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前廳,繞過後花園。經過九曲十八彎的後院竹林,一座精巧的小竹屋出現在流風面前。
「王爺就在里面。有勞了。」離竹屋還有五米處。書清靈便停住腳步不在上前。
「多謝王妃帶路。」說著流風便繼續朝小屋走去。同時,書清靈亦是轉身離開,兩行清淚瞬間滑落……
推開竹屋小門,一股酒味撲面而來。嫌惡的皺了皺眉,依舊跨步而入。
只見小屋內,只一張簡單的四方桌子擺在正中,兩把破舊的椅子放在兩邊,桌上空無一物。向內望去,一副素色的簾帳在兩邊掛著。在進去只一張小小的床,床上放著一條單薄的被子。
突然,一只空酒瓶咕嚕嚕的從簾帳後面滾出來。
接著,一只蒼白的從簾帳後面伸出來。
「是誰啊?沒有本王的吩咐是哪個狗奴才那麼大膽敢亂闖啊!」
「走,快走,否則拖出去,仗斃!」簾帳後面的人依舊胡言亂語,絲毫感覺不出是誰來到。
「哼,王爺好大的架勢。」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醉的雙眼朦朧的人微微睜開了眼︰「唔……是誰呀!」
說著整個身體都倒了出來。黑色的錦袍與散落的發絲在地上鋪開。勉強撐起身子,抬起頭試圖看清來人。站在一米開外的流風見此,輕輕上前一步,半蹲下來,雪白的衣服著地,也不甚在意。水潤的桃花眼略帶嘲諷的看著眼前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心中止不住的冷笑。萬俟景凌啊萬俟景凌,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哼哼!
「王爺竟是連我也認不得了嗎?那他呢?」說著,猛然起身,轉身從身後拿出一張畫像,啪的打開,一個豐神俊逸的男子赫然出現在萬俟景凌眼前。
本是醉眼朦朧的萬俟景凌在看到畫像後,似是立馬來了精神,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畫像前,仔仔細細的瞧了一邊又一邊,突然哭了起來,不久又放聲大笑。這又哭又笑狀似瘋癲。
看著眼前已然半瘋的男人,流風突然感到好笑的緊。
「萬俟景凌啊萬俟景凌!是你背叛了他,是你出賣了他,是你不要他的,現在你又裝瘋賣傻的給誰啊!」
「他死了,你就在這醉的昏天暗地的。看來,主人離開你是正確的,你是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你真是活該。」
「不!你不要說了,不要在說了。」終于開口的男人,從流風手中一把搶過畫像,抱在懷中,像是捧著稀世珍寶。口中喃喃的不知在講什麼。
哎,看著男人的狼狽樣,流風終是心軟。半晌,緩緩開口道︰「講講你們的故事吧!」說著,撩袍在破舊的椅子上坐下。「我從五歲開始跟著主人,從沒見過他為一個男人如此死心塌地過。」
「是嘛!呵呵!」瘋癲狀態中的男人終于漸漸清醒,慢慢將手中的畫軸打開,一個如嫡仙般的人兒便躍然紙上。細細的打量著畫上之人,萬俟景凌這才緩緩開口道︰「這是他十八歲生辰時我替他畫的。可是,這一切,已經遠去,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說著,拿著畫卷走入內室,在簾帳背後將此畫掛起。流風也不急不惱,只看著他比劃來比劃去,半晌,才將畫掛好。滿意的看了一眼,這才開口回答流風的問題。
「初見他是,我們都只有三歲。那時候的他,是那麼的清靈,可人,安靜。小小的一個人。明明是比我還大一天,身子卻只有我的一半。而且還不會講話。呵呵,當時我想,要是他是個寵物或是個奴才那該有多好,那樣我就可以把他藏起來,任誰也見不到。可是,他偏偏是我的二哥,我母後最討厭的人的兒子。」
「再見他是在初見的第二天。我是特意去那里等他的。听伺候他的小宮女說,他幾乎天天都會去御花園,所以,為了再見他,我不知道為什麼,便鬼使神差的去了。終于是讓我等到他。那一刻的心情,沒有人能了解。看著桃花下那個小小的粉女敕的人兒,我心中是無盡的滿足。當時,我並不清楚心中想要的是什麼,也並不清楚對他的是什麼感情。」
不知何時,破舊卻干淨的桌子上出現了一杯茶水,一直靜坐一旁認真聆听的流風示意他喝口水繼續。不料,萬俟景凌只笑笑搖了搖頭。便負手走至門口,繼續講訴著他這一輩可能再也不會像別人傾訴的那一段過去。
「我想保護他。這是我那時候心中唯一的一個念頭。于是,機會來了。鬼域與太陽宮是世交,在這江湖上,無人知曉這個秘密。而太陽宮其實隸屬于皇帝管制,他是歷代我們萬俟家族的僕人,忠貞不二的僕人。為了我將來可以更好的幫助皇兄,母後與皇父達成了一個協議,讓我跟著鬼域域主修煉,恰好那時候鬼域域主正愁找不到繼承人,他見我根骨極佳,便收我為徒。」
