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細小的手術刀從甘茗茗的袖子里伸出來,像是隱藏已久的利爪,現在獵物動彈不得,等待已久的獵人終于有了下手的好機會。
手術刀在她手里轉了一圈,病房里燈光忽閃忽滅,y n風透過窗簾從夜晚的最深處傳來,甘茗茗裂開嘴無聲地笑,手術刀握緊,對準床上的洛琪的臉,舉刀而刺!
「啪。」床上的「洛琪」伸出手來握緊甘茗茗冰涼的手腕,然後伸手摘下假發和人皮面具,又從旁邊的小桌上拿起眼鏡戴好,葉誼對她說。
「晚上好,怨靈小姐。」
甘茗茗咬牙,不甘的眼里滿是驚恐,她趕緊往門的方向跑。可惜一大團紫氣在門角處升起,簇擁起一尊幾乎高到天花板的鬼神,猙獰的面容比起甘茗茗有過之而不及,手上的鐵鞭能將她牢牢鎖定。
「不要急著跑嘛,著對你沒有惡意的。」葉誼下床,身上還穿著寬大的病號服,他摘掉粘在手上裝樣子的吊針,一步步走近甘茗茗。
「y n陽師?」甘茗茗抓著頭發,頭皮發麻流出鮮艷的血。
「不算是,因為沒人委托過我工作。」葉誼坐在床頭,拋起隻果又接住,再拋,「就是想問你點兒事,不會害你的好麼?」
「跟你們沒什麼好說的!」甘茗茗惡狠狠地咬牙,她腳下的黑氣試著向葉誼那邊蔓延,可到了葉誼腳下就退縮回來,這個男孩像太陽一樣,任憑自己怨氣沖天也無法動搖陽光的明媚。
「聊聊嘛……」葉誼嘆了一口氣,胸前八角鬼符透過病服閃耀光芒,璀璨如星空,七團濃厚的紫氣擠滿這間病房,鬼神們一一登場,古奧森嚴的姿態讓誰都不可以侵犯。
甘茗茗不能再後退了,她背後就是牆壁,燈管忽而恢復正常不再閃動,她回避著鬼神們的注視,填滿哀怨的眼珠子一直看著這個戴眼鏡的男孩,「要動手就動手吧,不過你們也不得好死!」
「真是y n毒的詛咒。」葉誼滿臉黑線,他第一次遇到這麼執著連說說話都不肯的怨靈,「也只是想知道誰殺死你的然後送你去超度而已啦,你這樣子……真的可以投胎轉世麼?」
「閉上嘴吧!我已經誰都不相信了!連那個當初說要和我一起考大學的家沖都背叛我……這個世界還有誰是可以信賴的!」甘茗茗大聲吼叫,並且從旁邊的推車上拿起一個針筒,里邊注滿了麻醉劑,能輕易貫穿**的細針正滴出一滴滴水。
她把針筒舉向自己的太陽穴,臉開始恢復原狀,原本的爛肉掉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五官清秀的臉,「別再逼我了,我借用的這具身體你想不想也跟著一起毀掉?你可以叫你的鬼神一刀了斷我,但倒下來的是兩個靈魂。」
葉誼還想安慰幾下說不要一桿子打死天下的好男人,但又愣了,這不是反過來要挾他麼?
