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一早便被阿巴錦喚醒,說是要為我梳妝打扮。我不理她,將被褥往頭上一拉,準確的蓋住了自己的身子。我天生喜睡,又何況是在這下雪的冰冷天氣里?
阿巴錦拿我沒了辦法,只能去找了父親。父親將我從榻上抱起,親自給我梳好了辮子,它們俏皮的垂在我的肩上,十分可愛。
「朵兒,你嫁的人定是人中之龍!」父親突然出聲,我笑笑沒有說話。人中之龍?耶律剌葛那廝會是人中之龍?說了只怕沒人會信!
回鶻離剌達甚遠我是早有耳聞的,可如今真正上了路,才覺得如臨其境,一路上,我隨隨行的隊伍越過了多個山坡,穿過多片草地,從大雪紛飛的天氣,進入萬木復蘇的季節。
阿巴錦與我同坐在轎中,父親極為細心,擔心我們經不住舟車勞頓,特意命人在轎中的長椅上墊上了坐墊與虎皮。我覺的這太多奢侈,對此極為不贊成,阿巴錦倒是十分歡樂,一路上與我說東講西。我思忖著這和阿魯迪巴之前送了她一件全新的白狐皮裘有關。
眼見她對這皮裘愛護有加,時常將它拿在手中摩挲,可沒少惹怒小雪。畢竟是同類,見到自己的親人被人做成了皮裘,只怕小雪日後再也不會接近阿巴錦了。
「到了。」
轎外士兵一聲粗壯的吼聲,結束了我數月的奔波。阿巴錦先行下了轎,我一手抱著小雪,一手正欲掀開方才阿巴錦出去後垂下的帳簾,便听得轎外阿巴錦惱怒的一聲輕呼︰「你是何人,快快將我放開!」
我眉頭微微一皺,探出了個頭去,只見阿巴錦被一黑衣男子緊緊的摟在懷中,拼了命的掙扎著。兩只小手不斷的敲擊在那人的背上,發出「砰,砰,砰」的悶響。
「朵兒為何見了我這般不悅?」
男子的聲音有些溫柔,略帶無奈,可卻把阿巴錦抱的更緊。听他喚阿巴錦「朵兒」,我才認真的將他打量了一番。
此人有著濃黑的眉毛,宛若兩條黑色的毛毛蟲乖巧的趴在他的臉上,一雙鳳眼時而睜開時而閉上,高挺的鼻子下有著一張多情的薄唇。
見他手中再沒拿著那時的金邊折扇,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雪兒這小家伙似是察覺到了我的喜悅,從我懷中躍出,站到了我的肩頭,呲牙咧嘴的對著那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人露出了壞笑的表情。
剌葛許是沒有發現轎上還有人,臉上驀地生出了兩片酡紅,終于緩緩的將阿巴錦從他的懷中釋放出來。
「臭不要臉的登徒子!」這只怕是阿巴錦說過的最厲害的罵人的話了。她的手終于空了出來,在剌葛的臉上印上了一個紅色的五指掌印。隨即覺得不夠,又在他穿著半筒靴的腳上狠狠的跺上了一腳。
剌葛吃痛,卻是生生的忍住了痛意,咬著他薄薄的下唇從阿巴錦面前側開身子,望著我,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小雪的爪子在我的肩上移動了幾下,我知道,它這是要向剌葛撲過去了。不知為何,我竟有壞心想要看到小雪咬上他的這一幕。
果不其然,在剌葛的大手還未伸向我臉頰的時候,小雪豎起了全身的毛發,張嘴咬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小雪,休要胡鬧哦……」我見自己的心思已經得逞,略帶埋怨的對著小雪說道,看著小雪乖順將白色的蓬松尾巴一甩,回到了我的懷中,我頗為滿意。抬起頭看著他,見他唇上已有被他自己咬下的一排牙印。笑道︰「對不住,小雪不喜歡生人靠近我。」
剌葛的嘴動了動,好像要說什麼,卻又被他忍了下去。
阿巴錦走到了我的身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緊緊的盯著剌葛,「小姐,要不咱回去吧,怎的這里的男子都這般不知廉恥?」她難得有這般豪放的行為,我雖知道她這是氣話,但還是對著她笑了笑,「如此甚好。」
眼看剌葛已經黑了的臉,我到底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對他點了點頭,算是行了禮。「剌葛哥哥好久不見,竟連我都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