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濟醫院住院部712房,出租車上,雲趣兒一路念叨著這幾個字,後面的內容她沒認真听,管它呢,有地址就行了,隱約是說雷爵在那里看一個人,不知道看誰,這個雲趣兒不關心,她的目的只是見雷爵,雷爵以外的任何事物她都不感冒。
出租車停在國濟醫院門前,雲趣兒下了車,找到住院部乘電梯上去。
問過護士,找到712房,做任何事雲趣兒都要提前觀察環境以不變應萬變,這次也不例外。走到711病房時,她已下意識放輕腳步,因為她留意到712的房門是關著的,國濟醫院每間病房房門都有長方形狀的透明玻璃,可以從外面看到里頭情況,所以這次,雲趣兒不打算立刻進去,先在玻璃那觀察一下具體情況,以制定非法入侵計劃。
穿球鞋的腳步輕輕移動,一點一點移到712病房門口,尋了最佳位置,雲趣兒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露出小半邊臉,為防止被發現,僅僅是眼楮邊緣貼上玻璃,像電視劇里常見的可恥偷窺者,窺探內里情況。
「啊!」雲趣兒迅速捂住嘴,總算把即將喊出來的啊字收住,那里面是在上演六國大封相嗎!除了病床上躺著個上半身扎滿繃帶好似木乃伊的人外,周圍密密實實地圍著一圈人,背對她的人看不清,面對她的人可以看出一個個長相都不能用好人二字形容,基本跟電視上的打手形象差不多,再夸張點可以聯想到黑社會,可是雷爵呢?哪個是他,背對著她的人看不清面貌,無法確定,面對著她的人中可以肯定他不在里面。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雲趣兒心跳如鼓,那個木乃伊一身的傷,不是車禍就是被砍,而雷爵跑來這里看他,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這人是他朋友,他來探病,另一個是這木乃伊的傷是雷爵惹出來的,他賠罪來了,問題是,以上任何一種原因也無需圍著這麼一群看似面貌猙獰的不法分子在這呀!
不行,必須進去確認雷爵的平安,否則她一分鐘也挨不下去。
下一秒,雲趣兒又犯難了,就這樣沖進去嗎?里面那些人看起來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喲,會不會被暴打,不這樣進去又該怎樣進去呢?雲趣兒眼光四處亂掃,突然落到前方一處角落,靈機一動,不錯,就這樣!
2分鐘後,戴著從護士那硬求來的一次性口罩,寄存了包包,提著水桶和拖把泰然自若地敲門。
「誰!」里面傳出一個凶惡的喊聲。
雲趣兒推開門,非常鎮定地回了一句,「來搞清潔的。」然後,在一票盡數射向她的剽悍眼神中施施然的進入,這麼多面目不善的人,說不怕是假的,但雲趣兒以極大的勇氣克制住所有恐懼,放下水桶,同時技巧地用眼神去搜尋雷爵。
病床正對面的雙人沙發上,端坐一氣勢如雷,眼神如電的男人,還用問,自然是她夜夜夢中念的神一般存在——雷爵,他在,而且完好無缺,這個角落正好被一堵牆隔開,所以她剛才看不到,雲趣兒總算松了口氣。
「清潔?病房不是10點以後才來打掃嗎!」突然,一尊戰佛似的雷爵眼神驟熱,凌厲地問。
雲趣兒手抖了抖,他的男人真是人中龍鳳啊,如此細心,連清潔工來打掃的時間都知道,不過她才不會示弱,在沒有確保他人身安全之前,她絕不會出去,于是飛快的應答道,「今天提早了,因為一會有市領導來醫院視察。」
看!雲趣兒的隨機應變能力不是蓋的,整個人就是個謊話詞典,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她編不出的。
「雷大,就讓她打掃吧,是個清潔工而已。」包得像個木乃伊的冰雨勸道。
「雷大,她掃她的,我們說我的。」其中一個面目凶悍的男人附和道。
一連听到兩個人稱呼他為雷大,雲趣兒很是迷惘,雖然看見木乃伊這樣稱呼雷爵已經可以排除第一種可能,可這種稱呼很有歧義呀,如果說這群凶神惡煞,一看就是不良青年的人這樣尊稱他,是否可以理解他是他們的頭,雷爵……是他們的頭!這個念頭一下子把雲趣兒嚇得有些懵,雷爵不是個普通司機嗎?怎麼會當了這幫人的頭,而這幫人的身份又是什麼,如果真是傳說中的黑社會的話,她的神,那麼光輝無比的存在,竟是滿手血腥翻雲覆雨的黑社會老大?
