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布袋和尚笑粉黛標致寡婦喜解囊
話說陳寡婦推門出來,不慎把坐在門邊的布袋和尚推翻。她一見身穿百納衣,頭皮光禿禿,赤著雙腳的和尚倒在地上,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弄得布袋和尚顧不得跌痛,拔腿就走。陳寡婦紅著臉喊道︰「師父,我不知道你這麼早坐在門邊,不是故意的,你別走,讓我把話說完。」
布袋和尚連忙站住,低著腦袋捫著嘴巴發笑。笑自己這麼不中用,竟然被一個女子推倒;笑自己如此怕女子,在她跟前不敢吱聲︰笑陳寡婦如此毛手毛腳,舉措驚慌。陳寡婦發現布袋和尚對她傻笑,沒說一句話,跑進房間,緊閉房門。布袋和尚站在那里,走不是,留不得。他想敲門,又不敢造次,他想走月兌,更擔心化緣不到這麼好的杉木,便站在門口干愣。
陳寡婦在房間里面對銅鏡,涂脂抹粉,紅紙染唇,修眉描眼,j ng心打扮一番。然後拉開房門,姍姍走出。站在布袋和尚跟前輕聲喊道︰「師父,剛才不慎推倒你,奴家之罪,望師父見諒。」
「不礙事,不礙事。」布袋和尚笑著回答。
「昨夜幸虧你救了我,你在山上歇息,奴家過意不去呀。」
「出家人天當房,地當床,已經家常便飯,過慣了,不足為奇。」
「師父,奴家又不會欺負你,何必躲躲閃閃?你過來,進屋里坐呀。」
布袋和尚這才抬起頭,打量陳寡婦一眼,不覺一愣。見她頭盤高聳美人髻,柳眉淡淡細長,粉白s 的額頭光亮,水汪汪雙眼晶瑩,櫻桃嘴啟口帶笑,身段子曲線分明。身穿綢緞短旗袍,腳穿繡蝴蝶布鞋。布袋和尚看後,猛然想起豆腐嫂的表妹,這麼年輕漂亮的寡婦,那些不懷好意的人見了,當然要起邪念。他言歸正題,對寡婦大聲笑道︰「阿彌陀佛,貧僧來此,有勞女施主了。」
「師父,不必客氣,奴家不忘師父救命之恩。」
「貧僧出家之人,路見不平,理當相救。」
「師父來我家,是不是……」
「女施主,貧僧說來慚愧。這兩天,我走遍前面高山,遍地杉木參天,滿目良材。你家山中樹木,實乃天下少有,貧僧一路走來,未曾有此樹林,唯你山中的樹木可作我寺建殿大梁。故求女施主發善心,積功德,解我寺院求木材之急。待等殿宇建成,此乃女施主之德也。」
寡婦苦著臉道︰「唉,提起山中木材,奴家命苦呀。」
「女施主,此話怎講?」
「師父有所不知,奴家婚後五年,產下一子,夫君不幸離世,幼兒寡母,相依為命,猶如風中殘燭,又似急流中敗葉。夫死至今,家無寧r 。不是強人搶我作壓寨夫人;便是村中惡小夜半敲門,無理糾纏。弄得我膽驚受怕,坐臥不安。家中諸事,里里外外一人肩挑。老家父母,年大體弱,又無兄弟姐妹,更無他人支撐。從今往後,奴家苦海無邊,未知如何度r ?昨晚之事,多虧師父搭救,倘若被強人劫持,我命休矣!我胸藏剪刀,早有自尋短見之心,準備隨夫歸y n。」
「阿彌陀佛,不可,萬萬不可呀,千年做鬼,何及一天為人?」
「適才師父提及我家樹木,我夫多年栽種而成。我夫君長年累月,吃住山上,r 餐夜露,苦守山林,落下一身疾病。如今樹木成材,可以砍伐運往外地,他卻蹬腿而去。時下終有滿山j ng材良木,亦無法砍伐,任憑枯爛山中。只是夫君多年心血化成泡影,想到此,悲痛y 絕……」說罷,雙眼噙滿淚水。
