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遲暮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里的一切清晰無比,並且是真實發生過的。
「遲暮兄,再往前些,越過那座山,便是黃山了吧?」疏影同他在烈日毒曬之下,已額汗涔涔,卻仍安然自若,只因這二人都不是躁動的主兒,倆人的性子,如出一轍,即便天塌下來,仍不顯驚慌之色。
他身著一襲白衣,飄逸自若,淡漠得不像凡塵中人︰「你先忍耐些,翻過這座山便是。」雖知她並未把這燥熱放在心上,卻仍安撫了一句。
前面置著間茶棚,專提供涼茶于路人,雖不解暑,倒也能歇一陣。
他們二人挑了桌角閑下,她優雅地把長袖挽至腕子,冷袖半掩面飲了茶,用一角帕子擦了擦淺粉小唇,置下茶杯。
他心中笑嘆一陣,這女人實在要面子的緊,趕路已這般辛苦疲倦,她仍不嫌麻煩的保持女子的禮節,連喝碗涼茶也要掩了面擦了嘴才肯放下茶杯。
但是他卻不知道,這般注重禮節的她,會在黑暗里為了救他而吻他。
「疏影,為何非要到黃山尋那百曉生?」一路的問題,由此刻淡淡問出。
百曉生在江湖無事不知,無事不曉。只這百曉生行跡捉模難定,只每年清明節時會赴黃山。他們提早幾日出發,應在清明節前便可到達黃山。
她輕吹著稍熱的解暑茶,眉心染了不易察覺的哀憂︰「為了尋救人的方子。」
「你哪個朋友染了惡疾吧?」
「不治之癥。」唇中迸出四字,長睫濡了濕。
若不是這世上無藥可解,也不會長途跋涉去尋百曉生,只她眸中的霧氣驚了他,至少,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何人患了頑疾?」
「舍弟。」茶飲盡,指尖濕氣繚繞,「他叫覓兒,本是個翩翩少年,奈何頑疾纏身。」她嘆了又嘆,茶水涼了又涼。
他擱下杯子,漫不經心的眼角滑過擔憂︰「不知你弟弟患了個什麼病?」
「他頑疾纏身多年,若是知道患了個什麼病倒還好辦,偏就是不知道,無論換了個多少個大夫,都說不知道。」她頓了頓,嘆道,「那些個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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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百曉生前輩,可尋到了救舍弟的法子?」她恭恭敬敬地作輯。
百曉生坐在簡陋的木屋里,靜謐優美,此刻正悠閑地品著茶。
「都說了不要叫前輩,叫我痕水吧。」他偏頭一笑,茶香四溢,朦朧著他精致雌雄莫辯的容顏。
痕水。似水無痕。
這名字甚是順口好听。月疏影曾不止一次的在心中這樣想過。
木屋的門透出一條小縫。月疏影與他站在門外。
痕水輕笑一聲,斜挑著桃花眼︰「上次那藥用完了?」
月疏影娥眉緊蹙,似央求般,「請前輩賜藥。」
「賜藥?」痕水戲著笑︰「可我手上的藥也恰好用完,怕是救不了你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