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繪連連點頭,抹抹淚水,她扶著余宴啟,招了計程車趕回醫院,她忘記了馬路對面的Elliot,忘記了卓池野給Elliot的任務是送她回家,直到安姿沁從後視鏡里看到一路尾隨的寶馬車時,顏繪才想起Elliot,姿沁側頭問顏繪︰「看見了嗎?後面那個車子好像一直跟著咱們,也不知道是干什麼的,繪繪你認識那輛車嗎?」
顏繪轉過身,透過玻璃,就看見Elliot黑沉著一張臉,她嘴角揚了揚︰「不認識。」
余宴啟握住她的手驀地緊了緊,顏繪別過頭去看他,只見他也盯著她,眼神那麼哀怨,他張張嘴,可卻怎麼都說不出一句話,顏繪明白,余宴啟是知道那輛車為什麼會一直跟著他們的,只是不說而已,他們自欺欺人地以為只要這一刻在一起便足夠了。
他們在醫院大門口下車,余宴啟始終握住顏繪的手不肯放開,他拄著拐杖踉踉蹌蹌地走著,卻笑得那般明朗,他說︰「小顏,我想以後都一直殘廢下去,然後你當我拐杖,我們一起散步,一起看日落黃昏,你說,該有多好。」
小顏,這是余宴啟一貫的稱呼,也是獨一無二的稱呼,顏溯喜歡叫她妹妹,爸爸喜歡叫她小女兒,安姿沁由始至終都叫她繪繪,而她的新婚丈夫卓池野則連名帶姓叫她顏繪,Elliot則打敞口,從不喚她的名字直接說主題,可余宴啟一如既往叫她小顏,顏繪想,這輩子,也只有余宴啟會這麼叫她了。
她鼻子微微酸痛,可卻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哪里有人盼著自己殘廢的,宴啟,你要好好兒的,要過得比我,比姿沁更好。」
說話間已經到了病房,安姿沁接過余宴啟手里的拐杖,笑而不語,余宴啟又笑︰「沒有你,過得再好也沒滋味。」
顏繪的手僵住,從前總以為誰沒有誰都可以活,可如今才明白,是可以活,只是活得沒滋沒味,從此就再沒什麼事能讓你酸甜苦辣,百味嘗遍了。
她隨手拿起床頭櫃上的剃須刀,岔開話題︰「看你,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再出去,這幅樣子,護士小姐該嫌棄你了。」
余宴啟笑︰「嫌棄就嫌棄,我知道你不嫌棄就好。」
她笑而不語,心卻一陣陣刺痛,她從未替別人刮過胡子,這是第一次,她握住剃須刀的手有些顫抖,余宴啟嘴角溢出淡淡的笑容,顏繪就小心翼翼地刮去那生硬的胡渣,她笑著說︰「以後別這樣了,傷沒好就跑出去,也不怕傷反反復復地不見好。」
余宴啟那雙澄澈的眼楮緊緊盯著顏繪,他說︰「沒關系,小顏你知道嗎?我後悔了,後悔當初留在這里,後悔沒有听我爸爸的話出國去。」
顏繪的心狠狠一刺,她的手再次僵住,看著余宴啟那深情真切的眼楮,她知道他終究會後悔的,後悔為了她放棄大好前途,到現在什麼也沒得到,她驀地感覺眼前一陣朦朧,一眨眼,淚水滾落在她的臉上,炙熱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