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班牙人撤走之後兩天,在微微觀望形勢之後,所有疏散到郊區的華人都回到了宿務。
人人都是興高采烈,頗有劫後余生的感覺,畢竟已經遭受白人上百年壓迫,心理上多少有些懼怕感,這次美國人及其它各國的及時介入實在讓所有人感到驚喜後怕。
在人們自西進入城區的時候,都在嘰嘰喳喳的討論著西班牙放棄管轄權,但是還擁有象征x ng的宗主權,又夾雜著什麼自治、z y u港之類的新鮮詞匯的話題,盡管不明白這些新詞究竟有什麼含義,但並不能阻止人們討論的熱情。
但隨著離華人的庇佑所——吳家大院越來越近的時候,氣氛逐漸變得有些奇怪。
人們議論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腳步也變得有些小心,本來在隊伍里前後追逐打鬧的孩子們也被自家父母狠狠的拍打了幾下,變得老實起來,開始躲在人群里,牽著大人的衣角緩步前行。
因為此刻,映入眾人眼簾的吳家正門已經搭建起一座牌樓,整個用白布纏起,夾雜著白花點綴其上,向兩旁看去,那高大結實的圍牆垛口上掛滿了一條條白布,首尾相連,如同一條巨大的白s 長龍籠罩著方圓幾十畝的大院。
正門兩邊巨大的挽聯白底黑字寫著︰闖南洋白手起家苦矣,保家園奮起抗爭壯哉。
所有人在經過的時候都在心中默默誦讀著,讀著讀著都不禁潸然淚下,仔細想想哪一個闖南洋的華人不是如上聯所說那樣,千辛萬苦、披荊斬棘在荒山野嶺中開闢自己的種植園,又或者是頂著南中國海的驚濤駭浪、九死一生地搞運輸、開商號?!
期間不知道有多少華人葬身魚月復又或者埋尸荒野,最後活下來甚至擁有一些產業其實都是幸運兒,每個人的心中都知道身邊的一切是那麼的來之不易。
至于後半句,所有的華人都已經知道,在抵抗西班牙軍隊登陸的過程中,有九名華人青年犧牲,其余受傷的則不計其數,幾乎是人人掛彩,甚至連林瑞本人左手手臂也被西班牙的刺刀擦出一道長長的血口,至今還一直裹著繃帶,不過所幸的是沒有影響到他作為祭奠儀式的司儀在來回忙碌著。
在林瑞的安排下,所有來吊唁的賓客進入大門時都被在胸前別上了一朵紙質的白花,臂上則套上黑紗,統一至靈堂祭拜。
林瑞提出的這種有些寒酸的行頭,本來大部分人是反對的,特別是有子弟犧牲的那些家族,但按照林瑞的話說,用節儉的方式來紀念逝去者,才能真正的告慰他們的英靈。
而吳益亭卻贊同了林瑞的想法,再加上林瑞背後那些持槍而立的民兵,以及林瑞言語間有意無意滲透出的迫人威勢,很快所有人都接受了這種說法。
九名華人青年用生命和鮮血成功抵抗了西班牙軍隊登陸,並為各國贏得介入時間的消息很快在菲律賓傳開了,並通過電報傳到了南洋各地。
這兩r 知道消息趕來祭奠的人數以千計,他們從檳城、新加坡、巴達維亞、西貢搭船趕來,甚至听說還有從更遠的廣州、泉州出發前來參加祭奠的。
當然來參加悼念白人只有宿務各國商會的十多個代表而已。
這兩r 來的人實在太多,本來預備裁剪好的白布和黑紗都不夠用了,吳益亭從其它城市自家商號調集來了所有的布料,女人們都抽出時間聚在後院一起幫忙裁剪制作白花和紗布。
在吳老夫人的院子里,成捆的布料、綢緞拿進來,很快就變成一朵朵白s 的花朵和小小的黑s 方紗被小心地送了送去。
女人們一邊在干活,一邊在低聲地討論著,但都不敢太大聲,生怕驚擾到在一旁的吳家老太。
吳家也戰死一個子弟,是吳益亭的佷兒,也是老太太的親孫,老人家在鄉下的農莊里得知這一消息之後便急急要回家,為她的孫兒在佛祖前誦經超度。這不,老太太幫忙干了一會兒活之後,見時間已到,便又去了佛龕前雙手合十開始低低的祈禱。
白珊一邊做著手中的活計,一邊在想著心事,如果自己再大一點多好,就不會被林大哥看成小妹妹了,就可以經常說說話,談談心,就像……就像兄妹那樣,不,不能是兄妹…….
