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洛川覺得自己失憶了。
有好長一段時間的記x ng生生被抽走,童年,以及長大後,跟最近一段時間,都空白了,白茫茫的一片干淨得不能再干淨。
以前的自己……是怎樣的啊?
顧洛川很煩,他滿腦子想到的是以前的自己,那個模糊不清的形體。
「這把刀……很棒啊。」顧洛川坐在城牆之上,這個.blood的最高點,腳下可以看見整個前花園,這是個俯視萬物的好地方。他模著銀刀村雨,修長的刀刃滲透著寒氣,上面還有沒擦干的血,不知為何,顧洛川不願它那麼干淨。
骨子里竟熱切地渴望著上面流下更多的血。
顧洛川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妥,大概是這身體有點不適應吧,還是說……以前的自己不是那樣的?
剛才揮刀切割吸血鬼的時候,手竟遲鈍了一下,才導致這一連串動作不連貫,不然還能更快的。
今晚的風很大,山風從四面八方吹來,顧洛川的耳朵很清晰,在他眼里整個世界都是清晰無遺的。
他能听到遠處樹葉嘩嘩作響,能听到森林邊緣上的腳步聲,眼里還能想象那是怎麼一幅畫面,兩邊的戰士提著槍支,四處游走,子彈交替如雨,不停有人倒下。倒下最好了,顧洛川聞到了可愛的血的味道。
顧洛川把刀收進刀鞘里,將它立在旁邊,他躺在天台上,雙手交叉作枕,他心還很亂,于是潛意識里就覺得應該上來吹風或者曬月光。
潛意識里?誰給的潛意識?
頭忽然痛了起來,顧洛川依稀拼湊出一張支離破碎的畫。那是在他討厭的白天,一個穿著格子衫的少年也如他一樣躺在天台上曬太陽,自己靠過去的時候少年還會遞給他一頭耳塞。
「天氣不錯哦。」少年的話忽遠忽近。
顧洛川想伸出手,迎著他討厭的r 光,去看一看他的臉。
可他辦不到,記憶到這里又開始分散,這幅短暫的畫開始破碎,無數個小塊件從畫上月兌落,顧洛川站在面前,慌張地揮舞著手,他從沒那麼慌張過,他想抱起這些小塊件,然後拼回去。
顧洛川還是失敗了,畫面碎了一地,他再也看不到那個在陽光下小睡的少年的臉,連那個耳塞也沒有听到,他甚至好奇那會是什麼歌。顧洛川更加地煩躁,因為莫名其妙地覺得那是不可失去的東西,而自己連看都看不了一眼。
腦子里的意識海里,顧洛川站在無邊無際之上,腳下是零星的記憶碎片,並且正在一塊一塊地消散。忽然,下方那片黑暗里涌出了什麼東西,是紅s 的,擴張速度令人砸舌。這片意識海里很快被它包圍,紅s 的手一只只地織成一張大網,抓住顧洛川,勒緊他的脖子。
紅s 的東西,是火。
火里,更有些黑s 的景物。顧洛川站在正被燃燒的村落中間,看不到臉的人從他身邊倉惶逃離,風中盡是讓人嗆鼻的煙。
村落一點一點地被這場戰火摧毀,倒塌的房屋仍在燃燒,一堆穿著正裝的人手持大劍,刺向拿著鐮刀抵擋的村民。縱火的凶手騎著馬,馬蹄肆意踏遍村子的每一寸土地,馬鳴聲撕裂天際,顧洛川站在他們中間,看著這場廝殺。
血一點點地濺到他臉上,顧洛川茫然無助,直到周圍變得安靜,直到那批殘忍的家伙遠去。
他抬頭,明明虛無縹緲卻感覺真實的風拍打在他臉上,已是廢墟的村落焦黑一片。
他站在一個巨大的黑s 的十字架前,抬頭看著上面的女人,那是幅美到極點也可怕到極點的畫。黑發的女人穿著寬大的白衣,她微微抬頭,美艷絕倫的臉瓖著一對湛藍的瞳孔,她四肢均被一顆木釘刺穿,釘死在十字架上,鮮血染紅了衣料,天空與大地甚至萬物都黑白分明如老式放映機。
只有她的眼楮,是神也抹不去的蔚藍。
顧洛川睜著赤紅如血的眼,和這垂死的女人對視,那女人也看著他,奇怪的是這只是連顧洛川都忘了的記憶里,她是看不見他的。
女人眼里沒有仇恨,她看著顧洛川,滄藍如海的眼仿佛能融化顧洛川的血紅。
「呃!?」顧洛川的眼楮疼了起來,像是眼眶里住著一條細長的蟲子,正不听話地蠕動,他跪了下來,左手捂著眼,發現血從眼眶內流出來.
