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亂,不能亂,沈重站在滴水檐下的台階上,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深吸幾口氣,目光平靜地看著下面喧鬧的人群,沈重發現那些工匠之中真正有主見的人並不多,只是喬四和盧大鵬喊一句什麼,下面的工匠就附和一句。
這時,管家崔祿又遞上來了一張紙條,沈重掃了一眼,臉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自己的都不干淨,居然還敢在我面前鬧事,沈重將揉在手中那張紙條慢慢攤開,看著人群里的喬四,眼中目光如刀劍一般,直刺向喬四內心。
二叔,你這招確實毒辣,但卻選錯了執行人。
這個喬四,是坨扶不上牆的爛泥啊!
沈家木工作坊的場院中,聚集在一起的工人還在喬四的帶領下,不斷地喧嘩叫嚷著,但現在這些在沈重的眼里看來,滑稽得就像一個笑話。
等大家心中的怒氣釋放得差不多之後,沈重壓了壓手,等大家安靜下來之後才說道︰「各位師傅,大家不要急,木工作坊欠大家的工錢,一分都不會少。」
「不會少?那就把錢拿出來啊!這些空話誰不會說?」喬四眉毛一橫,手向前一伸,帶著譏諷說道,「莫不是堂堂一個少東家,連我們工人這點工錢都拿不出來吧!」
喬四敢這麼說,自然是將沈重的底細知道了個一清二楚——二爺沈冠文把作坊賬面上的銀子花了個j ng光,半兩都沒留下。而大房那邊,也只是個空架子,拿不出多少銀子來的。
沒有工錢,這些傻乎乎的工匠在自己的鼓動下,那還不得鬧翻天去?所以喬四心下一橫,準備梗著脖子和沈重杠到底了。
畢竟二爺已經承諾,把沈重逼走之後,這作坊就全部交給自己打理。
財帛動人心,這讓喬四下定了決心,就算鋌而走險,也要試上一試,更何況現在自己知己知彼,已有了八成的勝算。
「喬四,你這麼著急討要工錢,是不是心里有鬼?」沈重眼楮眯了起來,好似利劍一般,一劍將喬四穿透,厲聲說道。
這一句話,讓鬧哄哄的場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能在沈家木軒坊謀上工匠一職的,不管是掌墨師傅還是普通工匠,誰也不傻,雖然剛才稀里糊涂被喬四煽動了起來,但現在沈重這一發問,有些人也回過味來了。
以前沈家作坊也有過拖欠工錢的時候,但喬四可從來沒這麼積極帶著大家討要工錢過,這次他如此賣力,甚至不惜和少東家鬧僵,說不定心里真有什麼企圖。
這種合理的推測在心中一起,一時之間,眾工匠面上都是狐疑的神s ,看著喬四,已經不似方才那般狂熱。
沈重這一句話,終于扭轉了局勢,成功地將群情洶洶的工匠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喬四的身上。
「我喬四行事,向來光明磊落,心里能有什麼鬼?」喬四被沈重看得心下有些發虛,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被沈重抓到了什麼把柄,模了模鼻子說道。
「沒鬼最好!」沈重重重哼了一聲,「那咱們就當面鑼對面鼓的,好好對質一下。」
喬四被沈重冷視,低下頭去不敢和沈重對視,沈重見此底氣更足,開口說道,「本來大家的工錢都準備好了,今天就準備發給大家的!但是剛才賬房盤賬的時候,賬房發現了一點問題,所以我決定壓一壓,等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再把工錢發給大家。」
「推月兌之詞,以前我們的工錢都是這麼發的,能有什麼問題?」喬四等了半天,發現這少東家居然使出了拖字訣,一下子聲勢又大震,扯著嗓子喊道。
「有什麼問題,喬四你心里不清楚嗎?」沈重笑著問道。
「我清楚什麼?我就知道我們這些苦哈哈也不是那麼好惹的,真把我們逼急了,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大家說是不是!」
喬四能有底氣和沈重叫板,除了沈冠文的支持,就是因為裹挾了這些工匠和他一塊鬧事,現在驟然失去了支持,再看著沈重臉上的笑容,喬四心中沒來由一緊,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企圖再次煽動起這些工匠來,把他們和自己綁在一架戰車上。
但這一次,身後的工匠應者寥寥,他們也不是傻子,看著喬四和少東家對峙,大多在這個時候選擇了觀望。
「你不清楚?那我今天就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沈重面s 一沉,將手中的紙條展開在大家面前說道,「這是從我接手的賬冊中發現的,賬冊上的工錢這一項,掌墨師傅是每月五兩銀子,幫工學徒是一兩銀子。」
听沈重這麼說,場院中的工匠們一愣,一個個面面相覷,心說自己什麼時候拿到過這樣的工錢。
沈重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場院中眾人的反應,才繼續說道︰「據我所知,情況似乎不是這樣吧!」
喬四心中咯 一下,像一只斗敗的公雞一般委頓下來,臉s 迅速變成一片灰白。
「還有這事?我們現在的工錢,掌墨師傅才三兩銀子,幫工學徒的就更少了,只有五百文。」
「少東家不是騙人吧,我們哪里拿過那麼高的工錢?」
事涉自己的切身利益,眾工匠一下炸了窩,叫嚷得比以前更厲害了。
「大家要是不信我,賬面上可是都記得清清楚楚,大家可以看看。入賬的東西,可是做不得假的。」沈重從一旁賬房的手里接過賬冊,翻了幾頁向大家展示道,「我們作坊發給大家的工錢是五兩,但大家領到手里的只有三兩,那剩下的二兩銀子去了哪里呢?」
話說到這里,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工錢是被克扣掉了。
「肯定是有人貪墨了!」
「我們每個月的工錢都是從喬四手里領取的,要說貪墨,只能是他從中做了手腳。」
「對,肯定是他,我說他怎麼這麼好心幫我們討要工錢呢,原來是貓哭耗子,沒安好心。」
「雁過拔毛,象過留牙,這喬四果然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