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微雨瀟瀟,針娘心情大好,興致難眠。
傍晚陪師父于小肆飲酒,獨他倆人,最易俘獲男子之心的法子,莫過于在他最失落時軟語安慰,陪伴在側,她相信,只要遠離京都,假以時日,她必然能得償所願。
針娘嘴角勾笑,捧著茶飲推窗賞景,眼中所見令她瞠目結舌。
師父的房門自里間被拉開,陸茗抱著同樣衣衫不整的傅芸芸走出門外,正當針娘香艷遐想時,他驀地將懷中佳人扔在了夜雨霖霖的庭中。
「傅芸芸,你今夜的所作所為,讓我很失望,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
被心上人無情扔下,順著廊邊石階滾落,芸芸周身被硌地生疼,卻遠遠不及心中所承受的苦痛羞辱。
「是,我是不知羞恥,用這樣卑劣的方法企圖想挽回你,長留在你身邊。可你又知不知道,一個女子主動爬上男子的床榻,逢迎獻媚,交托一切,又需要多少勇氣!陸茗,你捫心自問,你真的一刻都沒有為我動過心麼?只要你現在篤定地同我說一句,我傅芸芸絕不會再繼續糾纏你!」
傾城的容顏此刻沁滿了水霧,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珠,陸茗不忍直視她充滿期盼的眼神,溯回轉身。
良久的沉默中,雨聲漸大,念及僵持在雨中的佳人,說不心疼是假的。只是這段情注定不被世俗所肯定,長痛便不如短痛。
「從來沒有。」
斬釘截鐵的四個字自他口中說出,傷人三分,自傷七分。中門閉上的那一刻,仿佛將小徒綿長的情意與純真心意就此隔絕。
明明沒有折子戲中驚心動魄的情愛瞬間,可與他的點點滴滴,卻已深種心間,非剜骨難以去除,自己是要病入膏肓了麼?
芸芸伸出手接過雨滴,任由雨水擊打著她的四肢百骸,她想,或許這樣,就可以將身上每一寸思慕師父的肌膚都沖刷干淨,夜不留痕。
也不知如此過去多久,她只覺得,身上都快涼透了,身後忽傳來極輕的腳步聲,一把油紙傘為她遮住了風雨。她心頭一暖,欣喜轉身,「師父,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握著紙傘的人面無表情,甚至有些憐憫的目光于她身上徘徊,「傅芸芸,你死心吧,師父,是不會再見你了。」
「是你,蕭針娘,你是故意來看我笑話的麼?如今我這難堪的樣子,你可滿意?」
針娘不著痕跡地一笑,露出極悲天憫人的顏色,蹲為她披上了自己的外袍,「師妹,你我畢竟同門一場,同為女人,你的苦楚,師姐感同身受。」
「不用你在這里假好心!師父棄了我,你應該比誰都高興吧!這不正是你夢寐以求的麼!」
針娘搖搖頭,為她攏緊了衣衫,「芸芸,說的明白些,我與你,都身處同樣的境地,又何必爭鋒相對呢。師父心中,根本就不可能有你我二人。」
芸芸不解,滿月復疑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師父喜歡的不是你,另有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