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聲熟悉的慘叫,霍君臨第一時間下車疾奔而去,但他再快也比不過蘇定定電光火石間沖出去的速度快,等他到達現場時,看見的是就是蘇定定奮不顧身攔車的英勇場面。
那一聲激烈地撞擊,是源自蘇定定的膝蓋頂住了輪椅車的兩兩相撞,蘇定定牙一咬,不管膝蓋痛得如何翻天覆地,一手將面無人色的葉華舞拽了出來,葉華舞出于慣性向她一倒,兩個人一同跌倒在地,而那架發了瘋的輪椅,也因為受到踫撞自然停下之後倒在一邊。
整個過程僅僅是十幾秒,卻令霍君臨驚出一身冷汗,因為在他剛到現場的一剎,不經意地一個抬頭,竟讓他看見了一個飛快掠過的人影,最可怕的是,那個人影是那麼眼熟,他斷定自己肯定見過,只是眼下情況緊急,救人要緊,顧不及去想,在疾沖向蘇定定和葉華舞的同時,一個驚人的想法在他腦中炸響——這次事故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葉華舞和蘇定定一道被送進急救室。
霍君臨坐在外頭,心神紊亂,他不斷提醒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前因後果,究竟是誰那麼狠的心,要向葉華舞下毒手,還敢在醫院那麼公開的地方?難道葉華舞之前得罪了什麼人,那人一直懷恨在心要跟她秋後算賬,今天若不是有蘇定定挺身而出,葉華舞還不知要遭到什麼罪,腦中忽然掠過一個更驚悚的念頭,這樣說來,葉華舞從樓梯上摔下的意外,莫非也是……
簾子一掀,醫生出來,霍君臨定了定神,暫時放下那些驚人聯想,急問,「情況怎樣?」
醫生答道,「葉小姐摔下來的時候全砸那姑娘身上了,所以她沒受傷,就是被嚇失神了,一直不說話,那姑娘的膝蓋跟輪椅車踫撞導致皮外傷加淤腫,雖不至于骨折,但淤血腫脹嚴重,這幾天走路會比較疼,手臂有輕微擦傷,都不算嚴重,已經包扎好了,進去看看她們吧。」
幸好,霍君臨內心懸著的一塊大石落地,葉華舞沒有傷上加傷自然是大幸,而蘇定定,出于一直以來硬性捆綁的關系外還要加上創作部得力大將的身份,自然更不想她有事。
走進臨時病房,目光居然是先落在蘇定定身上,似乎是他下意識的一個優先選擇,蘇定定看起來有些累,斜靠著枕頭半閉著眼;而後轉向葉華舞,葉華舞卻是直直坐著,繃帶包纏的臉上仍顯得驚魂未定。
思考片刻,霍君臨先去葉華舞身邊坐下,怕她受刺激,極輕聲的問她,「華舞,好點了嗎?」
一旁的蘇定定听到聲音,睜開眼楮,看到霍君臨坐在一旁安慰葉華舞的情景,不知怎的,內心忽如其來一絲微妙的感覺,說不清是什麼,就是心有點堵。
葉華舞的肩膀微微顫抖,聲音也不那麼連貫,像是布滿濃重的驚嚇,「我不是自己下去的,我,我覺得,有人推我!」這四字一說完,似乎壓抑的驚恐情緒已到了爆發的臨界點,猛的扎入霍君臨懷里,帶著哭腔沙啞的重復,「有人推我,有人推我!」
蘇定定嚇得渾身一震,那不是意外,她是被人推下去的!
霍君臨鎮定如常,輕拍她肩膀,低沉有力的聲音是最好的治愈良藥,「別怕,都過去了,先冷靜一下,想到什麼再跟我說。」
「我怕,怕……」葉華舞埋頭在他肩窩,糅合著哭腔發出悶悶的聲音,蘇定定仿若被一桶冷水澆下,一直涼到心里,以往這些都是電視劇上的劇情,今天她竟然見到了現實版的,如果那一下自己不是那麼勇敢的沖上去攔住輪椅的話,葉華舞的下場會如何?坡的盡頭就是停車場,許多車開來開去,她隨便踫上哪輛車,就會……蘇定定不敢再往下想,就算葉華舞性格脾氣再不好,也不至于壞到要這麼懲罰她,那個下毒手的人,究竟是跟她有怎樣的十冤九仇,才能下手如此之狠!
