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鵬弟和雪妹越來越遠的背影,一直沉默不語的周泉眼淚突然流了下來。年僅七歲的他明白了,試煉者和雜役的身份多大的差距,也明白了,雖然今後他與鵬弟、雪妹都仍將生活在初修院,但從此以後,他們之間卻再難見面。
是什麼,讓自己與鵬弟、雪妹咫尺天涯?青袍中年人不屑的眼神,陳鴻幾人得意的眼神,在他腦海來回不停的縈繞。如果我也是一個試煉者,他們還敢這樣看不起自己嗎?不,我也要做一個試煉者,我一定也要做一個試煉者!一個從來沒有想過的念頭,突然出現在周泉的腦海中。
想到這里,他不再猶豫,抬腿便向外跑去,他想去林勁松的府邸,去求林勁松,讓他也做一個試煉者。可剛跑了幾步,他便停了下來,他猛然想起,林叔叔並不清平山,他曾經告訴過自己,當自己來初修院後,他就要離開清平山,到西部去殺修魔者去了。
一想起林勁松,周泉突然想起了更多的東西。他又想起,好像林叔叔與他說過多次,他因經脈受傷,根本無法修煉,要不然,他早就和鵬弟和雪妹一樣,成為初修院的試煉者了。
自己真的無法修煉嗎?他呆立在院中,一直不停在想。自己能吃能跑能跳,怎麼會不能修煉呢?會不會是林叔叔弄錯了?一定要試一試,不管吃多少苦,流多少汗,不管結果怎樣,自己都要試一試。
也不知在夜幕中呆立了多久,周泉這才來回過神來,他拖著發麻的雙腿,一步步挪回屋內。
從此之後,姜雪和秦鵬真的再也沒有來過。可即便如此,周泉卻依然每天坐在小茶房,偷偷听堂內老師講課。只是現在他偷听修煉功法,已不是為了單純的在鵬弟和雪妹面前炫耀,而是他想先學會修煉功法,然後偷偷嘗試一下,如果自己萬一可以修煉,那麼等到林叔叔回清平山時,就可以去求他,讓自己做一個真正的試煉者。
周泉沒有書本,功法老師所講的一切,他只能靠他用心去記,每天他都听得很仔細,功法老師講得每一句話,他都不敢漏掉。到了晚上,他睡在床上,就把老師白天所講的內容,再回想一遍。可他年齡實在太小,常常是想著想著,就進入了夢鄉。
好在試煉者年齡都不過六七歲,學東西極慢,老師對他們也極有耐心,功課教得極慢,每次講新東西都要重復講幾遍,再加上周泉天資聰慧,記憶力極好,雖然沒有書本,竟也老師所講的內容背得滾瓜爛熟,牢牢記在心中。
r 子過的飛快,轉眼間已是暑去冬來,寒風漫卷,枯葉紛飛,整個清平山也是水瘦山黃,一片蕭索。
這天天氣極冷,呼嘯的北風吹在臉上,刀割般的疼痛。天空中彤雲密布,y n沉沉的宛若一口沉重的黑鍋,倒扣在頭頂,壓得人們喘不過氣來,入冬的第一場雪要來了。
初修院內冷冷清清,幾乎看不到行人。修仙者雖不畏寒冷,但也沒有人有雅興頂著北風,在紛飛的枯葉中漫步。
為了給茶水保溫,小茶房內已經升起了炭火,整個小屋都洋溢著溫暖的氣息,可令人奇怪的是,天氣如此寒冷,這個小屋的主人,卻不在屋中。此刻,他在那里呢?