「有話好好說,別沖動嘛,我真的沒想對你怎樣的。」葉誼緊張得連隻果都沒接住,咕咚掉在地板上。
甘茗茗顯然不相信,她把針筒又挪近了些。
「好了好了,我懂了。」葉誼將鬼神全都收回來,紫氣像絕洪一樣潰散,一下子涌回八角鬼符內,「這樣行了吧?多有誠意。」
「行了。」甘茗茗狡詐地笑了一下,隨即笑容凝固在臉上,一陣y n風從護士身子里吹出來,又鑽過落地窗的窗沿,飛了出去,留下倒地的實習護士跟搖晃的窗簾。
「我勒個去……」葉誼扶起了地上的護士,她呼吸通暢,一切安好,就是身子有點冷,額上殘留些黑氣,幸好沒事,這是附身過後的正常現象。
他太失敗了。雖然預料到甘茗茗下一個攻擊目標是洛琪,還特意將她換到別的病房,再自己偽裝成她,但還是讓她給逃了,自己果然是最失敗的主角。
葉誼掏出口袋里的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喂……」
同樣的時間,星野一中游泳館。
這里應該空無一人如墓地的,可是燈光打開了一半,更衣室里傳來清晰可聞的水聲,女孩在花灑下沐浴,熱水從她美好的曲線上滑下,秀發混入水滴,女孩輕甩如飛瀑。
戴曉曼更換大紅s 的泳衣,從更衣室里出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像飛魚一樣躍入水面,激起整齊的浪花,她泳起規範的蝶式,如一只剛剛破蛹而出的幼蝶,恨不得馬上迎接頭上的光輝。
戴曉曼心情比周家沖還差。
女生307之中,她是最不受關注的。同是游泳特招生,泳技沒有沂兒和母親是運動員的甘茗茗好;論外貌,家境一般的她用不上她們抹的高級護膚品,穿著也不引人矚目;她們代表學校獲獎的時候,沂兒和甘茗茗同台領獎,兩人親密如姐妹地捧著獎杯,榮耀是屬于這些天生優越的女孩的,她沒有。
就連周家沖也是,他對其他人都笑過,唯獨自己,戴曉曼一直覺得自己像馬戲團可有可無的小丑,表演著笨拙的雜技,臉上永遠是這副撐起來的笑,她比誰都努力,卻得不到觀眾的認可。
所以她只能通過游泳來發泄,希望水花能沖走她的不甘,希望冰涼的水可以封住這層的哀怨。
戴曉曼深呼吸,屏氣潛水,水下波光粼粼,卻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的排水口涌入渾濁的血,像是極黑的深淵里闖進一片白光。戴曉曼又潛上來,對著對面的跳台,打算一口氣游過去。可是腳被什麼東西纏住了,她驚叫,發現不知何時那灘血已經蔓延到這邊來了,空氣一片苦澀,難受得像醫院里的消毒水。她游不動了,卻又不敢下水看看是什麼東西抓住她。
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吸聲,有規律地喘動著,她想起以前她們幾個一起在更衣室嬉戲打鬧,甘茗茗也是這樣紅著臉喘氣笑她們的。
她也來找她了嗎?
y n氣彌漫像被一層濃霧籠罩的游泳池簡直是座囚籠,里面的鳥兒被貓捧在手心,貓只需一口咬下便可大快朵頤。但是貪心的貓兒不知道籠子外面有獵人瞄準了她。
程顏靠在游泳池旁邊的觀眾席上,雙手提著把骨制的長弓,樸素的紋路貼在弓上,弓弦細微卻如琴弦般富有彈x ng,她把弓架在塑料椅子上,一手固定弓,另一只手從弦邊拉過,空氣里微妙地振幅,魂子波動如游泳池里翻滾的水,她拉出了一根淡白s 的箭!
程顏一只眼瞄準池內的動態,瞳孔忽大忽小,她天生擁有一對好眼楮,眼力過人,能看到百米開外細微的事物,放在靈視上更是如虎添翼,縱然池中血跡斑斑如海ch o,縱然甘茗茗隱藏得再好,只要她躍起攻擊戴曉曼的那一刻,她就能拉弓鎖定,百步穿楊!
她還在為上次的事而難過,自己沒看好舒清清,讓甘茗茗有機可趁,哥哥程里回到家便痛罵了她一頓。所以自己特意跟在還沒有遇襲過的戴曉曼後面。這貨也是,大晚上不在家休息你跑來學校做什麼?活該被盯上了啊!活該死在水里撈起來連臉都看不清!
箭在弦上,程顏細長的手指勾住弓,最大角度地往後延拉這支看不見的箭。
「倒真喜歡對我們的東西下手啊。」聲音從頭頂傳來。
程顏一驚,拉弓往上,只見頭上的吊燈燃起一團花白的業火,配合燈的光芒,在這一刻亮若白晝!程顏咬牙松手,箭出弦,如一顆帶銀s 尾巴的流星直直貫穿業火團,並刺穿最上方的鋼鐵構架,露出星空一角。
鐘直敏在程顏身後落地,業火在她站穩的那一刻幻化成矢田劍,她高立在座椅上,踩著座位,剛過肩的馬尾如獅子的尾巴。程顏連忙回頭,再次拉弓,這次箭尖對著鐘直敏的心髒。
「你來做什麼?」
「搶客戶唄。」鐘直敏揮了揮劍,上面殘留的業火被吹掉,「甘茗茗這單子我們先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