「華舞!」一聲大叫,一個人急匆匆地沖了進來,不是別人,正是焦慮不安的伯德。
霍君臨果斷推開葉華舞站起,伯德心領神會,趕緊霸佔了安慰佳人的最佳位置,葉華舞還沒從情緒發泄中回過神來,換個人也照樣枕在他肩窩上低泣。
霍君臨一轉頭,正對上蘇定定看過來的目光,她目光中轉瞬而過的驚懼被他捕捉到了,心中很快給出結論,看來是被那番話嚇壞了,這樣也好,等于是給她這種不知人情冷暖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上了寶貴的一課,那就是認知了最為恐怖的人心。
走到蘇定定跟前,他沒有坐下來,怕這種很普通的舉動會引起她的不安,同樣是安慰的話,「醫生說膝蓋骨受到損傷,手臂有些擦傷,其它都還好,休息一會就沒事了。」
「霍董,葉總她,她……」蘇定定猶豫了很久,才敢以蚊子的聲音問,「她說的是真的嗎?」
霍君臨淡然點頭,「我認為是真的,等一會我去找推她出去的護士查證,不管結果怎樣,葉總立刻要轉醫院,我會雇請保安在她身邊24小時守護。」
蘇定定用力咽下一口口水,平復驚嚇的心情,看向葉華舞的眼神忽然多了一絲憐憫,無論她平時多麼高高在上盛氣凌人,遇到危險那刻她仍是那麼渺小無力,現在又哭得花容失色,女人啊,再怎麼裝也沒用,關鍵時刻還不是要找個可依偎的肩膀……蘇定定轉念一想,心情有些許低沉,如果換了是我,只怕連找個可供依托的肩膀都是奢想呢。
「別想太多,休息一會。」怔忪間,听到霍君臨低沉悅耳的聲音,蘇定定回過神,點了點頭,現在確實有點累,很想閉目養神。
合上眼楮再睜開,發現已沒了霍君臨的身影,應該是去找那個推葉華舞出去散心的護士,此刻葉華舞哭累了,抬起頭,目光緩緩移向蘇定定。
蘇定定當然要打招呼,對她笑了一下,「葉總。」
伯德听聞,趕緊轉過身,一臉感激地笑,「謝謝你,你太棒了,救人真棒!」難為他一下子能冒出幾個表達無誤的詞句,簡單是簡單了點,關鍵都說到點子上了。
蘇定定擺擺手,「應該的,看見葉總有事,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葉華舞看她的目光突然閃了一下,她咬咬唇,似想說什麼,終是忍住,轉向伯德,低聲說,「推我回病房收拾東西,一會要轉院。」
伯德有些驚訝,「你不跟她說話?」言下之意是道謝,葉華舞再咬了下唇,像跟某些想法做著心理斗爭,最後仍然選擇沉默對待蘇定定,只加重語氣說了聲,「快點!」
伯德不敢耽擱,手腳麻利的拿來新輪椅,扶著葉華舞上去,向蘇定定遞去一個抱歉眼神,推著葉華舞出門。臨出門的一剎,葉華舞再回頭,正對上蘇定定的目光,她好似下了很大決心,忽然發出一個極細微地聲音,不細心听還真听不見,「謝謝。」
高傲如斯的大小姐第一次懂得向人道謝,蘇定定頓覺內心如春風吹過百花開,回以一個了然的笑,而葉華舞重重的松了口氣,原來說聲謝謝,對她來說是那麼的艱難。
轉院手續辦好,伯德扶著葉華舞上了專門保姆車,葉華舞經過這番折騰,壞脾氣似乎收斂了不少,總之她一路都很少話,上了車後,面對霍君臨叫她一切小心的叮嚀,她也只是微點頭,不說它話。
霍君臨目送車子遠去,內心愈發沉重,護士那邊問過了,護士說葉華舞一到花園就把她趕走,說是要一個人好好靜靜,葉華舞的脾氣她們知道,所以不敢久留,打算到3點半就來把她推回去,沒想到才一會就發生了輪椅滑坡事件,護士自己也嚇得不輕,護理病人出事是要被開除的,眼淚汪汪的哀求了半天,霍君臨同意幫她求情免于受罰。
在護士這里沒問到什麼只能去問葉華舞,可葉華舞平日里得罪人多稱呼人少怎麼也想不起是跟誰有著如此深仇大恨,甚至到後頭又情緒失控不肯說話,霍君臨只好作罷,待過幾日她心情平復了再去跟進。不過,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他知道了那天葉華舞滑下樓梯穿著的裙子和鞋子的下落,這些東西換下來後打包好直接放回葉華舞家里,要取出來不難,如果他的判斷是準確的,那條裙子或鞋子上面一定會留下讓葉華舞摔下樓梯的證據,能夠在葉華舞的裙子和鞋子上做手腳的會是誰?這才是他心情沉重的原因,因為答案只有一個——
給葉華舞造型的葉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