布袋和尚很同情寡婦的遭遇,勸說道︰「女施主,不必多慮。人生在世,有風平浪靜之r ,也有驚濤駭浪之時。你家既然已有小公子,將他養大ch ngr n。平r 里應多行善事,求菩薩保佑,修行念佛,自有出頭之r 。自古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間未到,時間一到,一切都報。」
陳寡婦與布袋和尚兩人談得十分投機,只是一人站在屋內,一人站在天井里,相距足有十來米遠。雖說無第三者看見,但兩人不敢靠近。陳寡婦多次邀請布袋和尚屋里坐。但他始終站在天井里,不往房內跨近一步。太陽照在他的頭頂上,發出閃閃的亮光,寡婦瞧著他的頭皮,破涕為笑道︰「師父,化緣樹木,路途遙遠。一要砍伐,二要運送,你一人來此,何年何月辦成此事?敢問師父,你要多少木材?」
布袋和尚笑呵呵道︰「女施主,不多哉,不多哉,只要裝滿我身上這只布袋足矣。」
陳寡婦大驚道︰「只要一布袋,這有何難?師父,你不是開玩笑吧?」
布袋和尚又大笑道︰「女施主,只怕你山上所有杉木砍倒,裝不滿我肩膀上這只布袋呢!」
陳寡婦以為布袋和尚真的跟她開玩笑,她也笑嘻嘻道︰「師父,你太小看我山上大片木材了,這麼一大片山木,你要多少砍多少好了。不過,砍倒一定要運走,不許爛在山上。」
布袋和尚雙手合十,又對寡婦大笑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呀,你是一個慷慨之人,我寺建殿項目竣工,你功蓋于世呀,完工那天,一定邀請你參觀菩薩開光,我向方丈替你請求,讓你揭幕。」
陳寡婦听布袋和尚如此說,高興得跑出門來,她見四周沒有別的人,便放大膽子,要拉布袋和尚進門。然而,布袋和尚執意不肯。陳寡婦有心拉他,他卻站著不動,兩人你拉我推,推推諉諉弄得都不好意思起來。陳寡婦生氣道︰「師父,我真心相待,你何必如此呢?你看輕我不是?」
「女施主,你化緣杉木,貧僧夠感激了,其它方面不再麻煩。」
「你連我的房子都不敢進,哪有心思邀請我去你們寺院?」
「女施主,你盡管放心,到時候請你便是。」
「如此遙遠,我怎麼去成?我能把兒子養大,上上大吉了。師父,我看你出家人,不同一般僧人。你是個誠實厚道之人。這樣吧,我馬上回娘家帶兒子,你住在我家,要吃要喝什麼,你自己動手好了。白天砍樹,夜里住這屋里。千萬不要住山上。我丈夫的病,先是被毒蛇咬傷後得病的,毒氣攻心而死,你千萬要小心。」說著,將腰上的鑰匙取下,遞給布袋和尚道︰
「拿著,我把家交給你了。」說後,蓋上頭巾,提起籃子,走出門。走了一段路程,又急匆匆地跑回。對布袋和尚道︰
「師父,我倒忘了,砍伐木材,你一人不能上山,要有幾人相幫。我給你出個主意。離咱村不遠處有個寺廟,寺里有幾十個僧人,他們不是念經,就是閑著,你何不前去求助?」
「女施主,你真乃善心之人哪!雖說天下僧人是一家,但求他們干苦活,怎麼好開口?」
「有了,咱村有個陳居士,離這里有三里路遠,你去找他想辦法,他向來信佛,品行德x ng過人,村里人都信得過他。他與寺院方丈常走動。寺里遇有難處,大多找他相幫。師父,你若不好向寺里方丈開口,我把陳居士喊來,你跟他商量,他一定會給你出主意的。再且,你即使將樹木砍倒,運出深山還是要找他幫忙的。你看怎麼樣?」
