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志 第十一章 坎坎坷坷十四年的局

作者 ︰ 挾天子命諸侯

()兄弟情深,哪來結不開的心結?

象征著緬懷過去的人之後,胸口那片濁氣消散不少,老人瞥一眼兩人面前碎裂的岩石地面,用極具嘲諷意味的腔調諷刺道︰「十四年未見,俱是鐵頭功勞好手了」。

中年男人跪在原地仍舊不敢起身,匍匐的趴在那里,嘴角泛起苦澀︰「大哥,那年幾位兄弟沒听你一言聚首長白山總是心懷忐忑,如今好歹在意氣用事之後有了些成效,否則段右斷然不敢與六哥一道來到這長白山,也沒有臉見你一面」。

「對對對」

不等老頭子回話,x ng格向來大大咧咧不懂得畏懼的小老頭連連附和,額頭上冒出的冷汗擠開粘稠的血液流到鼻尖,滴落在地上,發出一聲細微不可察覺的聲音。他膽子稍大,敢抬頭偷看大哥一眼,隨後忙不迭又低下頭去,長驅直入開門見山地顫聲道︰「時r 已到,長ch n冒死求大哥放長歌下山」。

說完這句話後,他覺得本來很清涼的時節變的異常炎熱起來,胸口與背部的內衣瞬間被染濕,朝外衣參透出帶有濕意的熱氣。連帶著中年人也忍不住的把頭重新貼到岩石地面,擺出一副懇求的姿態。

老頭子眉頭一挑,年輕時便妖嬈地細眉幾乎倒立在額頭上,他冷笑道︰「哦?時r 已到?我活了七十多年,自問佔卜算相雖不及南海枯禪和尚,卻勉強能入大堂,這些年我r 算夜算也都並無亂像起,只是世間有些魑魅魍魎在搗鬼,充其量算是老天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時人間弄出來的把戲,但這把戲,可與你說的時r 已經並無半點瓜葛」

「大哥,非也」

中年男人皺起眉頭,舌忝了舌忝略微干枯的嘴唇,待忐忑不安狂亂的心稍稍平靜下來,輕聲道︰「像從心中生,便應從心中散去。如大哥所說,老天爺既然寧肯睜一只眼閉一只,想必是擺下一副玲瓏棋局,即使是一時玩心起才有的東西,但段右認為,這各中不見得就一定沒有天命下凡,倘若有天命,就應順天而為」。

老頭子望著他,譏笑道︰「天便是天,它是萬物的主宰,怎能會有天命下凡一說,莫不是老天爺也粗俗到想嘗一嘗帝王相的滋味,玩起來什麼狗屁密詔不成?」。

頓了頓,老人眯起眼,冷笑道︰「即使是老天爺老到糊涂了想做一回帝王,天下能人異士巨多,密詔也不可能在你手中,莫要以為在魔教內謀了一個小小的供奉,便肆無忌憚的去夜郎自大,畢竟這天劫,還是有的,小心自己的身家x ng命不保」。

小老頭身軀顫抖的趴在那里,牙一咬,插上話悶聲道︰「相廟今年開關,年尾將會有一場挑選天下英雄少年郎的大會,場面恢弘。恰巧長ch n十r 前听聞衡山峽谷有一名少年英雄,手執一把通體黑槍,挑破燕軍上將跨下坐騎,何等氣概,長ch n不才,胡亂一猜,應當就是幾位老兄弟惦記了十幾年的小女圭女圭」。

老頭兒微蹙眉頭,轉過頭望著他不言不語。

小老頭見他沒有反駁,小心翼翼抬起頭又望一眼大哥,硬著頭皮繼續道︰「原本路上時我還和老六說些頑皮話讓長歌且去燕國,其實深知,衡山一役他已與燕國結下不解之仇,即使我如何貪婪的想將哥哥遺下的孩子留在身邊,也斷然不敢冒險真的將他掠去燕地。恰巧韓朝相廟今年有大機緣,長ch n認為,以長歌之資足以在相廟每十年一次的盛會上獨佔鰲頭。即時加上老六保駕護航,他r 必有大成」。

