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的會議主要是為了討論宿務未來的地位和權力架構,這也是首相委托我前來主持這個會議的目的。」克萊門蒂•史密斯爵士邊說著邊環視著整個會場。
當他的目光落到面前的桌布上時,臉上的表情有些變的有些不忿,那是一塊不怎麼明顯的紅酒漬,大概是前幾天的宴會上哪個不小心的醉鬼留下的,這幫滿腦子銅臭的商人,整天想著如何去賺錢,然後再以此為資本再去賺更多的錢,沒有人能真正考慮過國家的利益,即使是遠東著名的匯豐銀行的英籍經理也是如此。
那個哈維•丹特提出的由各國商人建立並控制下z y u港方案已經被下議院在秘密討論中否決了。最終取而代之的是首相的命令︰第一,盡量讓宿務成為我國托管下的z y u港,徹底斷絕德美兩國任何染指菲律賓的企圖;第二,如果各國一致反對,則同意宿務自治,但必須成立議會,我國將通過議會來控制宿務,絕不能讓德國或者美國的勢力滲入菲律賓。
果然,就像宿務港灣外的對立局面一樣,當史密斯提出第一個方案的時候,美國人第一個站起來表示反對。
美國駐新加坡副領事詹姆斯•鄧特毫不猶豫地說道︰「在宿務s o亂中,美國公民出現了傷亡,為了避免這一事件的再次發生,美國必須介入宿務事務,以百分百確保美國在宿務的利益,絕不能再讓一個國家單獨地控制這個城市。」
隨即德國人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同時也強調英國能控制海洋,但德國陸軍可以完全控制陸地,如果各國願意相信的話,他願意讓普魯士軍人的皮靴踏響在彼得堡的廣場上。
剛剛佔據越南的法國人也表示了相同意見,菲律賓確實是一塊令人垂涎的蛋糕。
沒有一個國家願意讓英國單獨控制宿務,甚至德國直接以武力相威脅,很快會議爭論的焦點轉移到了應該以哪種方式來建立宿務的自治zh ngf 。
「按照人口數量?你一定是瘋了,怎麼能讓亞洲的黃種人來建立一個m nzh 的自治zh ngf ?」一直沒有發言的法國人突然對荷蘭人的提議表示嘲諷。
這些荷蘭人佔領了婆羅洲,看到西班牙在宿務問題上摔了個頭破血流,一定也在擔心同樣是國力衰弱的自己是否同西班牙一樣在婆羅洲遇到同樣的麻煩,所以才故意拋出這麼一個可笑的建議。
想利用這個提案來討好自己屬地的華人或是馬來人?以減輕殖民地的統治壓力?有人暗地里質疑著荷蘭人的企圖。
「那麼就按照各國在宿務的資產比例來分配議會中的大部分議席?」克萊門蒂•史密斯試探道,因為在宿務只有一家銀行,那就是英國人控股的匯豐銀行,還有一家在遠東最具實力的鄧特商行。如果按照資產來算,英國人起碼會取得一半的議席,那麼控制宿務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美國人和德國人自然絕不會這麼傻,他們在宿務的商行剛成立兩三年,如果純粹按照英國人的算盤,德美兩國的席位絕不會超過十分之一。
詹姆斯•鄧特突然響起了自己的下屬托尼.威爾曼的話,便緩緩說道︰「尊敬的總督閣下,那麼以彼得堡為中心,方圓三英里的宿務港至少在名義上還是阿方索十三世的領地,我們是不能派駐軍隊的,西班牙人肯定也不願意看到各國的軍人登上碼頭,那麼為各國介入宿務事件爭取了寶貴時間的,而且目前正在保衛這座z y u港的華人是否也應該獲得一點象征x ng的席位呢,更何況,目前宿務港的絕不大部分居民是華人,我想未來各位也不會希望那些未開化的菲律賓土著大量涌入宿務吧?」
在經過大半r 的爭論,這群來自西方文明世界的紳士便初步決定了議會組成方案,英、法、德、美各自優先獲得議會5%的議席,荷蘭則直接被排除在外,70%席位按照各國在宿務的財產分配。