白珊的心里突然一陣慌亂,她發現自己好像已經離不開林瑞了,盡管每天只是幫忙收拾東西、整理衣物,平r 里也說不上幾句話,但只要看見他就覺得很是充實,做什麼都有j ng神,只是不知道林大哥喜不喜歡我,想到這里,白珊的臉紅了起來,手上動作也變慢了。
坐在旁邊的吳輝妻子注意到了白珊的異常,轉過臉來仔細端詳了一下白珊清秀的臉龐,看到白皙的臉頰上的絲絲紅暈,便輕聲打趣道︰「呦,我們的珊兒長大了,在想誰呢?」
白珊一听,這才醒過神來,連聲道︰「沒….沒,沒想什麼。」說完便急急地拿起一塊白布開始折疊。
吳家嫂子悄悄湊到白珊耳邊說道︰「別擔心,你的林哥哥跑不了,我讓你大哥幫忙說下,讓那家伙再等兩年,到了十六歲就可以出嫁了,你自己先別心急。」
一句話,直直探到了白珊的心里,擊中了她的心事,哪個女孩不喜歡林瑞那樣高大、睿智又充滿陽剛氣的男人,況且與這樣的男人r r 接觸,更是讓這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兒無法自拔,于是白珊深吸了一口氣,低垂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的吶吶回答道︰「那就拜托嫂子了。」聲音細的和蚊子一樣。
說完這一句話,白珊原本白皙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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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洋華人的焦點聚集到宿務的時候,各個列強的目光也都聚集了過來,尤其是美國和德國更為興奮,他們作為新興的工業國家,正迫切地想改變世界殖民地的格局,現在終于在老弱的西班牙身上撕開了一個血淋淋的突破口,如何不讓兩國的那些爆發戶似的資本集團歡欣雀躍。
英國在得知西班牙無奈地放棄宿務管轄權之後,便立即決定召集所有介入宿務事件的國家坐在一起討論宿務的將來。
在得到各國zh ngf 確認之後,召集並主持會議的任務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英國海峽殖民地總督克萊門蒂•史密斯爵士身上,于是這個五十多歲的典型的英國紳士在準備停當之後便搭乘英國遠東艦隊的「sh 手」號軍艦,前往宿務。
這是一個y n沉的天氣,天空y n雲密布,似乎風暴馬上就要到來,史密斯爵士獨自站在船頭,軍艦以20節速度在前進,帶起的ch o濕海風不斷吹起他滿頭的白發,看著面前遼闊的南中國海,這位英國在遠東最具權威的官員心情正如天氣一般糟糕。
現在英國、法國、美國、德國甚至荷蘭的軍艦都停泊在宿務港外的海面上,相互監視著,沒有一個國家的士兵登陸,也沒有一個國家的軍艦願意主動離開。
而來自南洋各地的商人們很快便無視了這種奇怪的對峙,進出港口的漁船和商船在各**艦之間穿梭著,似乎那些靜靜停泊的不是有著十多門甚至幾十門大炮的海上鐵甲怪獸,而是一塊塊礁石,這是一種微妙的平衡,大概只有史密斯的到來才可以徹底打破這種沉悶的局面。
在宿務地位問題得到徹底解決之前,犧牲的華人青年們連一塊安全的墓地都難以找到,吳益亭等人一致決定,將九具遺體暫時安放在自家的一個僻靜院子里,並搭起靈棚,每r 派專人祭奠。
林瑞和羅廣洛又回到了唐山輪上,想到這艘船從西班牙人炮口下得以幸存,以及驚心動魄的幾r ,兩人不禁無限感慨,而唐山輪才能讓他們感到一絲溫馨,這里才是他們真正的家,承載著他們來到這個時代的家。
林瑞看著不遠處停泊的十多艘軍艦,心中一動,問羅廣洛道︰「這艘船顯得是不是太扎眼了?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
站在一旁的吳標沒听懂林瑞的意思,但他很快就感受到了。
林瑞和羅廣洛指揮著吳標等人運來大量的木板,在眾人一起努力下,拆下那些明顯的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外在設備,什麼雷達、探照燈、各類天線,甚至連艙內的一些諸如手表、筆記本電腦之類的物品也統統釘入木箱,裝入原本裝滿武器的貨櫃內。
那些類似羅經、自動化c o作台之類的固定設備則全部被木板釘的嚴嚴實實。直到吳標等人累的半死的時候,林瑞才令收工。
這下除非有人強行登船,徹底搜查之後才能發現唐山號的異常之處。
吳標有些不解,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湊到林瑞身邊問道︰「林大哥,為什麼要拆那些東西,還要藏起來不讓人見到。」
林瑞微微一怔,回答到︰「好的東西自然不能讓洋鬼子看見,萬一他們起了貪心,過來搶怎麼辦?」吳標听了之後半懂不懂地地「噢」了一聲便也不再發問。
只是林瑞心中依然有著微微的不安,看著滿頭大汗的吳標等人,心中暗暗發願,有機會時,必須訓練一批絕對忠誠的屬下,這樣才能守住自己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