他正站屋外,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今天北風實在過于猛烈,以至于老師講課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不定,听起來含糊不清。周泉坐在屋內,怎麼也听不真切。他心中著急,不由自主的就走了出去,站在學堂後面。那里離後窗稍近,可以听得清楚許多。只是听是可以听得清楚了,可那透骨的寒風,卻將他凍得渾身直顫,整個人幾乎都被凍僵了。
過了一會兒,天s 更加y n沉,天地間一片昏暗,有如黑夜已提前來到一般。仿佛不經意間,雪就下了起來。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很快將清平山籠罩在一片朦朧的白s 之中。
最初,雪花落地即融,打濕了地面。不一會兒,雪花開始在地面上堆積。狂風漫卷,成團的白雪在地面上飛舞,如ch nr 的柳絮一般,在地面轉個不停。
風雪之中,周泉仍在津津有味的偷听老師的講課。漫天飛舞的雪花,落在他的頭頂、雙肩,他卻似乎渾然不覺,動也不動。雪不停的下,很快在地面積了厚厚的一層,周泉身上也被蓋上厚厚一層。乍一看到,竟似學堂之後,堆著一個雪人一般。
突然,外面風雪依舊,周泉頭頂的雪卻停了。他不禁一愣,大雪明明還在洋洋灑灑的下著,頭頂的雪怎會停呢?他猛然抬頭,卻發現不知何時,一柄黃s 羊皮大傘,已撐在他的頭頂。
不好,被人發現了!雖是大雪紛飛,周泉卻生生在瞬間驚出一身冷汗。他扭頭一看,只見一位面目清瘦、須發微白的老者,正雙眼含笑,撐著傘站在他身後。他又驚又怕,一語未發就轉身跑回小茶房內。那老者也不說話,將傘收了,跟著周泉進入茶房。
進入小茶房之後,周泉立在房中,一時間手足無措,心咚咚跳的厲害。清平派門規很嚴,偷听功法,可是大罪,老者隨他入屋,定然是要責罰于他。想到此,他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那老者見他局促不安,微微一笑道︰「好孩子,你莫怕,我問你,那麼冷的天,你站在雪地里干什麼,是在听學堂內的老師講課嗎?」
周泉被他逮個正著,連扯謊的機會也沒有,只得老老實實的低聲答道︰「是。」
老者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年紀如此之小,就能到這里來當茶童,想來一定有派內的大人物為你引薦。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何不索x ng去做一個試煉者,正大光明的在學堂內听課呢?」
周泉听了,忙把自己的身世以及如何上清平山的經歷講了一遍。老者听罷,一絲淒慘的神s 在眼中飄掠而過,只是那神s 轉瞬即逝,隨即他就輕笑道︰「原來如此,真是個傻孩子,你既然經脈受損,無法修煉,听那些修煉功法又有什麼用呢?依我看,與其听那些狗屁功法,還不如在屋內烤烤炭火、吸口熱氣暖暖肚子呢。」
周泉見老者面帶笑意、口氣和藹,不想要懲罰自己的樣子,緊張的心情稍稍安定下來,說道︰「我真的很想做一個試煉者,就想先把功法學會,等林叔叔回來好去求他,讓他幫我成為一個試煉者。
老者看了周泉一眼,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叫林勁松叔叔,好呀,那按輩分,你就應叫我一聲哥哥,呵呵,」那老者捋了捋胸前已有些發白的胡須,自嘲的笑了笑,「可惜你這個哥哥年紀有點大、胡子都白了,是個老哥哥。」
周泉見老者胡須微白,臉上皺紋堆累,看起來比林勁松要老上許多,卻稱林勁松為叔叔,忍不住暗暗發笑,一時間心中懼意皆去,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那老者見他偷笑,仿佛知他心意,忙自我介紹道︰「我叫李恆文,也曾算是林勁松的師佷,不過現在卻沒有那個福份了,你听勁松叔叔說過我嗎?」
听到‘李恆文’三字,周泉這才恍然大悟。當初林叔叔讓他來初修院當茶童時,還怕他心里不樂意,就特地講了李恆文的事情開導他。他知道李恆文是清平派掌門納信真人的親孫,十八歲時遭人毒手,經脈被損,再無法繼續修煉。不過算起來李恆文今年不到五十歲,面相竟會老得如此厲害。
周泉清楚了老者的身份,忙躬身施禮道︰「原來是老哥哥,周泉見過老哥哥。」
李恆文忙用手相攙,笑道︰「不必多禮,呵呵,今天我運氣真是不錯,本來是出來找本書看,不想卻遇到今冬第一場雪。順便踏雪賞景,卻憑空又多了一個小兄弟,真是可喜可賀。這樣的好事,不慶祝怎麼行?今天老哥哥我請客,請小兄弟你到外面吃頓大餐,慶祝慶祝。」
李恆文說罷,就在茶房內與周泉說笑。待到天s 已晚,學堂里的試煉者散學走了以後,他便帶著周泉,向初修院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