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就難免有痛苦,生苦、老苦、死苦、病苦自不必說,此四苦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凡夫走卒,無人能免、無人能月兌,更是還有那貧窮苦、橫災苦、薄福苦、不如意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等等百般苦處,所以有些哲人們說︰人就是在痛苦中生活。
人之所以生而有苦,關鍵在于執著于自我的存在,《道德經》第十三章雲︰「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又有何患?」
若是一個人能忘掉自我,自然不會再有執著,他不會再糾結與人生的喜怒哀樂、恩愛情仇、悲歡離合,更不會糾結于這是我的、這不是我的;我得到了、我失去了;我有錢、我沒錢;我成功,我失敗;我是英雄,我是懦夫……一百年前我是誰?一百年後誰又是我?如若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後本就沒有我,今天的我又存在于何處?這些可有可無純屬無聊的人生思考。
只是,真能做到忘我的又有幾人?估計就算道行高深的高僧大能也少有人做到,只是心境一說,虛無縹緲,有些人認為這不過是一種心態、觀念,只是一種生活態度,可有可無,無所謂高低貴賤。
然而對于上古修道者來說,卻是深深知道忘我之境的好處,可惜的是,隨著歲月流逝,修道沒落,心境一說已難見只言片語,就算有人知道,也只當傳說,算不得真。
李默忘記了一切,他化身成這短短十八年人生經歷中的每一個人、每一朵花、每一棵草、每一片雲,每一粒沙土,甚至是閃爍的群星、皎潔的皓月、炙熱的烈陽,他就這樣,經歷著一種種不同的人生,體悟著一段段不同的心境,
他的心靈擺月兌一層禁錮的枷鎖,z y u馳騁于天地間,和外物交融在一起,物我兩忘。他不再糾結對錯、喜怒、生死,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又沒有忘記自己,他很迷惘卻又很清醒,他有了一個更廣闊的胸懷,一個更開闊的視野,似乎從一個世界不斷地走向另一個世界。
青草抽芽時的喜悅、花朵凋零時的哀戚、雲朵飄散時的無奈、天地變換的莫測、星辰生滅的永恆,一切的一切都在李默心中演繹,卻無法在他心里留下一絲痕跡。
突兀的,《金剛經》中的一句話在他心頭略過,「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那一刻,他突然悟了,一股大歡喜在他心中升起。
修道界有句上古流傳的諺語︰「修道即修心!」此言雖屬夸大,但亦道出了修道的幾分本質。而佛經八千,一言蔽之,乃無我。所謂人生宇宙,只是事情和事情的交互,狀態和狀態的餃接,隨生隨住,隨變隨滅,隨滅復隨生,即無我,不外如是!
由此可見,心境對于一名修行之人的重要,奈何,末法時代,人心浮躁,科技之道橫行于天下,卻是少有人明了,即使有人明悟心境重要,卻又有幾人可以忍受富貴榮華、權傾天下、掌人生死的誘惑。
何謂忘我!非忘記,實乃超月兌,不拘于物,不滯于行,人生勝敗終成灰,淡看浮雲片片歸,這是一種超然于物外的淡然,一種淡看榮辱興衰的心境。
石如鐵,浪如霜。海鳥渺如水花,頃刻似將灰飛煙滅,世間所能永恆長存者唯心爾。
佛家說眼、耳、鼻、舌、心、意六根之不能清靜,就在于不能破除一個我見,執著于s 、聲、香、味、觸、法的六塵。儒家孔子也曾說「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由此可見,要想入忘我之境著實不易。
說到底,忘我之境並沒有你我心中所想那般玄幻,不再執著,灑月兌于世,萬物生滅、世間疾苦悲歡不能動搖我心,你苦即我苦,你累即我累,我心有所感卻不為之而動,八方風雨入我心,一如磐石不動,是無情,亦是大愛,聚天地之j ng華,凝山川之靈氣,物即我,我即物。
一聲洪鐘的呂般的聲音在李默心頭炸響,他周身氣息突然飄渺起來,淡然出塵,好似一位隨時可能隨風而去的仙人,又像是籠著一層青紗的山巒,讓人看不真切,雲遮霧繞之間,一股虛幻不真實的感覺油然而出。
他突然翻身而起,跌迦而坐,加諸于身的禁錮力量突然散開,他臉帶微笑,作捏花一笑狀,臉上笑容比初生嬰孩還要純澈、干淨,他睜開眼,黑夜中閃爍著燦燦光芒,卻像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看不到一絲世俗塵埃,宛如一塊世間最純淨的美玉,「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我悟了,你可悟?」
李默笑容淡淡的看著陶虎,眼中再沒有殺機,再沒有怒火,他眼神空洞,卻又好似涵蓋周天萬物,玄而又玄,妙之又妙,難以揣測。
陶虎一時竟心為之奪,臉上帶著謙卑,不由自主附聲道︰「我沒悟!」
只是他終究非是常人,轉念之間就回過神來,心神大駭之余又不覺惱怒異常,更是一陣後怕,若剛剛李默動手,只要一想那可怕的後果,他便覺後背冷汗涔涔,難以自抑。
心中念頭翻滾如沸水,陶虎不禁惱羞成怒︰「小子!就算你今r 裝神弄鬼也改變不了你必死的命運。」
陶虎一掌拍出,勢若奔雷,手掌上更是有芒閃爍,卻是他看出李默的怪異,生怕打虎不死反被其傷,出手間便是全力以赴。
李默看也不看,只是盯著他的身後,語氣平緩,無喜無悲,輕聲道︰「你是何人?身上歲月之氣滄桑如瀚海,你絕非剛死之人。」
「李默,你這是找死!」
見得李默如此,陶虎放聲大笑,只是笑聲卻突兀的戛然而止,一只潔白晶瑩的手,輕輕點出,後發先至,不帶一絲煙火,就這樣,抵在了陶虎拍出的手掌掌心,一滴嫣紅驀地涌出,輕輕滴落在地面上,與滿地的血骨混合在一起。
「我要死了嗎?」陶虎臉s 驟然蒼白如雪,心神罕見的出現一絲清明,他看著李默,苦澀道。
「何為生,何為死,生死齊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你未生,何來死,不過是另一個人生的開端罷了!」李默沉思片刻,靜靜道。
「你妹啊!」陶虎听得呆滯片刻,爆出一句粗口,倒地而死。
李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