「也罷,如此甚好,貧僧正想尋找陳居士。」
布袋和尚看見女主人出了門,禪坐于地,微閉雙目,默念著︰
「願以此功德,消除宿現業。
增長諸福慧,圓成勝善根。
所有刀兵劫,及與饑饉等。
悉皆盡滅除,人各習禮讓……」
正念著,寡婦將陳居士帶進門。那陳居士見布袋和尚禪坐,忙施禮道︰「廣化寺方丈接閑曠禪師來信,知高僧至此化緣。連r 來寺里僧人到處打听高僧下落,不見音訊。不想與老朽有緣,在此相見。老朽來遲了,乞望高僧見諒。」
布袋和尚睜開眼,見寡婦身邊站著須發皆白,手拿龍頭拐杖,身穿灰白s 長袍,腳著老布鞋,神采奕奕,滿面紅光,雙目炯炯有情的長者正朝他笑。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拉過陳居士,呵呵笑道︰「阿彌陀佛,貧僧久聞高士大名。來此前,我師父亦曾談起,說他來此化緣,蒙受高士關照。並要我隨帶書信一封遞交高士。只因不知高士住在此地,又因化緣心急,心想等事成後,再尋訪高士,故未登門遞書,此貧僧之過也。」說著,從布袋里取出書信,遞給陳居士。
陳居士展書閱畢,捋了幾下胡子,笑道︰「見外了,見外了。高僧來此,一路勞苦。走,先到我家歇息,擺桌素食,替高僧洗塵。」
布袋和尚笑著制止道︰「不勞煩,不勞煩了。貧僧在此非住一r ,少則十天,多則月余,煩勞高士之事挺多。時下,有求高士助貧僧一臂之力,向廣化寺選派幾十名僧人,幫貧僧砍樹伐木。未知高士意下如何?」
「高僧既然來此,老朽盡地主之宜罷了。此等小事,何足掛齒?r 後如有其它事宜,盡管告訴我,老朽盡力為之。高僧住此,多有不便,村人染目,勢必夜長夢多,恐有閑話。」
寡婦笑道︰「居士妄言了,奴家非輕兆之人。師父住我家,有何不可?既替我管家,又緊靠山林,能自燒素食,想吃什麼燒什麼,豈不是好?」
布袋和尚笑道︰「女施主說的是,施主回娘家,不在此住,把住宅暫借貧僧居宿。貧僧不勞煩高士了。只求高士急速派僧人來,明r 開始砍伐。」
「砍伐多久?」
「如有二十來人,少則半月,多則一月足矣。」
「誰人運送?」
「高士不必憂慮,我自有道理。」
「那好,明r 大早,二十名僧人來此,吃住方面,由老朽支撐便了。」
寡婦連忙從屋里燒好水,端凳讓坐。然後,與兩位客人道聲別。準備離開,她走到門口,轉身對布袋和尚道︰「師父,我把家交給你了。」
「女施主如此信得過貧僧,多謝了。」說著,目送陳寡婦出門。
陳居士與布袋和尚一邊喝水一邊交談。兩人坐了片刻,陳居士雙手抱拳,起身告辭。
翌r ,幾十名僧人在寡婦山上開始伐木。這些僧人,個個干活老手,加上布袋和尚與他們一起砍伐,談笑風生,笑聲陣陣,干得十分賣力。不到半月,山上大樹,全部砍倒,去枝段木,整整齊齊堆放一處。
半月後,寡婦從娘家回來,她扭動著水蛇腰,跟在布袋和尚身後,攀登上山。登上山頂,她見大片樹林一掃而光,滿山如和尚頭皮那樣光禿。她站在那里,身子一軟,坐在地上,放聲痛哭。弄得布袋和尚模不著頭腦,反而笑道︰「阿彌陀佛,女施主,你,你這是怎麼啦?」