剩余的10%按照人數,起碼給在宿務的華人一些象征x ng的席位,這是詹姆斯•鄧特說的。
「什麼,上萬的宿務華人只能拿到10%的席位?」林瑞失聲道,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麼之前自己的努力,眾多華人青年的鮮血,竟然換來了象征x ng的10%。
「是的,這是白天的會議決定的,各國的代表已經在文本上簽字了,這是一份草案,雖然在細節上還需要補充,未來也還需要各國zh ngf 的正式確認,但大體原則是已經無法改變了。」托尼.威爾曼回答道。
他也感到極為失望。作為美國海軍的情報官員,他自然想讓美國來控制宿務,翻開殖民歷史第一頁,但迫于英國的壓力,不得不將已經放在嘴邊的令人垂涎的肥肉讓出來。
不過美國也不是沒有在這次行動中做了無用功,國內那些議員們總算是看穿了西班牙人外強中干的外表,機會是有的,比如在古巴。
威爾曼這次前來,只是想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林瑞,讓華人知道,在美國的極力爭取下,華人終于還是獲得了一些利益,其內心是希望與菲律賓華人保持一種微妙的合作關系,讓美國在今後對菲律賓甚至亞洲的行動中獲得一些便利,畢竟這些中國人已經在東亞這塊土地上生存繁衍了數千年。
「如果是這樣,我們是沒有任何辦法改變的,誰讓我們的祖國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不敢主動地站出來,為我們爭取應得的利益。」林瑞說道臉上露出迷茫的神s 。
此刻他的內心充滿了無力感,白人永遠是無恥、沒有信用的一群人,真實的普選是不存在的,無論後世還是現在,一直未曾改變過。
而華人背後的那個老大帝國,更是無法指望,這個可笑的國家連禁海令還未取消,還能指望它派兵艦?派官員?清廷駐新加坡領事一定已經知道宿務發生了什麼,也肯定將信息傳遞給了京城,但清廷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在那個畸形的統治體系下,華人怎麼會擁有真正意義上的「祖國」!
但是威爾曼听到了「祖國」二字,不由地眼前一亮,試探問道,「林,如果你同意,我們可以邀請你們的皇帝派出官員前來宿務參與商談,幫助你們獲得更多的利益,我想我們的副領事詹姆斯•鄧特先生願意做一次斡旋,讓各國同意中國參與此次事務,你覺得呢?」
因為林瑞此時已經隱隱為宿務青年華人的領袖,在征得地頭蛇的同意之後,美國人才有可能去勸動清廷參與這次事務的解決。
「是啊,阿瑞,你也可以嘗試聯系一下兩江總督曾大人?看看如果萬一朝廷不願意出面,九帥那里是否可以」吳輝猶豫了一下問道。
「這個….這個,咳…不過我們之前遇到台風迷航,又擅自開倉提供軍火,又參與抵抗西班牙人,所以我們一直不敢和九帥聯系。還是讓威爾曼先生去聯系的好,畢竟美國人話比較管用。」林瑞吞吞吐吐半天才終于想到一個合適的借口。
都說編造一個謊言就必須再編造一個更大才能掩蓋它,林瑞心里不禁苦澀起來,這個騙局遲早會被揭穿,只是不知道會是哪種方式。
威爾曼在結束這次會面的時候,安慰著對林瑞說︰「即使你們皇帝的特使來到宿務,改變不了什麼的話,但宿務港的華人在財產評估上還是會獲得一定的議員名額,所以,林,機會還是有的。」
