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來到縣衙,早已等候在此的師爺把他引進了書房,縣令劉亞水命下人搬來椅子,示意其坐下,書房的平頭案上擺著文房四寶和卷宗,書櫃中堆放著各種案牘,案頭邊的爐子上正煮著茶,劉縣令和大多文人一樣,吟詩、作畫、飲茶加美女,他飲茶的方式最喜的還是煮,茶香味四溢,一屋飄香。
壺中滾動、跳躍的茶葉,正如他此刻的心情,急躁而又沸騰。
劉亞水是康熙四十二年的進士,早年依附處戶部尚書沈天生,屬太子胤礽集團末端人物。後因沈天生貪污紋銀一千兩,康熙為了牽制太子胤礽集團,下旨嚴查。受其牽連,被貶到李坑縣當縣令。到了李坑縣方覺這里才是人間天堂;油水多的流油,美女多,妻妾已經娶了六房,個個如花似玉,而且無人管,儼然就是土皇帝。早前那追逐名利之心淡了,安心在此經營他的一畝兩分地。
劉縣令最寵愛的是五妾ch n枝,那女子身上的s o、媚、美、柔,每次在房中都令他有死去活來的感覺,想起來都心甜。ch n枝的哥哥擴建新宅,與鄰居爭宅基地,ch n枝的哥哥仗著ch n枝得寵,叫了幾個流氓強拆鄰居的院牆,並把主人家打成一個重傷,兩個輕傷,還把女主人綁在樹上,自家的院牆則砌到了鄰居家的院子里去。
鄰家的主人是個生員,叫林藝,他帶傷告到了縣衙。劉縣令上堂前給ch n枝灌了幾杯老酒,嗲了幾句,頭腦暈暈的,再加上林藝滿口的仁義呀,道德啊,侮辱斯文等等。劉縣令听完後,小脾氣上來了,一氣之下,打了林藝二十大板,並剝奪了林藝的生員資格,轟出了大堂。
劉縣令剛收到密報,今天是孔誕,全縣的讀書人都聚集在慈雲寺祭拜孔聖人,商議到縣衙鬧事,為林藝出頭。到如今,他才感到問題的嚴重x ng,如處理不當,他在李坑縣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的d l 王國,將會徹底崩塌。
對于漕幫的內部紛爭,劉縣令傾向于慕容垂,刀疤李仗著李知府和水匪的實力,多少有點不把他放在眼里。
漕幫因漕運而生,一直處于半灰s 的尷尬地位,為了漕糧的征收和運輸生出一套潛規則。官府不好出面謀取的利益,由漕幫出面得取。劉縣令和慕容垂一明一暗,合作的相當默契。
茶煮好了,劉縣令品了幾口茶平伏了一下心情道︰「不要怪我沒提醒你,押送軍糧去泉州的事,小心哪個刀疤李勾結水匪插你一刀。」
慕容垂點點頭,憤憤的站了起來道︰「為什麼不剿匪了?今年上半年鬧匪患,過往商船明顯減少,我們的收入銳減。而李知府為了撈足退休金,縱容湖匪,而且增加了份子錢,還讓不讓我們活了?」
劉縣令沒抬頭,無聲,仿佛知道慕容垂是來發牢s o的。見慕容垂沒有了情緒,拍了拍他嘆氣道︰「官大一級壓死人,官退江湖誰人識?上報給朝廷的剿匪公文,被李知府壓住了,李知府這種殺雞取卵的行為,早已引起了同僚的不滿。老弟呀!再忍忍吧!為官為民,那是官方話語,說給皇上听的。當官不貪財,退休後生存壓力那麼大,生活怎麼過?難道真學陶淵明隱居山林種菊花。」
慕容垂的眼神有一絲鄙意,心中無限惆悵。當年隨司徒雲拔大將軍征戰沙場,九死一生。受傷退伍後只能混跡于江湖,成為官府眼中的流氓。文人動嘴,武人拼命。結局卻不一樣,他是官,我是匪。
「書生鬧事,我們官府不宜出面。鎮壓了,會激化矛盾。和解了,就要交出大舅子,後院就會著火。老弟,有何高見?」劉縣令有點頭疼。
慕容垂沒有多言,對劉縣令家的那點破事早有耳聞,不動生s 道︰「有什麼吩咐就直說,咱江湖兒女照辦就是。」
「好,那就雙管齊下,你找幾個信得過兄弟,制造混亂,把那幾個帶頭鬧事的偷偷擄走。散發一點林藝的桃s 謠言,分散鬧事者的注意力。」
慕容垂暗嘆,文人y n毒,殺人不見血。他起身退下,部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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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雲寺大院內。書生們開始噪動了,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就是讀書人的氣節,他們已連成一氣,他們前往衙門絕食示威。但凡大規模的s o動,其中必有人在組織和挑撥。領頭的書生都有不同的目的。縱觀歷史,國人提倡師出有名,為林藝出頭只是借口和目的之一。劉備爭天下,冠以皇叔之名。清兵入關,冠以剿匪之,就會合法化。