這個打擊過于沉重,雲趣兒半天沒回過氣來。
「喂,你到底掃還是不掃?」一個不善的聲音在耳邊炸響,雲趣兒清醒了幾分,看見是疑似黑社會份子的其中一員,當下不迭點頭,「掃,掃,我去廁所接水。」
說完飛快地溜進廁所,經過雷爵身邊,收獲到他投來的一記狐疑的眼神。
廁所水龍頭開得嘩嘩響,雲趣兒一顆心兀自突突跳個不停,怎麼回事?上天是故意耍她嗎!好不容易認定了一個可以從良體驗專一愛情的目標,現在告訴她那人很可能是黑社會老大?雖說她平日里游戲人間,不算什麼好人,但至少是身家清白,從來不會跟那些為非作歹的歪門邪道打交道的老實人,這雷爵好端端做一個普通的司機不行,非要踏一只腳入黑道,這不是叫她左右為難嗎!放棄還是堅持?雲趣兒心很亂,水嘩嘩的一直流,早就流滿溢出水桶,並勢頭凶猛地透過廁所流到外面地板上,而雲趣兒還在驚愣發呆中,何去何從,放棄這個讓她一眼就心動若狂的男人,抑或用她的聖女力量感化他,把他拉離歪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雲趣兒內心混亂不堪,一時定不了主意。
「砰!」廁所門被一腳踢開。
雲趣兒差點嚇暈,怎麼了,難道雷爵說翻臉就翻臉?
「你瞎了嗎!沒看見水都流出來了!」一個手下一把關了奮勇奔流的水龍頭,跳罵道。
糟了!雲趣兒大叫不好,此刻才看見自己的一雙球鞋已經踩在一片汪汪的水中,想得忘我了,哪還記得水龍頭的事,趕緊賠不是,「對不起,我走神了,我這就出來拖地。」
「給我小心點!」手下黑著臉發狠話,瞪她一眼走了出去。
雲趣兒不敢怠慢,趕緊用拖把濕了水,擰干,心事重重地出去。
一出來,就接觸到雷爵刀子般地殺人眼光。
下意識看了看地面,差點驚叫出聲,光滑的瓷磚上到處是水,一個不小心還隨時會摔跤,除了木乃伊看她的眼神多少帶點同情外,其他人全是一副恨得牙癢的狀態,雲趣兒真是要多謝自己這身清潔工打扮,任黑社會再生氣,也犯不著跟一個掃地的過不去。
趕緊拿起拖把拖拖拖,雲趣兒平時在家都是請保潔人員打掃衛生,基本上自己沒動過手,所以拖地的動作相當笨拙,而且地板濕了水,怎麼也拖不干,弄了半天就是把滿地的水一會拖向左一會拖向右,這樣拖著拖著,不知不覺拖到了雷爵附近。
見她開始工作,手下沒再理她,說起地狼的事來。
「雷大,冰雨哥的仇,我們一定要報!」手下甲忿忿地說。
雲趣兒的手抖了抖,報仇?完了,真的是黑漆漆的黑社會,三句話不離打打殺殺,雷爵你怎麼放著這麼多光明大道不走,偏要走一條無可救藥的不歸路呢,而且听這人的意思,好像要雷爵帶領他們復仇去。
「你以為我會放過黑狼那家伙!」雷爵啪地一拍桌子,怒道,「他砍冰雨多少刀,我要他加倍奉還!」
雲趣兒不止手抖,連帶腳抖,天啊,他還砍人!那不止是黑漆漆的黑社會了,還是目無王法的狂徒了!
「雷大,現在還不是時候,」冰雨慎重的說,「他後面有元老頂著,這次是那些元老給你的下馬威,就算你動了一個黑狼,他們第二次還會派出血狼瘋狼他們來找我們的麻煩,必須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那我就把那幾個老東西一起砍了,反正要清理就必須連根拔起,一個不留!」雷爵狠戾道,如果說當初接手地狼時必須顧忌幾個元老,現在都這麼長時間了,他們若還在那兒倚老賣老,就別怪他不客氣!
雲趣兒有些站不住了,雷爵是打算搞一出新英雄本色出來嗎!帶著手下,一手持刀一手握槍,這邊 一刀一個,那邊砰砰砰一槍一個,然後血流成河尸橫遍野……不,雲趣兒熱愛和平排斥暴力的心終于挺不住了,失魂落魄中一腳踩到了拖把,可那邊手還在帶動著拖把往前,待發現已經太遲,「啊!」伴著一聲驚叫,整個人如失重的風箏般往前撲倒,問題是,她剛才一直停留在雷爵面前不遠的位置,這一個狼撲,簡直就是看準了雷爵方位似的直直撲了過去——
「噗——」空氣一個極細微地聲響。
雲趣兒戴著口罩的嘴竟如同心有靈犀般準確無誤地覆蓋在雷爵因驚愕而微張的嘴上!
身體,自然呈極其難看的大字型將他牢牢罩住,這也是一向反應敏捷的雷爵為什麼沒能及時避開的原因。
全場人瞪大眼楮,氣溫一度降到零點。
雲趣兒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她的第一個念頭是——
媽的,為什麼我不摘了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