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涯此刻捧著心,英挺的俊眉緊蹙。
陰寒的大殿里,空曠得只听得見他自己的聲音。
時隔多年,他仍是回想起那個明眸皓齒的神女,穿著紅如血衣的外袍,據說那是八八六十四個羽人用天池里紅海棠浸染的池水為料編制而成,所以他總是會聞見她身上的清清涼涼的水的味道。
——魔界之君王。
多少人多麼渴望這個身份。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個身份所肩負的責任是如何沉重。
沉重到,無情無愛,無悲無喜,而那多年前的那一刻動心,只能深埋于心底,從此只能供自己回憶。
「殿下,藥熬好了。」
越心穿著高腰黑裙,裙儒搖擺,細細的腰身一覽無余,華麗的黑色長裙拖曳在大殿上。她手中端著盤子,上面是一碗黑色湯汁,她遞給花無涯。
花無涯看著越心,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像極了那個女子,長眉深目,紅衣如火,灼灼而來。只是再一晃眼,那個女子又不見了,變成了眼前的越心。果然……不論多麼相似,始終都不是她。
花無涯苦笑,將一碗藥一飲而盡︰「好了,越心,你退下吧。」
「殿下,越心不明白。」
花無涯眼角輕輕上挑︰「你想說什麼?」
「那個女子明明不過是區區凡體,如何能傷到殿下?」越心輕咬著下唇,回想起那個女人的臉,殿下幾次三番對她縱容,讓她覺得危機。殿下這麼多年來身邊從未出現過任何女子的身影,除了自己,可是,自己到底算什麼呢?
區區凡體……花無涯輕蔑地笑了笑︰「越心,你可知月疏影身邊的蛇至少有萬年的修為?」
越心驚訝掩嘴︰「蛇妖?可是普通的蛇妖根本活不了萬年。」
花無涯有一陣沉思,目光飄渺,殿內的燻香有些迷人,讓他又回到了回憶里,隨機他輕輕笑起來︰「那是一條仙蛇,專門守護西天之女的坐騎。」
他曾經見過那條蛇回復人形後的模樣,翩翩美少年,驚鴻萬分,那個美少年冰冷的說︰「若你敢辜負公主,我決不饒你。」
而他只是輕輕一笑,他門之間,從未有過關于情愛的誓言,何談辜負?
越心愈發睜大了眼︰「仙蛇?這可奇了,還從未听聞過有蛇妖能夠修成正果升天為仙了的。」
「好了,你退下吧。」
他果然不願再談,每次多說幾句話眉間就會顯出不耐煩的神色。越心垂下眼,作揖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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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殿又恢復了寂靜,花無涯又陷入了沉思,輕輕闔上眼。
然而心髒卻突兀的疼起來。
疼痛撕心裂肺,傳遍肺腑,似萬千螞蟻在噬咬自己的內髒,心髒仿佛有無數的波動一時齊發,花無涯疼得捂住小月復,額頭深處一層層汗珠,嘴角滲出血絲。
「啊——」他痛苦地大叫,聲音淒厲。
他的瞳孔漸漸由黑轉紅,瞳仁里漸漸浮現出一個人的臉,那張臉無時無刻不冷靜自若冷漠淡然,一頭青絲如瀑布般滑順,一雙翦水秋瞳毫無波瀾。
他痛苦地昏死過去,意識最後之際,薄唇吐出三字︰「月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