望著小老頭沉重的訴說與老頭子的無動于衷形成的鮮明反差,中年男人陡然回憶起那時九位兄弟把酒言歡的美好時光,一時悲痛襲上心頭,疾呼道︰「大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老頭兒閉上眼,靜听遠處河水孱流。

仿佛受兩人的低落情緒感染,原本唧唧喳喳鳴叫的昆蟲剎時閉上了嘴,安靜佇立的樹兒也溫柔的搖晃起枝柳。山崖畔,有柔風吹過,天空中高掛的月亮,也從烏雲中跑出來,不再是一輪彎牙,如菜碟一樣的圓餅,散發著鋪滿大地的銀光,照亮了三人的臉龐。

周遍,安靜至極。

老頭兒沉默許久終于開口,嗓音有些沙啞︰「韓朝高人倍出,皇宮內更是高手如雲,光是那年紀輕輕便遁入天相的太子,便是個以一敵千的悍夫,段右,你以為你們那點漏洞百出的心思,真能如願不成?」。

中年男人身軀一震。

不等他開口辯駁,老頭兒繼續道︰「想要殺太子奪軍權,之後除非還能斬盡韓朝萬千儒家,罷黜文武百官,還得捏住相廟地命脈,現在我再問你們,有幾成把握?」。

中年男人面s 蒼白,緩緩低下頭沉默不語,只是劇烈顫抖的身軀證明他並不甘心。

「長ch n」

老頭子收斂起蒼老臉龐上的肅穆,溫和笑道︰「一個小小的左國師,就想左右燕國年過六旬的皇帝?老而不死則為賊,他站在高處看下天雲起雲落幾十載,就這麼好騙?況且,你別忘了,燕國還有一個神機妙算的韓國信,僅憑兩枚龜殼銅錢佔卜出r 夜天像的神算子,就連我也忌憚他算術一分,有他在一旁為燕國忠心耿耿的對你虎視眈眈,老夫敢保證,你妄動那r ,便是你離開之時」。

小老頭迅速思考想要邏輯出足以反駁對方的東西,結果發現果真如對方所說,這十多年來的布置都是最理想化的虛妄。一念無可能達成心願,絕望之余不竟面如死灰,痛苦捶拳落地。

老頭兒眯起眼,又道︰「即使爾等十四年埋下的棋果真有了用完成了你們的心願,可你們似乎還忘了,大秦有一夫當關萬敵莫開地上將六名,虧下j ng兵良將多如牛毛,加上讓人聞風喪膽的大秦鐵騎,你們即使拿下了韓朝所有兵力,並且能夠使大燕與韓朝聯手,對上秦國,你們又有幾分勝算?」。

俯趴在地上的小老頭與中年男人大汗淋灕。

老頭兒一番剝絲抽繭的簡單分析,將他們逼的啞口無言,渾然找不出半點詞可挑。

中年男人心有不甘道︰「可是大哥,不說我們之間的手足情,長歌地家仇比天高,不能不報啊!」。

老頭兒瞥他一眼,撫一把胡須,淡淡道︰「莫非你們真以為我獨守這空山是為了帶著趙長歌躲避秦國地追殺?」。

中年男人和小老頭轉過頭相視一眼,不約而同都看出了對方眉宇間的復雜神s 。

老頭兒冷笑道︰「我不想死,誰能讓我死?」。

十四年來的計劃瞬間被夭折,但在听到老頭子最後不容置疑的兩句話後,其實年歲也應當看破紅塵的兩人忽然間胸中一樣堵住的濁氣被一種力量一掃而光。

他們將頭匍匐的更低,緊貼著山崖畔上的岩石。

很多年前有人說那道士本應是仙山的神仙,不知為何降臨凡塵。

當年鎮南王有八名結義手足,六名建功于世,名聲顯赫,還有兩名卻不曾有人見過,只知道其中一人喜好雲游四海,不問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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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天門!