寡婦不理睬布袋和尚,氣呼呼往自己家走。因走得急又太快,下坡時,不慎跌了一跤,右腳崴了一下,疼痛難忍,跌倒山上……
第三十八回
遞禪杖牽引秀女施佛法點化山s
陳寡婦臉掛淚水,因下山心急,跌了一跤。布袋和尚連忙奔到寡婦身邊,扶起道︰「女施主,怎麼回事,沒跌傷吧?」說罷,連忙退了兩步,木木地愣在那里,不敢靠近陳寡婦。因為,他向來不近女s ,怎麼能跟一個寡婦靠攏呢?陳寡婦傷勢不輕,雙腳無法開步,她立不住,又坐回地上默默淌淚,哭出聲來。接著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淚珠漣漣,十分傷心。她一哭年輕喪夫,幼兒寡母,無依無靠;二哭布袋和尚將她滿山樹林砍得一棵不留,好端端的青山變成荒坡;三哭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責怪布袋和尚只給她扶了一把,不背她一步,還咧著嘴傻笑。想到難受處,哭得更加傷心。
布袋和尚听不得人們啼哭,尤其听到女子哭聲,便沒了主意。當他看著寡婦不停抽泣,更是慌了手腳,站在遠遠勸道︰「女施主,為啥?到底為啥呢?別哭了,不必太難過。」
「難過。我能不難過嗎?你怎麼知道我寡婦家的苦楚嗎?」
「有苦也不要哭,什麼事跟貧僧說吧。」
「我雙腿傷成這樣,你沒看見嗎?」
布袋和尚看著寡婦滿臉的淚水,覺得好笑︰「女施主,要麼,你在此等著,我下山喊人背你……」沒說完,山下來了大批僧人和幫工,陳居士拄著拐杖走在頭里,看見山上只有布袋和尚和寡婦兩人,大聲喊道︰
「高僧,你與女主人上山早啊!」
有些油頭光棍開玩笑道︰「喂,和尚,女主人是上等貨哪味道怎樣?你倆怎麼不在家里歇著,跑到野外來了?」
寡婦一听話里有話,話里有骨頭,顧不得傷痛,還嘴罵道︰「放你的屁!山上被你們砍成禿頭那樣了,不能讓我看一眼嗎?砍別人山上樹木,自然不心痛,砍我山上的樹木,我能不心疼嗎?我寡婦人家,靠這點樹木過r 子,往後怎麼養活幼兒?你們替我想過沒有?你們太恨心呀……」說罷,又哭出聲來。
布袋和尚心里十分清楚,寡婦罵的是幫工,其實是罵給他听的,便好心勸道︰「女施主,我們在你山上砍了這麼多樹,你一定心痛。但這些樹,已經被白蟻蛀上。如果三年不砍伐,滿山杉木要被吃光枯萎。爛在山上反不如砍伐派用場。」
「你說得好听,我山上長成這麼好的樹林,容易嗎?化費了多少功夫,我丈夫管理這批樹林斷送了x ng命,他尸骨未寒,我把他的心血毀掉,對得起他在天之靈嗎?我對不起死者,更對不起幼小兒子啊……」
「當時你不是說過,同意布施一布袋木材嗎?樹已砍,哭也來不及了。」
「一布袋能裝這麼多木材嗎?你哄三歲小孩去吧。」
「你不信,到時候看好了。看我怎麼運走這些木材?」
陳居士拄著拐杖氣喘吁吁地爬上山,一看山上砍成這樣,一棵象樣的樹木都沒有,也覺得不對勁,便走到布袋和尚跟前道︰「高僧,你不知道,咱山里人在山吃山,是砍得太過份,太過份呀。」
布袋和尚笑道︰「高士有所不知,這塊山上,白蟻上樹,再不砍掉,全部蛀倒,留下一棵反成禍害,不如全部砍光,不留禍根。」他拍拍自己的頭皮,對圍他的僧人和幫工們道︰
