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溜圈椅相對排開,沈重在頂端面朝西而坐,左右手邊分別是崔祿和席大生,再往下便是各個掌墨師傅,議事廳中燃著幾個炭盆,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因為最近老和作坊中的掌墨師傅議事,會客廳的布局有些不方便,沈重便把兩間會客廳打通,改成了現在這間議事廳。
兩溜圈椅中間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擺放著不少木制的零部件。這是那些熟悉了各種基礎c o作之後的工匠們第一天產出的各種部件。
這些部件的合格率讓本來希望滿滿的沈重也嚇了一跳,就連工序最簡單的車底板,不合乎尺寸要求的也達到了五成以上。
「少東家,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按照你的那個標準,這一堆東西中,有一大半都是廢品啊!」崔祿有些心疼地說道。
沈重點了點頭,眼楮看著地上一堆廢品,微微皺著眉頭,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三個月完成三百駕馬車根本沒有一點希望。
席大生向沈重建議道︰「少東家,這些東西要讓老師傅改造一下,都還可以用,你看……」
「席師傅,所有的不合規制的部件全部扔掉,一件都不留!」沈重並沒有听從席大生的建議,果斷下達了命令,「把那些學徒工都叫過來,誰做出來的東西,讓他們自己看著扔掉!」
此時沈重已經被逼到絕路,如果按照席大生的建議,這些新招來的幫工心中便會存著僥幸,反正做壞了東西,還有那些掌墨師傅負責擦。這樣,產品標準化便不可能在作坊中推廣開來,而與馮吉順的賭約也不可能完成,所以沈重絕不能妥協。
而當著工匠們的面扔掉這些零部件,也是沈重學習後世冰箱老總砸冰箱的典故,算是廢物利用,j ng醒著他們將標準化的念頭牢牢記在心頭。
「少東家,這……」席大生一臉可惜,還想再勸勸沈重。
「就按我說的辦吧!」沈重的聲音不容半點質疑,吩咐了一聲,皺著眉頭走出木軒坊,朝家中走去。
天已擦黑,路上的行人有些稀少,沈重一時有些惆悵起來,難道自己想到的這個法子在現在這個時代確確實實行不通嗎?
一路走一路想著標準細則上規定的那些標準,其中很多地方並不是太難,但一想到那沒有達到一半的合格率,就讓沈重有了一定的危機感,看來事情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家門口,沈重甩了甩頭,邁步走進了沈家宅門,踱回了大房那邊。
顰兒正坐在燭台旁邊,手中拿著一件月白s 袍子,玉兒坐在顰兒的身邊,大眼楮忽閃忽閃,看著顰兒手中銀針穿來穿去。
看到如此溫馨的場面,沈重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煩惱,開口問道︰「顰兒,你現在做衣服干什麼?」
「少爺,要過年了,當然要裁新衣!」顰兒熟練地用手中絲線挽了個結,放下手中的活計,去灶間給沈重端飯去了。
這些天沈重都在木軒坊忙碌,回來的時候都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本來顰兒是要等沈重回來一塊吃的,但在沈重的堅持下,顰兒便不再等候沈重。但卻依然每天都會在灶間給沈重溫著飯,這樣少爺一回來就會吃到熱飯了。
「對呀,對呀,不光要穿新衣戴新帽,還要守歲、堆雪人、放鞭炮,還有好多好多好玩的呢。」一說起過年,一旁的沈玉兒就有些小興奮,忙不迭地掰著手指頭算道,「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殺公雞,二十八,蒸棗花,二十九,去買酒,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小孩子一進臘月就開始盼著過年,玉兒在屋里興奮地說著關于過年的童謠,臉上一副十足的向往的表情。
「是啊!要過年了!這幾天忙得把這事都給忘了。玉兒是不是早就盼著過年了呢?」沈重俯身揉了揉玉兒的小臉,笑著點了點頭,思緒不由又飄到了前世的那個時代。
過年的概念,在自己前世的印象中相當淡漠,只在小的時候有過一點模糊的印象,當時特工組留守的人會每人給自己包一個紅包,
但等自己加入特工組,開始執行任務之後,心中就已經沒有了過年的概念了,甚至有幾次,執行完任務之後,就在狼狽地逃亡中,在廣袤的非洲大荒原上,糊里糊涂地就把年給過了。
新年這個象征著中國人傳統的團圓祥和的最重要節r ,沈重卻從來沒感受到過幾r 的快樂和喜慶。
「是啊!是啊!往年咱們大房過年的時候,家里可熱鬧了!大家一早就換上新衣新帽,喜氣洋洋地去向房中的長輩拜年。爹爹也早早地就準備好了賞錢,封在紅包里邊散給大家。家里的丫鬟小廝們張羅著掛燈籠貼ch n聯……」玉兒說到這,想到了現在大房的情況,撅著小嘴猶豫說道,「只是今年……」
「放心吧!玉兒,今年咱們會過得更熱鬧!」沈重接過顰兒遞過來的晚飯,低頭扒拉了兩口,看到碗底窩著的那個金燦燦的煎蛋,心里驀地一暖,對玉兒說道。
「恩!」顰兒也點了點頭,又拿起了那件做了一半的袍子,一針一腳地縫起來。
沈重邊吃飯邊看著顰兒還有些笨拙的動作說道︰「顰兒,以後家人的衣服鞋帽這些東西,交給成衣鋪子去做就可以了!」
顰兒有些不滿意地撇了撇嘴︰「那些成衣鋪子里面哪有自己人做得盡心?去年給少爺做的一件夾襖,前些r 子我說拿出來曬曬,才發現好多地方都月兌了線了!」
現在自己的衣食起居都交給顰兒負責,沈重並不知道這些事情,笑了笑說道︰「不過交給他們做,還是省心一些,要不自己做這個,多麻煩!」
「要說麻煩也不算麻煩,不過顰兒以前也沒做過這個,剛開始的幾天,手上還扎出了好幾個血窟窿。」顰兒放下手中的活計,認真解釋道,「顰兒又咬著牙練了三天,這才慢慢熟練起來。今天顰兒要把少爺的袍子趕制出來了,明天就給小姐做一身小花襖。」
熟練,熟練,猶如那燃燒的油燈中迸出了一個耀眼的火花,沈重心里猛地一亮,似乎抓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這幾天是自己太心急了一些,畢竟這種全新的生產方式,這些什麼都不會的工匠適應起來也需要一個過程。
沈重心中念頭急轉,匆匆扒了兩口飯,便快步走到了書房中,吹燃火折子,點燃了書房中的油燈。
昏黃的燈光將整個書房襯得暖意十足,沈重的影子投sh 在窗紙上,一會奮筆疾書,一會又在皺眉沉思,小小書房中的燭光,就這麼燃燒了小半夜,這才熄滅。