「所以當年你失蹤的那四年,便是一直待在鬼山上?」
「是的。那四年我是在無盡的思念中度過的。在下山前一晚,我將自己迷惑不清的感情告訴了我的師傅,也就是上一任鬼域域主,沒想到他只送我了兩個字,孽緣!我不懂,他說,等你長大,自會明白。」
「回來後,我知道他母妃死了,是被我母後害死的。我知道他對我有恨,我也好恨自己,為什麼能力這麼有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欺負卻束手無策。于是,我更加鞭策自己。逼著自己在短短幾年間迅速的成長。」
「那段時間中,我嫉妒,嫉妒七弟與他的關系,是那麼的好,那麼的親密無間。可是,我又無計可施。只能任自己的心在無盡的痛苦中接受片片凌遲。」
「長大後,我清楚了自己對他的感情。這時,我才理解師傅話中的意思。確實,我與他的確實是孽緣。同性,又是嫡親兄弟。可是,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我放縱自己那份畸形的感情如野草般瘋長。直到我知道他有奪嫡之心。我不想他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那樣只會讓我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于是,我選擇了妥協。與皇兄,母後,皇父一起設計了他。可是,最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居然會向我母後下藥。」
「了解事情的因果後,皇兄說,我們的計劃要加緊實施,恐在生變故。果然,皇父愛上他派來的奸細是我們始料未及的。」
「奸細?呵,你們是說青蓮姑姑嘛!其實,出乎意料的何止是你們,我們也是始料未及的。」
「哦!」流風話雖說的模糊,可聰明如萬俟景凌怎會听不出其中的奧妙。
「原來如此,看來此局敗的不只我們!」雙目閃爍不定的看了流風一眼,萬俟景凌繼續講訴他與萬俟景秋的故事。
「我從沒想過東窗事發的如此之快。快的讓我措手不及。先是照王妃有孕,我恨極,恨他的薄情寡義與不遵守約定,後是他那麼心急的向皇父出手。于是,一切都朝著我不可掌握的方向發展。」
說完,流風隱隱從他的話語中听出他後悔之意,卻只冷笑一聲道︰「難道王妃之死與你無關?哼,你在王妃臨產前下藥,讓其雖能順利產下嬰孩卻不能保住自己性命。你好狠吶萬俟景凌。」
「是啊!對葉素言下手,是我這輩子做過最自私,卻是最不後悔的一件事。他是我的人,誰敢踫他,都得死,就算是他的妻子也不可以。」宣示著自己獨佔欲的男人,是可怕的,流風不禁想到皇宮中的那位,與眼前這位不是一般無二嘛,自己有什麼資格去責怪他的狠毒呢!
「罷罷!可是,先皇之事,不能怪主人啊!是先皇毀約在先,主人被逼急了,才會做出此等事情。本來,主人在得到皇位後,便會讓先皇與青蓮姑姑相見,卻不料中途生出如此之大的變故,恨極的主人,自是不能讓先皇就這麼容易的找到青蓮姑姑了。其實,主人也是好心吶!不過他的好心從沒人來領會。」
「罷罷,既然主人已經離去,就讓這一切都掩埋在這過往的雲煙中吧!凌王殿下也不要太過于介懷了。」
「不!本來我與皇兄都協商好了,等他一到邊疆,便秘密送他回來,卻不料,連皇兄都背叛我,連皇兄都讓他死,我,我,我,啊……天吶!你把他還給我,還給我……啊……」
看著又陷入癲狂的男人,流風在無人的暗處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經到達,在留在這里,已是沒這個必要,最後看了瘋狂的男人一眼,流風眼含冷漠的抬腳而出,黑夜吹起他的白袍,衣袂翻飛,黑發在空中張牙舞爪,漸漸地人影消失在那一片竹海深處……
主人,我幫你報仇了,那個人,以後他的日子不會再好過,一個連瘋都沒機會了的人,還有什麼生命可言,他這一輩子只會生活在對你無盡的愧疚與思念中。至于皇宮中的那位,屬下也會讓他身不如死,因為,事先愛上的那個,總是最受傷的,主人,你等著,屬下會在回到你身邊的,你等我……
作者有話說︰「其實,有時候回憶才是最毒的毒藥,那是深入骨髓的一種痛,不管怎樣醫治,都是根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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