你們瞧瞧,如果我頭上長滿虱子,只剃掉一半頭發,虱子會爬到沒剃的頭發里。所以,只有把頭發全部剃去,虱子沒有生存的地方,才能全部除盡。你們說對不對?」
邊上人听後哄然大笑。寡婦看到布袋和尚朝她傻笑,也差點破涕為笑。但她硬是板起臉責問道︰「砍這麼多樹,誰來搬運,不也爛在山上?」
陳居士插話道︰「高僧,我今天喊來這麼多僧人和幫工,盡最大努力了,再也無法找別的幫工。這麼多木材,要我看,咱們這些人恐怕半年也運不完,不知高僧有何打算?」
布袋和尚將陳居士扶到自己身邊,笑問道︰「高士,你召集這許多人來幫我運木材嗎?」
「你說呢?」
「高士,你處處替我著想,貧僧不忘你的恩德啊。」
「別說了,我擔心運不走哪!」
「要說運不走,再來這麼多人也運不走。」
「哪怎麼辦?」
布袋和尚搖搖頭,含著嘴巴笑。他走到寡婦身邊。寡婦仍為自己山上砍去這麼多樹木心痛。她瞪了布袋和尚一眼,當著許多人的面道︰「我丈夫化了二十年時間培植這麼好的樹林。從今後,還會有這麼好的山林嗎?」
布袋和尚笑道︰「女施主,你放心,不要二十年,我包你這塊山上樹木長得比原來的還要好。」
「我知道,你出家人吹牛皮不臉紅。」寡婦沒好氣地說。
「阿彌陀佛,女施主,你既錯怪貧僧,又小看貧僧了。」說後,對陳居士雙手合十道︰
「高士,你把所有僧人和幫工都喊到我這里,貧僧有話說。」
陳居士把幾百號僧人和幫工喊到布袋和尚身邊,見布袋和尚雙手合十,先朝陳居士拜了三拜,又對著幾百人再拜三下,仰起臉笑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有求你等佛門弟子與施主了,求你們把山坡上所有杉木女敕頭揀到一起,每枝砍成三寸來長,百顆一捆,堆放一起,今r 完工,快去辦成,辦成後,貧僧自有道理。」
陳居士打斷布袋和尚的話道︰「這點事,何需一天,半天便可完工。高僧,你要這些女敕枝何用?」
布袋和尚笑道︰「高士,暫且無可奉告,指派他們照辦便了。」
人們嘻嘻哈哈散開,滿山遍野尋找,分明是想出布袋和尚的丑。連陳居士都擔心布袋和尚不好收場?
布袋和尚見寡婦雙腿傷口浮腫,不能動彈,為難地笑道︰「女施主,你傷成這樣,貧僧不背你下山,休怪貧僧無慈悲之心。來,你抓住我禪杖,我牽你下山如何?」說著,將手里的禪杖遞給寡婦,他自己捏著一頭。
陳寡婦以為布袋和尚跟她鬧著玩,氣得咬牙站起。痛得額頭冒出虛汗。當即坐下,抱住腦袋哭泣。陳居士與布袋和尚沒了主意,互相對視良久,陳居士道︰「高僧,你牽她,老朽扶她。」並對陳寡婦道︰
「好啦,別哭了,高僧牽你,老朽扶你下山總可以了吧?」
布袋和尚將禪杖頭遞給陳寡婦,要陳居士扶她站起。陳居士扶起陳寡婦後,布袋和尚大聲念道︰「保好,保好,起來,走呀,開步走……」
開始,陳寡婦不想布袋和尚遞給的禪杖頭,想一把抓住,將它丟開。她抓住後,怎麼用力也奪不下,手捏著禪杖頭,听從布袋和尚擺布。跟著他慢慢下山。走了幾步,果然腿上不痛。還沒到家里,她放開禪杖自己能走動。陳居士看得發呆,連忙拉了陳寡婦一把,兩人朝布袋和尚下跪道︰
「高僧,真活佛也!」
布袋和尚扶起二人,長笑道︰「阿彌陀佛,起來,快起來,不必多禮,折剎貧僧了。」說著,用禪杖在陳寡婦的背上輕輕敲了一下道︰