兩名老人坐于天門一處僻靜的涼亭內執棋對弈,不聞出塵鳥語與花香,不听ch n風道出的碎碎細語。

這一坐,便是十個時辰,午r 至深夜。

最後,收官時兩敗俱傷,再下下去毫無意義,便扯為平局,各留一份顏面。

南方入ch n後氣候是舒適的,即使是夜間,也再也沒有寒冬臘月的刺骨冰冷糾纏著人們,所以住在這里的居民,一般此時都已經將內置地長衫褪去,只穿一件貼體秋衣加外邊的長袍即可,不再顯的冬r 包子試那般笨拙。

手談了一天卻迎來惱人的平局沒有使的兩位老人心境發生絲毫波瀾,而是耐心的拂起衣袖細心的將棋子收好,鮮明地分出黑白兩個隊伍,分別擱置在自個的石碗內,然後展開了一段若流落外界必定引起軒然大波的對話。

「昨夜我听門主說那人有了動靜」

「昨夜我也听門主說那人有了動靜」

「你說說看是什麼動靜」

「你先說說看是什麼動靜」

「韓朝與燕國都走出國界一個人,韓朝的騎馬,燕國的騎驢」

「走出韓朝的是相廟地供奉,走出燕國地是大名鼎鼎的左國師」

「卻不是被那人喚去的」

「那人幾十年未曾下山,自然不是他喚去地」

「但是那兩個人既然出了山,必定會引起不小的動靜,他們回去後作何解釋?」

「呵呵,那座四季泛著y n寒氣的大山有那人,手段通玄。那山五十年前還有一位年輕的道士,據說是仙山下凡地仙人。而這兩位出山的人物又是各國最有臉面的人物,你覺得需要解釋嗎?」

「也就是說他們出山前是得到過首肯?」

「如果不是借用或者本就心存拉攏的意思,不然他們又怎麼能出的了山?」

「可是這些和那人的動靜又有什麼關系呢?」

「沒有關系」

「那你說這一籮筐廢話有什麼意思」

「你不也是說了一大堆廢話麼?」

「我是想說,逸馳前些r 子衡山峽谷結識了一個少年」

「我也知道迢迢在衡山迷上了一位槍挑燕軍上將坐騎地少年」

「那位少年最後是朝長白山方向走去」

「那個他就在長白山」

「荒唐」

「為何荒唐?」

「他一個人待在山中五十年,怎能娶妻生子」

「那就不能收徒弟?」

「呵呵,少年那麼小,做他的徒孫都可了」

「別忘了,門主今年一百七高齡,而逸馳才三十光景」

「可是,這又和那人有什麼關系呢?相主不會為了他地一個徒弟而如此杯弓蛇影」

「別忘了,他是當年唯一一個一出一進仙山完好無缺地人」

「你的意思是相主的確是在忌憚他?」

「相主能感知天地,借用世間萬物c o法,怎會懼他?不過防患于未然不是錯,畢竟能夠進了紅燦山還能走出紅燦山的人,修行界數百年僅三人爾」

「等等,先前的兩個人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你想到的那件事我早就想到了」

「你說說看」

「那兩人先前都是鎮南王的結拜兄弟,李昭原先有八名家將,其中一位無人見過,只听過其名不曾有人見過其人」

「你是說那年朝廷滅趙虺滿門時被高人救走地小孩是那少年?」

「不無可能」

「那……」

「少年可能是被他放下山歷練一番而已,況且那個人絕對不是八將之一」

「倘若……」

「沒有倘若」

「為什麼?」

「因為大秦有天門在,有相主在,有鐵騎在,有那位陛下在」

「哎,希望不是y n謀」

雞鳴,清晨。

涼亭中,有一壺茶水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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