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把細膩黃沙揚起,只余一絲微笑的月兒給冷冷大漠輕勾幾絲銀線,倏忽間流雲掩來,把幾乎能略去不計的星月之光完全去,令模糊視線在黑暗只能看出數十丈之遠,天空蒼茫,都沉在墨墨黑暗中。
在這幾乎無邊的黑暗沙漠中,有個矮壯的人卻認定方向,以輕蹦小跳的奇妙動作,在松軟的沙地上向前方跳去。只見他雙腳上綁著木板,每一記跳躍都沒陷入軟沙里,加上他那奇妙身法,令他在沙地上健跳而行,其速幾可比慢跑的駱駝和馬匹。
一陣大風吹來,令矮壯之人身形不穩,重重落到地上,他臉上圍巾被大風吹開,露出被刻上星星的臉頰和精光閃閃的褐眼,細看之下,只見這人鼻子比常人大上兩倍。這樣大的鼻子,雖顯得這漢子很丑,但卻讓他的嗅覺比常人好得多,而他正是憑自己這超乎尋常的嗅覺,在這幾乎目不能視的暗夜中鎖定目標,憑氣味往目標徑直而去的。
這矮壯漢子名叫欣切克西,是從比大漠更遙遠的極西之地而來,他如何來到大漠,又為何變成‘不潔之人’,這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大漠中,他很偶然地加入一個沙盜團伙,而他所擁有的大鼻子,讓他在承擔探子任務時,能憑同伴留下只有常量百分一的‘尋路粉’氣味,找到藏在大漠深處同伴。
像欣切克西這種情報奇才,正是來去如風的沙盜的最需要的——要尋找有價值的商隊。只需要長期在擁有水源城鎮和綠洲附近等待就可,但若要對商隊們進行伏擊,則一定要在大漠深處才好下手。這樣一無對證,二也不會惹惱那些盤踞定居點的大勢力。
沙盜們在搶掠商隊前,就得先委派探子來查看商隊中的財貨的價值,在接到探子回報後才好定下具體行動的方針,探子們除需要極好潛伏跟蹤力;而如何高效找到潛伏在茫茫大漠中的本隊,更需要極好的‘尋路能力’,而欣切克西,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欣切克西被大風吹得差點跌倒。不由咒罵起這見鬼的大風。把臉重再包裹起來,往四處探看一下,鼻子嗅嗅,確定四周無人後。才再次往前方蹦躍而去——
欣切克西固然是探子中的精英。他的行動也很謹慎。但有人卻比他更精于此道,在幾近百丈外的下風處,一道黑影幾無聲息地從一個個沙丘陰影里急掠而過。只憑欣切克西在遠處散發的輕微生命氣息追尋著他……這人,大家都很熟悉……
刑龍屠知道禁令一開,探子們都會找機會回報各自勢力,而眾多探子中,尤以這‘不潔之人’最令刑龍屠起疑,而憑著無數次擔任探子的經驗,刑龍屠知道這‘不潔之人’,也是個中高手,有著極高明的跟蹤反跟蹤技巧,要跟攝這種高手,只有刑龍屠親自出手跟蹤才行!
刑龍屠就此跟出三十里,只見遠方的傳來幾點篝火的橙光,而躍奔了許久的欣切克西看來累了,干脆月兌下腳下雙板,放松警惕,神態輕松地那幾叢篝火走去。
此時按說該到達了目的地,但刑龍屠放出去的精微靈識,卻探查不到有人在篝火附近活動跡象。他不由暗嘆這欣切克西的高明︰以尋常而言,就算跟蹤者再高明,在見到火光時,也會以為到達目標而露出瞬間的松懈,這一松懈,就很容易暴露行藏,讓跟蹤失敗。而那大鼻子故意露出松懈之意,就造成了更大欺騙性。
看穿欣切克西的伎倆後,刑龍屠行動變得更為謹慎,身法運起,生命氣息變得輕若沙漠中的蜥蜴,靜靜地潛伏在沙漠暗夜的陰影之中。
欣切克西繼續裝模作樣地走到篝火邊,用他靈敏大鼻子嗅嗅四面,才終于真正放松,掏出東西吃起來。
欣切克西不需要等太久,當彎月穿過雲層時,一陣厚大蹄子動地聲從遠方傳來,未幾,幾駝高大駱駝踏著碎步接近。為首兩人一人高壯如牛,身背如盾般巨大的雙刃圓斧,正是沙盜來襲那晚,夾擊刑龍屠的巨斧手;另一人身形瘦削,長臂上青筋肌肉賁起,目光銳利如夜,仿佛能透過夜空看清黑夜中的一切。
雖離開二百多丈,又伏在黑暗中,刑龍屠還是感到心中一緊,雙眼一眯收起精氣神,才再探看下去。同時暗忖道︰這強弓手身上並沒有我們族人氣息,但其雙眼卻如此銳利,在這樣暗的夜晚中,還能擁有看透遠近一切的精光。他的眼力如此銳利,看來就是當晚那暗中狙擊我的那個強弓手了。
高瘦之人其實是憑一流強弓手的直感,似乎感到有人在暗中窺視,才將目光投往刑龍屠這片,但用神查細看幾眼之後,可能看不出任務東西,只好放下戒備,和一眾伙伴來到欣切克西身邊,打起招呼。
因為距離有近百丈,就算是擅長偵查的刑龍屠,也不可能听到那些人談話的聲音,只好把目光停留在那精壯弓手、巨斧壯漢和欣切克西的唇形和身體動作上。
經過精銳魔兵訓練的刑龍屠,自然受過關于讀唇方面的訓練,雖然沙盜所講的方言刑龍屠從未听過,辨讀起來很困難,但到底是分辨出幾個詞語︰‘格納卡’‘淙水河’‘五百里’‘夢樓古國’‘公主’……
雖然很不連貫,但從商隊行程來說,沙盜談論的幾個地點,都是刑龍屠一行人已經過或將要經過的地方,而商隊離‘夢樓古國’大約有五百里距離,按說沙盜謀劃完全的夜襲也被倉促應戰的魔族商隊粉碎了,如果再要襲擊有了防備的商隊,可說是極不明智的。
雖然還想再多看幾眼,但那精壯漢子的銳利眼光又再向刑龍屠伏身處望來,刑龍屠把眼眼再眯,將精神再緊一束,但那種被人盯看之感一直沒有消失,心想︰難道還是被這行家看穿了?
刑龍屠正忐忑間,強弓手從背後抽出一支箭,拉滿手上烏黑色強弓,弓弦聲在寂靜的夜空中振響,向刑龍屠伏身之處如電射至!
箭勢急如星火,帶起急勁破空風聲,尋常高手見勁箭以這勢道破空射來,早就嚇得心驚膽戰,動身躲避了,但刑龍屠憑著無數次拼殺經驗知道——這一箭射得雖勁,但其上驚人的氣勢,卻並沒有鎖定自己!
若閃身一躲=,引起的動靜就會被盯看的強弓手看出!所以刑龍屠決定不動,將自己化得有如沙石!
咻一聲,這道勁箭從刑龍屠身旁兩尺掠過,‘噗’一聲完全沒入柔軟細沙中,刑龍屠嘆道︰這箭好強的勁道!
這時那背負巨斧的大漢已拿下大斧,想向這邊沖來,但精瘦強弓手伸手一攔,和他說了什麼,那壯漢就止住,回頭跟欣切克西和強弓手談起話來。
刑龍屠知那強弓手是個極度自信的人,他覺得面對這凶狠一箭,還能一動不動的人,是不存在的,當看到自己射擊之處完全沒有動靜,強弓手已完全放心,不再向這邊探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