一旁的吳輝苦笑著,腦海中閃現出宿務華人那些已經燒為白地的商鋪、倉庫、住宅。是財產決定權力?還是由大炮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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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兩江總督衙門前的照壁兩邊直直地站著兩排戈什哈。
盡管正值江南之地最難捱的酷夏,惡毒陽光照sh 下來,就連門房養的大黑狗都躲在大樹的樹蔭下吐著舌頭納涼,但戈什哈們挎著腰刀卻絲毫不敢動彈,如同門口的兩個石獅子般,任由汗水浸濕前襟和後背。
兩江自古以來就是富庶之地,即便是經歷長毛之亂和湘軍屠城,經過二十多年的休養生息,江南早就恢復了以常的繁榮。
而作為兩江政治中心的總督府自然是極忙的,每天本地或外地各個衙門的來往公函,每天進進出出的大小官員是不計其數,有來拜門子跑官的,有來訴苦想換個富庶地兒的,還有的就是找個同年純粹扯扯閑話、套套近乎,防著以後萬一有什麼事情有人能拉上一把。
所以兩江總督府門外,等候自家老爺的轎夫們能沿著牆角排出一條街去。
「九帥治軍,就是一個字,嚴!」外地來的官員的奴僕看到照壁這一幕,無不在心里贊嘆一句。
可本地的那些轎夫們心里卻在心里嗤的一聲笑,沒見識的鄉下人,這幫值守的丘八們站的這麼筆直可不是因為衙門的總督大人,而是大門耳房里的那個瘸子。
別看每天進出的人不少,可就沒幾個人正眼看過那個經常躺在耳房的竹床上哼小曲的老瘸子,不過據當年跟過九帥征戰大江南北的說,門房里的那個家伙當年可是九帥的貼身護衛,要不是他在南京城破隨九帥攻入城,並為九帥擋了一發鳥銃,哪有今天的威風八面的兩江總督曾大人曾九帥。
斷了腿自然就不能出相入將,九帥也不忍心把這個忠心耿耿的下屬送回湖南鄉下養老,便一直帶在身邊負責管理那些桀驁不馴的戈什哈。這不,只要這個瘸子待在耳房內,外面的那幫凶神惡煞般的壯漢們就得守住規矩,不敢隨意。
一名拿著一份文書的官員在通稟之後便急急地進入兩江總督府的大門,穿過一片佔地十多畝的空地,再踏入長長的廊道,轉了幾個彎之後,便是一處幽靜的院子。
沿著院牆一叢叢竹子密密地挨在一起,潺潺的流水從圍牆的豁口處流入院中的魚池,在打了幾個卷之後,便托了幾片落葉又淌了出去,給夏r 里的庭院帶來了幾分涼意。
拿著文書官員剛剛走到正廳的廊下,便听見里面有一個湖南口音再嚷道︰「嬲你娘的,這幫洋鬼子也太欺負人了,又在南洋殺了這麼多華人百姓,算了別念這個什麼《上海新報》了,讀那個剛來的《申江新報》來听听。」
來人便停了腳步,生怕這時候進去觸了霉頭,接著便是窸窸窣窣翻動報紙的聲音,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念道︰「…湘人林瑞,率百名南洋銳健,于宿務城內埋伏,大敗西班牙人……」
「好!」蒼老的湖南口音又響了起來,「咦,是我們湖南人?…哈哈哈…那可真是解氣啊。」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傳來。
見屋內的總督大人心情突然變好,來送文書的官員趕緊踏入廳門,跪倒在地,雙手奉上一封電報,稟報道︰「報,兩廣總督劉大人急電,美國公使照會總理各國事務衙門,邀請我大清共同參與呂宋宿務事務,朝廷已經下令由劉大人以南洋通商大臣名義派人前往協調,劉大人不敢獨斷,y 同您會商。」
「哦,有這等事?!」一個留著長須面容清瘦,穿著青s 衣褂的老人從躺椅上突然起身並驚訝道。
旁邊坐著一個月白花邊衣衫的少女立即丟掉手里的報紙,上前扶起老人,口中卻在埋怨道︰「姥爺,您別一驚一乍的,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