blood城堡廢棄的交際廳。
一縷月光刺破這里的黑暗,那是從兩塊石塊縫隙間露出來的,像是這里與外界唯一的相連。塵埃在暴露的空氣中不停翻騰,仔細听還能听到碎石子掉落。不久之前,這里被瑪爾法和雅都一齊破壞,倆強者的戰斗果然不能參與進去的。
「喵嗚——」
一聲微弱的貓鳴給這片混沌帶來一絲生機,一只肥胖的白貓張嘴細叫,它奔走在廢墟之間,貓瞳睜大,在尋找曾經的主人。
這里空氣冰冷如窟,白貓有些受不了了,它習慣躺在壁爐邊,讓火光照耀自己的皮毛,暖洋洋地滋潤自己,或者是雅都的懷抱,還可以聞到稀世的香水味兒。它毛有些豎直,因為受不了這氣溫。
但肥胖的爪子還是在廢墟之中留下一串爪印,灰塵沾滿了它的爪子,它沒走多久就累了在一塊從天花板上掉落的大石上打旽。
忽然間,熟悉的香味兒飄入鼻息,它來了興致,這是主人一貫使用的香水,主人不用市面上多昂貴的香水,而是專門聘請了一批工匠四處為她收集最棒的香味兒,然後調合在一小瓶子里,成為他專屬的香水。
「喵?」白貓向右飛奔,它鑽進一塊塊碎石中,從一幅只剩半邊的油畫里出來,看到了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在兩塊落石中露了出來。
指甲大多斷裂,這是雅都的手,肌膚白皙得像初生嬰兒的手,它很確認,因為這只手曾經無數遍撫模過它,曾經睡前抱著它伴它入眠,曾經端著一碗熱牛n i輕輕用木勺來喂它。
像個母親一樣,雖然有時候露出的凶狠讓它全身發抖。
它靠近那只手,伸出舌頭舌忝干淨上面的灰塵,它不允許高貴的主人以這樣敗落的方式死去。
那只手感受到了恆溫,突然間動了起來!五指伸上一下子抓住了白貓。
它尖叫了一聲,五指的指甲深入它的皮膚,力度大得嚇人,這不是主人在寵愛自己,而是在垂死邊緣抓住最後一根藤蔓,甚至包含了太多的不甘。
落石之間,一對赤紅的眼眸睜開,手往里收縮,白貓被抓了進去,更像是被黑暗中的惡魔吞噬。
它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申吟…….
blood城堡頂端。
夜風拍打在顧洛川臉上,讓他醒了過來。顧洛川從地上坐了起來,臉頰旁還滴著冷汗,他喘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才知道剛剛不過是個夢。
周圍還是周圍,血紅的圓月在這一刻開得最大,山風在呼嘯,天台的薔薇漫天飛舞,一切都安好。
真是見鬼了!那個被釘死的女人……那對看起來就很討厭的藍s 的眼……
顧洛川站了起來,他還是平靜不下來,他覺得自己需要做些什麼來發泄。
比如提起刀沖到城堡外面大開殺戒?唔,不錯,只有自己置身在那片戰場才會找到快感,才能填滿這空虛的眼啊。
他真的提起村雨,刀躺在刀鞘中,蠢蠢y 動,呼吸著他的汗和氣。
門突然被人打開!
門邊,站著氣喘吁吁的葉誼,他背著個大黑匣,手上握著盤龍戟。
「呼,走了好久才走上來,不過,終于又見到你了。」葉誼擦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