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水城霧氣繚繞,四年時光匆忙如指間沙,雲深還是會恍惚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然後在某一個街角,迷失方向,倉皇的雲深,總是會望著水城青煙,哭紅眼楮,然後蹲在原地不肯向前。
青春是一場大逃亡,她不斷地倉皇後退,每每午夜夢回,記憶就如同一場永遠也用不完膠卷的電影,不斷地播放著那些年的浮光掠影。
她看見少年的自己,穿著美麗的公主裙,抱著懷里的布女圭女圭,站在雲家別墅前,看著少年單薄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她最愛的父親牽著小少年對她說︰「深深,這是君知蕭,以後就是你哥哥了。」
當時年少不懂這其中的傷疤,雲深眨巴著眼楮看著眼前神色黯淡,卻顏容柔美的少年,歡喜不已。
雲家歲月孤寂而沉悶,她總是在半夜縈回,夜夜拉著少年君知蕭在雲家古城堡式別墅內奔跑,走在那些暗光壓抑的回廊,尋找著每扇門後的奇異世界。
少年的雲深,總是微笑著幻想在某一個轉角處,會出現王子的南瓜馬車,亦或是哈爾的移動城堡,帶她逃離雲家的桎梏。
他們一起叛逃在雲深的深宅中,在那些花香四溢的夜晚里隱在暗光里微笑,少年總會寵溺地微笑著伸出手。
「雲深公主殿下,準備好了嗎?我帶你去屠龍。」他柔和地揉著她的頭發,目光柔和,暖如那三月的春光。
她總是愉悅地仰起頭,笑容明媚燦爛︰「我不要你做我的騎士,我要你做我的駙馬爺。」
然後是少年一陣的靜默,臉色嫣紅,總是懊惱她的膽大妄為,卻又寵溺地帶著她四處奔跑。
彼時的雲深,總是驕傲地仰著脖子,美麗地流轉在雲家各色的宴會之中,是飛揚的花蝴蝶,少年總是微笑著步步緊隨。
可是現在呢?為什麼都已經變了模樣,她的少年郎,她的駙馬爺,都已經被時光帶走,時光好殘忍,獨獨忘記了她。
四年威尼斯,她混跡在人群里奔走,總會在半夜把嗓子哭得沙啞,心字成灰。
然後她一路逃亡,仿佛那是青春的一場私奔一程,北極圈內的納爾維克,總吹著冰冷的海風。
挪威聲色寂寥的國度納爾維克,從大西洋里吹來的冷風,冰冷得讓她手腳都麻木。
在那些無數個無眠的夜,她學會了抽細長細長苦澀的煙,開始的時候總是被嗆得淚流滿面。後來,她就離不開尼古丁的麻醉了。
在那些夜晚,她學會了酗酒,宿醉回來的時候,總是能听見樓下的那對年輕的挪威夫婦,夜夜撕心裂肺地唱著揪心的情歌。
聲音沙啞難听,卻對唱得深情不悔,雲深每每總是側耳傾听,然後心疼得漫無邊際,那人是她心底固守的傷。
蘇生總是在深夜的樓道找到宿醉回來找不到鑰匙在門邊沉睡的雲深,時常心疼不已。
被驚醒的雲深望著面前面容深邃的男子,總是痴痴地笑,笑著笑著就淚流滿面,她抱著他,問他︰「蘇生,我的君知蕭呢?他去哪里了?」
醒來的時候,她弄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然後是長久的沉寂,心就像被活生生地割裂。
時光悠揚,她伸出清瘦的手,迎著光單薄地微笑,總會想起那些如風往事。
記憶里,也曾有兩個男子曾經為她停留過,只是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一個化成了龍,一個上天下地,再也遍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