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志 第二十章 深夜的承諾

作者 ︰ 挾天子命諸侯

()十四匹奔馳中的駿馬,以異常高大的黑馬為首,一往無前,視腳下嶙峋山路為無物,濺碎路面上光滑又堅硬的石子。

此間,馬與人一同沉默,除去振動周遍大地的蹄聲外,便安靜至極,沉默的讓樹梢似乎都因為有些害怕而靜止,偶爾有一兩片樹葉在微風的吹拂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趙長歌神s 平靜如湖水,眼楮被風吹到微癢地眯成一條線,卻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到前方地山路。

往左拐是萬丈懸崖,往右拐,是長驅直入山下不遠處越州軍營地平坦大道。

距離拐角處三米處,黑馬首先收蹄,鐵蹄剎那間收斂,冰冷的馬蹄鐵與石路面摩擦出陣陣刺眼火花,仿佛像是被大修行者施下定咒符,不可思議的克制住高速中的巨大慣x ng,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一路駛來地另外十三匹馬早就被這匹彪悍的黑馬甩在身後十米,但俱是軍中良駒,有看似不遠實則不近的十米作為緩沖,一直到趙長歌身後剎住腳,也沒弄出什麼大的動靜,最多就是不像黑馬那般變態疾馳百余里還面不改s ,而是低著頭大喘幾口,鼻孔里打幾個被灰塵刺激出來的噴嚏,感應到此時的肅穆,倒是忍住了路旁鮮女敕的鮮草地誘惑。

「前方千米外的燈火通明處便是越州軍營」

說話的是一名聲音細膩的男人,嗓音如繡花針一般細,讓人不免覺得有些怪異。他是十四年前因悲傷過度而毅然投筆從戎的趙家黑騎一員旁支幕僚,叫涂霄夢。

那場災難過後的漫長歲月中,一張原本尚顯j ng致的臉早已在鐵血般的訓練中變的烏黑粗糙。他此時臉上閃過一絲戾氣,道︰「少主,酒彈營三千七百八十一名老兄弟已經準備妥當,就等少主一聲令下,我等便可起兵逆反,割下王德首級,以祭趙公在天之靈」。

趙長歌半偏過頭,臉龐上因為對方最後一句話而浮現出一片暖s ,但隨即就化作**果的嘲諷望向軍營那方,譏諷道︰「果真燈火通明歌舞升平」。

念想到當年漫園大火,趙長歌語氣又寒冷幾分,「這種賣主求榮的人都該死」

涂霄夢抬起頭,黑夜中眼神閃爍。他一直憤怒的覺得,作為一名軍人,沒有了血x ng與恪守,然後沾染上類似背叛的東西,本就是一件天理難容的事情。所以他眼神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片刻後壓抑積累許久陡然間y 要噴發而出的激動,低下頭,因為無比堅定且信服某一件事物而輕聲道︰「請少主下令」。

趙長歌自嘲的笑了笑,牽起馬繩,走向那條被樹林垂直遮擋的黃白s 大道,黑馬被路旁的青草刺到鼻孔打了個噴嚏。

趙長歌伸出手緩緩撫摩它的額頭上粗密的鬢毛,勾起嘴角,向前望去。

一條夜間月光下仿似銀裝素裹的迤邐大道就在腳下。

放眼望去,兩里外先是一大片同樣s 彩的龐大校場,隨後便是那處飄有越州二字地軍營,到處都有z y u散漫行走與帳篷間的士兵,這些無視軍紀的大部分人,大多年紀尚輕。有了他們,使的軍營散發出某種慵懶地氣味,沒半點當年趙虺足下酒彈營地軍紀森嚴味,的確與如今的補給基地地形象相輔相成,不堪入目。

「來之前沐叔有沒有對你們說過些什麼?」趙長歌壓抑心頭那股躁動,微笑道,自從長白山出來之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變的喜歡胸有成竹,讓他自己都覺得訝異,好比此時胸中的那股從容與寧靜。

「有」涂霄夢微微一愣,想起臨走前統領的確讓他囑咐趙長歌一件奇怪的事情。

「指給我看」趙長歌不用等他回答便徑直開口。

涂霄夢這才後知後覺統領所讓他交代的事情,本就是眼前少年發出的指令,不馬大意馬虎,翻身下馬,輕裝走到少年的身旁,伸出刻有一道鮮明傷疤的食指,指向游離軍營邊緣的一處黑s 地小帳篷,輕聲道︰「統領讓我稟告少主,是那處」。