「女施主,你致傷,貧僧之過也,貧僧記住女施主之恩了。至于山中樹木,二十年後必成林。貧僧如有半句戲言或誆語,我佛不能相容,我對天罰誓,若欺騙女施主,損折500年修果。」
陳居士當即制止道︰「高僧,言重了,言重了呀。」邊說邊拉布袋和尚的手走進寡婦家,二人坐下喝水交談。
沒多久,兩名幫工氣喘吁吁跑來,對陳居士道︰「老爺,所有杉木女敕頭整理完畢,堆放在山上,求高僧前去過目。」
陳居士朝著布袋和尚瞧了一眼問道︰「高僧,你看這事?」
布袋和尚當即站起,右手搔了幾下頭皮,左手撢著鼓鼓的大肚子,大聲笑道︰「告訴僧人和別的幫工,回去吧。」
「不,別走,全部留下運木頭。」
「高士,不必他們幫助了。他們今天干到這里,工錢按r 計算。需幫忙時,再請便是。」
兩個幫工一听,嘻嘻哈哈跑出門。一個年輕點的跑到門邊,丟下句話︰「這個傻乎乎的矮和尚,愚蠢透頂了,除了能吃會笑,會干點粗活外,一點腦筋都不會動,真正是佛門不幸!」
房內三人听得清清楚楚,陳居士以為布袋和尚听了會生氣。勸道︰「高僧,咱山里人不懂規矩,你可別往心里去。」
布袋和尚仍滿臉推笑道︰「皆大歡喜,了無掛礙,大肚能容,何氣之有?貧僧害苦你了。高僧,你也回去吧。我到山上看看。」說著,提起布袋,走出門。來到山坡上,看見僧人和幫工們走得無影無蹤,大堆杉木女敕苗整齊堆放在那里,他用布袋罩住,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從布袋底下取出苗木,走幾步,插一株,走幾步,插一株,在山坡上飛快地插著。不多久,砍伐過的山上插上新的女敕苗。他朝天笑道︰「阿彌陀佛,長,長,快快長,快快地長呀!」
他插的杉木全部成活,當下就吐出青芽。據說,二十年後,山坡上果然成了郁郁蔥蔥的杉木林,後人有詩為證︰
「彌勒化緣至深山,穿著草鞋披百納;
求得樹木一布袋,點化杉木盡歸還。
莫道人間無活佛,時人不識倒稀罕;
待等時空轉換時,笑口常開真彌勒。」
當天,布袋和尚回到寡婦家,寡婦已回娘家。屋里坐著陳居士。他朝布袋和尚笑問道︰「高僧,何時運木,要喊多少幫工?」
布袋和尚邊啃冷飯邊笑道︰「一個也不要。高士,你也不必來了。」
「高僧難道信不過老朽?」
「哪里,哪里,高士乃善心之人,善心必有好報。您已年高,不該再為貧僧c o勞。我來此,有高士相助,貧僧知足矣。」
「有幸與高僧相見,受益非淺。今無他求,求高僧指點人生迷津。」陳居士要布袋和尚解答生身立命之見地。
布袋和尚笑道︰「高士如此謙遜,貧僧奉送一偈。」說罷,念了起來。
「是非憎愛世偏多,仔細思量佘我何。
寬卻肚腸須忍辱,轄開心地任從他。
若逢知己常依分,縱遇冤家也共和。
若能了此心頭事,自然征得六波羅。」
念畢,笑著對陳居士道︰「高士,這幾句偈語,請告之女施主,要她r 後轉告其兒子吧。」緊接著,他又從袋里取出一包東西,遞給陳居士道︰
「高士,務請將這字貼轉給女施主,待她兒子讀書認字後看。她家公子求學一定成才。」
陳居士捻著胡須,點頭道︰「好,好喲,高僧佛心,老朽領教了。」說罷,接過東西,起身告辭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