這時人群中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
「林藝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勾引劉知縣大舅子的小妾,給他戴綠帽子。」
「那個小娘子,我也見過s o得跟什麼一樣的。」
「先招人者,打死活該。」
劉知縣的計策發揮了作用,桃s 謠言使書生中出現了分化,走了一部分沒有目的,立場不夠堅定的書生。桃s 謠言就像長了翅膀在兩個時辰內傳遍了大街小巷,領頭的幾個生員也被漕幫的人偷偷擄走了。
劉知縣卻忽略了在李坑縣,他早已失去了民心。大批活不下去的農民,被水匪劫的傾家蕩產的商人等等,為了林藝,為了生存,他們圍坐在衙門大門口,靜靜的坐著。他們提出了三個要求︰一,剿匪。二,緝拿凶手。三,降低賦稅和浮收。
同時也引來了大量的圍觀人群,他們也表示了同情,和對官府的憤怒,司徒義、錦雲和張詩碧也擠在其中注意事態的發展。
衙門大門緊閉,劉知縣如熱窩上的螞蟻,口中痛罵著慕容垂的辦事不利,隨時都會讓他背這個大黑鍋。那個不爭氣的大舅子聞到風,早就攜款私逃了。為了平息民憤,他迫不得已,在ch n枝的哭哭啼啼的哀求聲中,咬牙出了通緝令。為了防止民變,他讓衙役穿了便服和漕幫的人控制了現場,封鎖消息和城門,李知府的援軍已在路上了。
張詩碧思索了片刻,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決定到林藝家看看,司徒義和錦雲在後面跟著。這邊是一片高檔的住宅區,高蹺的屋檐,粉牆黛瓦,寬寬的院牆,煞是宏偉壯觀,林藝的民宅顯然與其格格不入。
「林藝在家嗎?」
「死啦。」
司徒義全身劇震,大驚,搶入屋內。屋中擺放著兩具紅漆薄板棺材,地下跪著一抽泣的中年婦女,牆角蹲著一個滿臉怒容,手纏繃帶,披麻戴孝的青年,屋內一片愁雲,全無生氣。
青年是林藝的弟弟林生,他雙眼布滿了血絲,兩眼噴火女道︰「謠言害人了,哥哥老實本分,全家人被打,卻被人誣陷勾引隔壁家的小妾,重傷的老爹氣得吐血而死。哥哥覺得無臉見人,跳河而亡。」
張詩碧沉下了俏臉,長長的睫毛因憤怒不住的跳動。她長期在家中受到燻陶,對政事有獨到的見解。心中暗想,這件事要在曝光前,及早上報朝廷,否則,遲早會引起暴動的。
司徒義猜透了張詩碧的心事道︰「拿你爹開的路條給錦雲,叫她混出城門去找我爹,讓他上個密折給皇上,朝廷馬上會派人來處理此事。」
張詩碧贊許的點了點頭,給司徒義留下了一個魅力無限的背影。司徒義吞了吞口水,他不知什麼叫一見鐘情,但他是一見相思,心中癢癢的,甜甜的。錦雲瞪了他一眼,悻悻的去了。
司徒義和張詩碧一起回到了客棧,一夜無話。天漸漸亮了,司徒義起床梳洗完畢,吃過早餐。丫頭ch n曉俏俏的站在門口,請他一起到衙門看看事態的發展。司徒義從伙計的口中,得知,事情持續發酵,客貨船大多罷工支持靜坐去了,他們去景德鎮已無船可走,一個晚上過去了,錦雲還沒回來,心中有點擔心。
衙門口架起了幾口大鍋,鍋中煮著熱氣騰騰的稀粥,旁邊擺著幾大筐的饅頭,縣丞正苦口婆心的做著思想工作。
旁邊的家屬也哭著、喊著勸著親人。
「吃吧,餓死了我們孤兒寡母怎麼活?」
「吃吧,餓死了你們怎麼繼續喝官府抗爭到底?」
陸陸續續有人喝著稀粥,咬著饅頭。而靜坐絕食的讀書人卻紋絲不動,固守著讀書人的尊嚴和氣節。明朝大儒方孝孺,燕王朱棣起兵「靖難」,奪取了皇位。要方孝孺寫即位詔書,方孝孺堅拒不從,被誅十族(九族加門生共十族),遭難者達八百多人,至今被無數讀書人奉為楷模。
此時正值伏月,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幾個年老的生員中暑昏倒了,衙門的軍醫趕忙上前搶救。
林生把他大哥的棺材,抬來堵在衙門口,默默的跪在棺材前,此時無聲勝有聲,氣氛達到了最高ch o,此時現場猶如一堆干柴,點火就著。
李知府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一大隊親兵浩浩蕩蕩的趕來了。李知府翻身下馬,揮著寶劍大聲吼道︰「把所有靜坐的生員拖走,如有不從者以反賊論處。」
劉知縣急拉住李知府小聲道︰「大人,這樣會激化矛盾,引起民變,那可不好辦。」
李知府扯著幾根老鼠須,鼻子哼了一聲,「事已至此,不如加把火,讓那些刁民反抗鬧事,越大越好,我們趁機下令剿殺滅口,如上頭怪罪下來,我們統一口風,就說生員唆使刁民造反,我們鎮壓反賊而已。」
「大人,高,實在是高。」
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