐,然後是驚詫,接著便開始蓄滿淚水。當她從床上爬起來撲到我身上時,我看著躺在床上的她愣住了。
這不矛盾,就像我可以跟還在醫院維持基本生命體征的我共處一室一樣。如果不是我看見依然躺在床上熟睡的陸佳,此刻的我應該欣喜若狂的。因為我可以實實在在的感覺到她雙臂勒住我脖子的那種窒息感。
「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陸佳哽咽著,我的肩膀能感覺到她淚珠的溫度。
女人是感x ng動物,她怎麼就不想一想我雖然沒有死,但是畢竟身上好幾處骨折呢。就算真的醒過來了也不可能立馬就自己回家啊,而且還是大半夜的。我又怎麼能那樣殘忍,告訴她其實我是在她的夢中。
或許是我自己也在飲鴆止渴吧。陸佳在我懷中那真實的觸覺,也讓我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虛無縹緲。
「你怎麼一個人就回來了?還是大半夜的?」等激動的心情平復以後,她也開始理智起來。她松開我的脖頸,淚眼婆娑的看著我。
「我沒有回來,我也沒有醒,是你在做夢……」事實是她不傻,總會知道真相,即便在夢里不知道,等她醒了之後,就會是更大的痛苦。
好一會兒陸佳都沒有說話,就像丟了魂似的。冷不丁的她一巴掌甩在我的臉上。那種痛跟她一樣真實,我感覺整個左臉都是火辣辣的。我不知道陸佳有沒有感覺到疼,打完我之後我見她還是那麼迷茫。
她回頭看看床上,想看看自己。結果一定令她失望了,我能看到的那個熟睡中的女子,她是看不到的。如果非要解釋的話,那就是夢境並不等于靈魂出竅。
「你走吧,我不要這樣的夢……」陸佳喃喃自語,「我明天還要去醫院。」
「陸佳你听我說。」有些事情就必須說清楚了,「我已經成那個樣子了,你還想等我醒過來啊?我們就攢了那麼點錢,別浪費在我身上。」
陸佳眼淚就沒有干過,她只是一個勁的搖頭,我不知道是在否定我的話,還是在不相信這只是一個夢。
「我的意思是,你明天就去辦理出院……我爸媽知道這事情了麼?」
「我沒敢還告訴他們,」陸佳搖搖頭,「現在的醫藥費是撞你的那個人家里給付的。」
我心里想著,要是那個小子給付醫藥費,那在醫院呆著就呆著好了,弄不好哪天我就醒過來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萬一放棄維生了我徹底死翹翹了,我現在東游西蕩的魂魄還能不能留下來。神話故事里不是有黑白無常會來拉人麼,進入六道輪回。
不過再一想,我就這麼死賴在醫院,對陸佳還有我的父母指定是煎熬。他們可能會想著寧可有1%的希望,也要維持下去。而我卻不想他們因為我而身心俱疲。
「你看看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還不如個死人呢。」我搖晃著陸佳的胳膊,「別讓我白死好不好,好好敲他們家一筆竹杠,將來你也能過的好一點。」
我真是這樣想的,不要說我沒有道德。他撞我的時候就是有道德了?起碼我是搭上去一條命啊。有時候我就很不理解了,他們怎麼就不能像我這麼現實的想一想。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那麼最實際和最有前途的解決方法對誰都好。
「不要有什麼道德上的或者情感上的壓力,我都這樣想了,你們有什麼想不開的。可能要緊的就是我在出事之前沒有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可誰又能想著自己上一刻還在圖書館,下一刻就變成植物人躺在醫院呢。」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
陸佳一時間很難接受我說的話。也確實,我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旁觀者了。甚至看著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身體都能有幸災樂禍的想法。我怎麼能去強迫她接受我這麼「不負責任」的想法。
接下來我們兩個就那麼在陸佳的夢境中靜靜的沒有一句話,直到她忍不住。
「你真的靈魂出竅了?」這個時候她的好奇心開始復蘇了。也好,跟她扯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讓她醒過來的時候不至于太難過。
「應該不叫靈魂吧,起碼在我們東方人的神話故事里不是的。」我故意讓自己的話語配合著表情能讓氣氛輕松一些,「我們叫魂魄或者魂兒。」
「那這三天你都去哪里了?你會不會飛,有沒有法術,能不能穿牆,你能看到鬼麼……」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都不給我回答的時間。
「我一點點的給你講,不要著急。」我們兩個暫時忘記夢境外面的那個殘酷的現實,沉浸在兩個人的溫馨里。
「不行,我怕我醒了就看不見你了。」
「好。」我說,「我不會飛,可以穿牆,沒有法術,我也沒有看見什麼鬼。」
接著我把我穿越到明朝的事情講給她听,沒想到我在明朝過的時間跟現實是一樣的。這三天時間里我遇到的事情,著實會讓人吃驚。但是,陸佳听了卻哈哈笑了起來。我問她怎麼了,她說你真能編。
一個喜歡寫亂七八糟東西的人,腦子里肯定要裝一些亂七八糟的。他往往也喜歡跟周圍的人分享自己的那些亂七八糟。陸佳是听慣了我的胡謅,這個時候還是把我說的當成了是我編的故事。
「怎麼說你才能相信呢?」我苦笑搖頭。其實信不信又有什麼呢,能看到她開心起來那些是真的假的又有什麼分別。
「恩……」陸佳想了一下,「你不是說在回來之前身上被槍戳了好幾個洞麼,我看看有沒有不就清楚了麼。」
這算哪門子的邏輯啊。我回到現實了,身上還穿著出事時候的衣服呢,身上沒有傷口也很正常啊。根本就說明不了問題麼。
不過為了配合她我還是把T恤給撩了起來。
肚子上赫然有三塊淡淡的紅痕,就像傷口愈合一樣。我一抬頭,看見陸佳吃驚的愣在那里。說實話,我也很震驚的。就當那是傷口吧,那位置跟當初穿越到明朝時候讓南軍士兵戳中的地方別無二致。
「這下你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