趙長歌淡淡頷首,望向那個方向的那個黑s 的帳篷,眯起了好看地桃花眸子。

那頂黑s 的帳篷,應該就是今夜他最大的障礙,陣師的居所,控制整個越州軍營盤踞面的脈向,專門用來抵御方外人的所在,可軍不動先傷敵。

「涂叔」趙長歌輕聲喚道。

「末將在」涂霄夢沉聲道。

趙長歌笑道︰「待我掀翻那處,你點燃焰火燒透長空,趁大亂之際,領十二位叔父直挺中軍帳」。

涂霄夢身軀一顫,遲疑道︰「少主,你一個單槍匹馬夜闖敵營?」。

趙長歌啞然道︰「你覺得我不行?」。

「不妥」

不止是涂霄夢,整個小隊十三人听到他荒誕的念頭後齊聲疾呼,雖說已經將聲音控制到最低,但仍舊驚的草間野蛙亂跳。涂霄夢向前一步,堅決道︰「少主不可」。

趙長歌沒預料到他們反應如此激烈,但轉念一想也知道眾人是在擔憂他的安危,心中一片溫潤流過,他笑道︰「怎麼?」。

涂霄夢緊蹙眉頭,鏗鏘道︰「少主所指之地可是陣法機關處?」。

趙長歌不知道陣師符陣在軍中還有這說法,若有所思點點頭輕聲道︰「差不多」。

涂霄夢倒吸一口冷氣,神s 就如看到某件令人無比膽顫的事物,顫聲道︰「更加不可」。

趙長歌見他神s 緊張,疑惑道︰「為何?」。

涂霄夢咽一口吐沫,道︰「據說大秦軍營的陣師都是天門處派送下來地弟子」。

趙長歌啞然,心想對方對天門有些風聲鶴唳了,不以為意道︰「那又如何?」。

見他這般無所畏懼,涂霄夢以為他不知天門地厲害,猛地抬起頭,疾聲道︰「少主……當年主公尚且忌憚天門三分……」

趙長歌哈哈大笑,不等他說完便打斷,認真道︰「我不怕」。

涂霄夢有些憤怒起來,「主子呢?當年被陛下封為地下蛟龍,最後也是被天門荷花塘閻秋水座下三弟子一箭sh 死地,兄弟們苟且偷生至今,不就是等候時機為主子報仇雪恨?恕末將口臭,若今夜您略有差池,我三千六百七十一名老兄弟盡死都不夠足惜」

趙長歌淡笑道︰「我不會讓父親的一幫手足死地,所以我也不會死」

涂霄夢急呼道︰「少主……」

趙長歌轉過頭看著他,「你們是否覺得但凡是天門地就一定是仙人一樣的人物?」

涂霄夢微微一愣,「難道不是?這是天下共知地事情」

趙長歌嗤笑道︰「愚昧」

涂霄夢又愣了愣,片刻後默然的低下頭,深沉道︰「少主,莫要用激將言語來匡我等沒文化地人」

趙長歌哈哈大笑,「涂叔,你當年是進士出身,怎麼能沒文化?」

涂霄夢反駁道︰「但是我對那個世界並不了解」

「我了解」

「你十四年來首次踏土大秦,怎麼了解」

「誰說的?」

「難道不是?」

「半月前我曾去過衡山峽谷一趟,與天門劍聖攜手刺大燕上將一名」

「呃……」

趙長歌嘆息一聲,望向軍營,「如果天門盡是大師兄那等人物,那今晚我便依你,不去便是,可是我听說,整個大秦整個天門,也僅僅只有一個大師兄而已」

涂霄夢輕聲道︰「可是……」。

「在我眼里,不戰先屈才是懦夫。而且,我手里的黑槍才是我的真理」

趙長歌揮揮手,打斷他,笑道︰「照你們所說的情況來看,如今的越州軍,已經淪為大秦朝廷軍部的雞肋,渾無用武之地,前方又有孔力武鎮守的寧波城威懾,這里應當不會有道行太深的陣師」。

涂霄夢還想說些什麼,被他攔下,冷聲道︰「不要再說了,依我所言行事」。

涂霄夢心底嘆息一聲,無奈道︰「遵」。

趙長歌點點頭,回首望一眼身後地十三騎,露出一個燦爛地笑容。

片刻後,他誠懇道︰「我真的不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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